解决
周右相的话一出,教舍瞬间安静下来。
张左相一听不服气了,他女儿能在一众男子之中脱颖而出当上助教,这是何等荣耀之事,轮得到他这个老家伙荒唐?依他看来他就是嫉妒他家仪儿太过出色,倘若周家有女子能当选助教,看他还会不会跳出来荒唐。
张左相沉声道:“周大人,你僭越了,陛下还在此处呢。”意思是皇上都没发话,你算老几跳出来三道四?
周右相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他向皇上鞠躬行礼道:“陛下恕罪,老臣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荒唐,才一时失了态。”
宗越背靠在交椅上,一把普通的椅子被他坐出了龙椅的气势,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周爱卿,此条诏令发布时便已经得很清楚了,不拘男女皆可报名参加选拔,若是因为胜出者是女子而剥夺她们入选的权利,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朝廷的诏令朝颁夕改,长此以往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周右相压抑着怒气:“所以一开始便不该让女子参加选拔!”
张左相嗤笑道:“那当时周大人怎么不出来阻止此事,偏要等到事成定局才反对?”
周右相反驳道:“当时本官在府中闭门思过,又怎好插朝中之事?”最重要的是他当时认为区区女子定然是比不过男子的,便没有太过重视此事。
宗越的食指轻叩交椅扶,似笑非笑地道:“事已至此,周爱卿想怎么办?”
周右相道:“自然是撤除她们的入选资格。”
听到这话张如仪心中怒火横生,凭什么因为她是女子就撤销她的资格?难道女子天生就该低男子一等吗?
张左相悄悄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按捺住怒气,没有冲上前与周右相理论。
叶结香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当这个算学博士的,看见周右相轻慢女子的嘴脸后她决定了,这个算学博士她当定了!
现在是神仙打架鬼遭殃,算学馆内的其他官员和监生都低下头不敢发出动静,尽量缩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不心就被牵扯到这场争论中。
宗越被周右相理所当然的态度气笑了,出来的话丝毫不客气:“这样来周右相是把朝廷的诏令当成儿戏,亦或是把朕的话当成儿戏。”
任周右相再嚣张也不敢当众承认他藐视皇权,再加上前段时间出了容太嫔私通之事,周家声望大不如前,他立马下跪请罪道:“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意啊!”
宗越:“那你是何意?”
周右相道:“老臣只是觉得女子不能为官,自大魏朝开国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此事太过荒唐有违祖训啊,而且天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也不会同意的!”
宗越问道:“周右相觉得在座的监生算不算读书人?”
周右相答道:“自然是算的。”
“刚才你全程在场,也亲眼看到了结香与张如仪是这些读书人自己选出来的,又谈何‘天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也不会同意’?况且她们只是暂任一年博士与助教,并无官阶,又怎么能算是违背了祖训呢?”宗越嘲讽力全开:“更何况一开始朕就过了,此次选拔不拘男女,能者居之。某些人连弱女子都比不上,还妄想通过男子身份逼迫她们让位,实在是无能无耻至极。”
他的一番话不仅得周右相哑口无言,也让落选的人羞愧难当,他们原本也是不服气叶结香与张如仪能当选为博士与助教的,甚至还在周右相出要撤销她们资格的时候暗自窃喜,但是皇上得没错,除了男子身份之外他们又有何处比得上她们?
叶结香在心里给宗越大大地点了个赞,他得太对了,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想着打压女子,真正有才干的人才不会惧怕别人与他竞争。
这时一位相貌俊朗的年轻官员出列,作揖道:“微臣觉得陛下得对,技不如人便该认输,怎能因为胜出者是女子就反悔呢?”
叶结香与张如仪的座位是在一起的,年轻官员完话之后,她明显看到张如仪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而且那位官员在完话后似乎往这里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咻地一下亮了,她好像闻到了某种瓜的香甜气息。
顾岩清乃是上一届状元,他的话多少能代表读书人的态度,他了这番话后,不少官员跟着附议,反正博士与助教白了就是国子监的教书先生,又不参与朝政,而且她们只是暂任一年,又无官阶,他们犯不着为这件事同时得罪皇上与张左相。
如此一来,只有周右相一党与少数十分迂腐古板的大臣是支持周右相的,少数服从多数,叶结香与张如仪依旧还是成功地当选了算学馆博士与助教。
周右相的面子挂不住,脸色铁青地和皇上告假身子不舒服便提前离开了,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为何不舒服。
张左相看着周右相离开的背影,心里暗自摇头,周右相真是老了啊,放在几年前,他定然不会像今天这般沉不住气,看来周家也撑不了多久了。
听了一整日算学课,大家都有些乏了,皇上率先离开,并示意叶结香跟上他。
走之前张如仪拦住了她,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她问道:“结香姑娘,你可否借算学书给我看一下?”完后她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书弄坏的,也不会将书中的内容传出去的。”
她虽然一直把叶结香当成竞争对,但是对她来这本算学书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真的很想弄懂她所的阿拉伯数字与加减乘除法的运算是怎么回事,是以才厚着脸皮提出了这个请求。
叶结香没想到她问的居然是这件事,她的目标就是推广阿拉伯数字,如今有人感兴趣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这种要求。
她直接把书本放在张如仪上,十分热情地道:“我过这本书你们感兴趣的话想借便借,书里的内容传出去也没关系的,大家一起学习嘛。”
眼见着皇上走远了,她急匆匆地道:“这本书你先看着吧,我先回宫了,回见!”
张如仪捧着书目光复杂地看着叶结香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一直把对方当做自己最大的竞争对,然而人家对此却毫不在意,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让人十分无力。
张左相十分高兴,他对张如仪道:“仪儿做得不错,今日是你当选为国子监助教的大喜日子,咱们早些回家去庆祝一下。”
“是,父亲。”
经过顾岩清的时候,张如仪放缓了脚步,声地道:“别以为你刚才替我话了,我便会感激你。”
顾岩清微微一笑:“刚才我并非是为了你才这样的,无论今日是谁入选,我的态度都不会变。”
“你!”这人还是这么不会话,张如仪一跺脚,怒气冲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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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结香跑着追上宗越,跟他一起上了銮舆,安福禄原本是在一旁伺候的,见她上来了便自动往后退了一些。
他从前只知道结香故事讲得好,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精通算学,今日她讲的课十分生动有趣,就连他这个不懂算学的半吊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大魏朝向来崇尚读书人,于是安福禄对结香多了一丝敬重。
叶结香坐在宗越下首,眼神亮晶晶地问道:“陛下,我今日表现如何?”
她满脸期待表扬的样子让宗越想起了幼时养的一只奶狗,每次接住飞盘的时候都会叼着盘子跑到他身边求表扬,和她现在这副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他心有些发痒,差点忍不住上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喝了一口热茶,才慢悠悠地道:“尚可。”
叶结香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她都当上了国子监博士,居然只得了一个尚可的评价?
她气鼓鼓地闷着不话,但是才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她声地问道:“陛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今日那位长得十分俊朗的官员叫什么名字?”他与张如仪的关系看起来非同一般啊。
提起长得俊朗的官员,宗越第一印象便是顾岩清,以前也不是没听过别人夸顾岩清长得好看,但是从叶结香嘴里出来,他便莫名地觉得刺耳。
他淡淡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结香不好意思她只是想八卦一下,便干笑道:“见他长得好看,便随便问一下。”
宗越心里更不舒服了,他长得比顾岩清好看多了,也没见这宫女多看他几眼,于是他硬邦邦地道:“不知道。”
叶结香:“”身为皇帝你不认得臣子,这是在糊弄谁呢?
早已看透了一切的安福禄公公在一旁偷笑,陛下这是吃味了呢。
作者有话要: 张左相:周右相果然是老了,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叶结香:在现代,我们通常把这种情况称之为——老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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