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又是美好的一天。

    难得的一个哥谭夜晚没有狂风骤雨至清晨，花园和径干净整洁,尘土和泥垢还老实地待在地下,没有飞得处处开花遣人跟在它们的脚印后奔走，路边灌木的新叶上还沾着可爱的露珠。

    从庄园外的报箱中取来今天的报纸和信件，阿尔弗雷德抱着它们,慢悠悠地沿着这一段狭长的径走回庄园。对于时常要待在庄园和蝙蝠洞内待的老管家，有时这就是一天中他最长的散步时间了。

    阿尔弗雷德带着报纸和信件回到庄园，先将信件的信封打开，确认其中没有夹带或隐藏可疑的毒物和危险的道具。这是老管家的日常工作。每一天韦恩庄园的信箱都会收到少则十数封多则几十封来源迥异的信件，其中包含大量的无意义内容，真正有价值的或许只有一到两封。让布鲁斯老爷来亲自查看这些信件他只会一股脑把它们统统塞进碎纸,而内含大量**或者有可能涉及到他们另一面生活的信息的信件又不能顾外人查看，所以只能由阿尔弗雷德亲自代劳。

    时值年末,信件数量也增多起来。大量奢侈品、家具电器、拍卖行的问候信件和商品目录雪片一般飞来，阿尔弗雷德先从中挑选出这类广告放到一边——这是对他来可能有点用的东西。与之数量相当的是与韦恩集团有合作的各个公司、慈善构、社会团体、政府关等发来的年终晚宴邀请函，阿尔弗雷德需要稍后整理出一个目录,由布鲁斯老爷或提姆少爷决定是否参加。

    韦恩家族及其姻亲凯恩家族所剩的亲朋已经不多,日常往来的信件不是每天都会收到。但偶尔也能收到一些被韦恩企业的慈善项目资助过的儿童、青少年写来的感谢信,虽然布鲁斯老爷不会去看，但阿尔弗雷德都会替他收在一起。

    不明觉厉的威胁信、乞讨信、怀才不遇者的毛遂自荐稍后会被送到韦恩集团的法务部、投资管理部、科技研发部门进行统一处理；来自陌生男女的求爱信在被老管家谨慎地扫过之后,礼貌地躺进了碎纸。

    一般来寄到庄园的纯商务信件都会被置之不理，不管他们是寻求合作还是威胁要撕毁合同——显然他们搞错了真正的话事人，寄到私宅中也显得极不专业。今天的来信中就出现了一封类似的信件,其厚度和重量一开始甚至让阿尔弗雷德以为是什么威胁信，展开的内容让老管家不由得高高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他迅速拿起一边的报纸飞快地扫了眼头：今天的哥谭公报第一头条留给了昨天冰山俱乐部的大型活动：媒体称其为一场全民的狂欢、金钱的盛宴，副标题标注着赌场规则公平公正，连布鲁斯â韦恩都似乎在现场输掉了重要的东西。配图是哥谭宝贝布鲁西在冰山俱乐部门前，穿着粉底豹纹西装，僵笑着坐进兰博基尼，脖子里还塞着一张钞票的可怕照片。

    称一个赌场的规则公平公正是可笑的。然而它还是成功挤掉了商业投资新闻、年度哥谭经济总结报告、各类没有民众想看的“负能量”恶性案件，荣登首页。毕竟昨夜哥谭也确实没发生什么超出哥谭市民阈值的爆炸案和越狱活动，蝙蝠侠只独自一人巡逻了半个晚上。

    与耸人听闻和吸引眼球的题图不同，报道的内容相当正经。它长篇累牍地介绍了冰山俱乐部活动的详细流程，当晚的奖注，纸醉金迷的派对现场，极致的服务体验以及参与者事后磕了三包粉似的兴奋。报道的重点放在某个流浪汉咸鱼翻身的故事上，并将之作为杰森â托德â韦恩少爷声称的对哥谭的回馈的有力作证，大幅歌颂他的慷慨、慈善和善良——撰稿人一看就收了不少钱的样子。

    最后报道的结尾还升华了一番主题，由此论证了“美国梦”客观存在的真实性，大肆歌颂美国体制的优越，呼吁大家要积极融入、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个国家——有鉴于美利坚政府一向把哥谭当乐色，恨不得它从没在图上存在过，这篇报道看起来还挺幽默的。

    韦恩家从不订阅花边报，阿尔弗雷德看过后就把报纸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餐桌上，开始准备今天的早餐。提姆少爷声称他有一个需要前往外太空的任务，所以今天布鲁斯老爷理论上要去上班——但有鉴于布鲁斯老爷昨天认真地去了冰山俱乐部现场，没有和杰森少爷发生肢体冲突，回来后还记得告诉他杰森少爷的双腿没出任何问题，这个早上阿尔弗雷德打算允许他多睡一会。

    十一点钟的时候，睡得神清气爽的布鲁斯舒展着肢体走下楼梯，阿尔弗雷德已经把热过一遍的早餐换成了早午餐。

    韦恩庄园的主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随翻了翻今天的哥谭公报。咖啡的温度恰到好处，但报纸上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内容。某位商人出身的美国总统曾经大骂“报纸上都是假新闻”，以布鲁斯自己的体验而言，这句话诚恳得简直不能再诚恳。媒体的报道要么因无知而扯淡，要么戴着有色眼镜和隐藏不住的屁股试图给民众灌私货，要么在怀着不可言的恶意蓄意歪曲以博人眼球，要么三者兼而有之。

    但人还是要看报纸，因为人需要知道其他人知道了什么、不知道什么，以伪装自己知道或不知道什么来同他们保持一致。

    布鲁斯一目十行地略过头头条，对自己大为出糗的照片不予置评。一边戳着煎蛋吐司和牛排，一边啜饮着咖啡，食物还未清空三分之一，他已经把一沓报纸翻阅完毕。现在的新闻越来越水了。无聊的布鲁斯四处张望，看见老管家正在处理的那一沓信件：“那是什么？”他走过去拿起了被阿尔弗雷德放在最外侧的那厚厚一沓信件。

    老人抬头，认出了他中的信件，挑眉：“是一沓垃圾，布鲁斯老爷。作为盥洗室读物颇有价值，我猜测。”

    “沃特公司？没听过，”布鲁斯扫了一眼信件抬头，“他们是把一整个企划书都塞进来了吗？”

    “‘虽然韦恩先生您对哥谭市的蝙蝠侠倾注了大量的投资，但蝙蝠侠在哥谭市民心中的形象仍然险恶。我们有一系列方案能够帮助您和您的蝙蝠侠提升在民众中的支持度，通过包装和炒作使蝙蝠侠成为哥谭市民心中真正的偶像，让所有人再也离不开哥谭黑暗骑士；也同时，让蝙蝠侠为韦恩先生您的企业带来真正的商业价值’”

    如果布鲁斯â韦恩是个真正的资本家，或许对这份安利会很心动，可他正职是个义警，副职才是韦恩集团的最大股东：“看起来是份普通的商业计划书，但是投错了地方。如果每个公共厕所都放一份这种东西一定能有效缩减排队时间。”这些年来找韦恩集团购买蝙蝠侠肖像权、蝙蝠侠权来拍电影、电视剧、漫画、卖周边的数不胜数。一些被否决了，一些通过韦恩集团合作实施，布鲁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我建议您翻到最后，布鲁斯老爷。”

    “什么？阿福等等，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阿尔弗雷德难得的对韦恩庄园主人的粗口保持了沉默。

    这份别出心裁的计划书在最后附上了一大片哥谭报的剪辑作附录，目的可能是为了向韦恩先生证明他们家族处于风口浪尖、岌岌可危的名声急需一场危公关。

    这些昨天夜里就已经赶工出炉的报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昨夜在冰山俱乐部发生的情景，好像他们都混进去亲眼见过似的。

    他们形容坐在舞台上的杰森托德为一只金丝雀：他残疾的肢体即是被折断的翅膀，被华服金饰包装得神光潋滟，却隐藏不了脚踝上拴着的锁链。他被哥谭大名鼎鼎的黑帮头子红头罩所豢养，连心爱的宠物都会被拿来作为威胁他的道具，布鲁斯â韦恩亲自前去，都不能带回自己的儿子。作为一个被红头罩摆在明面上的好看的花瓶，谁赢了赌局就能和杰森â托德共进晚餐，或许只要价钱足够，做别的事情也可以

    好像蝙蝠侠已经死了似的——布鲁斯铁青着脸扯过这一张。

    下一张报是红头罩和杰森托â德的艳/情文学。他们结合了前两天的新闻，编出了一个勉强符合逻辑的爱情故事：红头罩救了当年埃塞俄比亚遭遇车祸的杰森托德一命，此后一直将他当作禁/脔禁锢着，在他成年后带他来到哥谭，宣布他在法律上死而复生，给他金钱、珠宝和地位，让他代替他在明面上控制冰山赌场。而作为哥谭第一黑道头子的红头罩强大无匹，英俊神勇，韦恩家二少爷对他死心塌地，无情拒绝了布鲁斯â韦恩带他回家的请求。文章用大量的文字仿佛亲眼所见似的描绘了他们相知相识的细节，并包含大量斯德哥尔摩情结、五十度灰氛围的渲染，如果不是迫于分级和面需求，尺度可能会更大一些。

    可以看出来写作者是一名女性，某种意义上还挺符合事实——布鲁斯面无表情翻到下一张。

    这一篇八卦的写作者似乎心理比较阴暗，充满恶毒。

    他们扒出了布鲁斯当年收养迪克â格雷森、杰森â托德和提姆â德雷克的始末，含沙射影地表示一个富豪如此热衷于收养黑发蓝眼男孩绝对有问题——毕竟本国某个热爱蝙蝠的富豪的确爆出过类似丑闻——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号称是韦恩家二少爷当年中学的同班同学：杰森â托德本来就是个街头的站街婊/子，曾有人将杰森â托德称为“布鲁斯â韦恩肮脏的宠儿”，引得托德恼羞成怒，与之大打出。被打伤的人的家长控告无门，被韦恩用金钱压了下来。

    被韦恩收养了一年后，被这名富豪抛弃的前任养子迪克â格雷森对其新欢心怀嫉妒，更兼觊觎韦恩的家产，于是制造了一起车祸，使得杰森â托德几乎惨死当场。恰好路过的红头罩拯救了他，带他回到了哥谭，并命令自己的下保护他。谁料他为杰森â托德安排的保镖却对后者产生了觊觎，可惜韦恩家二少爷心中只爱红头罩一人，抵死不从

    布鲁斯感到自己的血压正在急速上升，很想摔掉边的什么东西，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下一份稿件结合了二、三的惊爆点，然而更加具有逻辑。在一通同样含沙射影的暗喻后，文章称决定反抗布鲁斯â韦恩的杰森â托德“决绝地”假死离开了他。

    但杰森â托德身上的残疾已经无法治愈，因此他回到了哥谭，将自己卖给了红头罩，打算借用他的力量向自己的家族复仇。而这时他发现蝙蝠侠正与布鲁斯â韦恩狼狈为奸

    客观来讲，这个剧本拍得好也许可以竞逐一下年度票房冠军——如果主角原型不是自己家族的成员的话。

    布鲁斯做了一个深呼吸，直接翻到了最后。

    也许是因为狗血、不伦、犯罪和豪门因素不够，这份像买一送一的添头一样的剪辑被随意贴在了最后。

    可能是直接被透过眼睛辣到了脑子，布鲁斯竟然觉得这份充斥着阴谋论的短篇清新可爱了起来。

    它角度新颖，脑洞大开，有理有据地怀疑现在的“杰森â托德”并不是布鲁斯â韦恩当年死去的真正养子。虽然没能神通广大地弄到dna数据，它也像模像样地对比了一番当年杰森â托德身高体重的和如今身型的差距。也许是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这份印刷粗劣的报纸又附上了几张布鲁斯僵硬的笑容——其中一张是三年前他在媒体发布会走神的照片——来证明韦恩老爷对冒牌货的身份心知肚明，只是迫于一定的理由不得拆穿，例如韦恩集团被捏住了洗钱、偷税或者更加肮脏的把柄，或者韦恩家族打算开始插足黑道事业了。

    总而言之，在一切的报道里，为了给故事性让位，蝙蝠侠不是死了就是在和布鲁斯â韦恩狼狈为奸中。

    这类报和恶意揣测其实过去也有，从未间断过，只是没人想到放在一起竟然具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尽管从没有指望过，但布鲁斯还是情不自禁地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蝙蝠侠在哥谭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有那么一秒他都要觉得他们确实需要这份商业企划书了。

    “如果不是您为了您的‘夜晚事业’执意彻底放弃韦恩家族的名声，我想这些报纸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阿尔弗雷德冷淡地点出了核心。

    “我会叫法务部给他们寄律师函。”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尴尬地，甚至不敢出言甩锅给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知道阿尔弗雷德一直很看重韦恩家族的名声，那是玛莎和托马斯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但他为了为了一些事，不得不扮演一个不谙世事、疯癫、浪荡的花花公子形象，数次有意无意地毁去韦恩家族的声誉。现在除了资产和慈善，老钱家族的口碑实际早已荡然无存。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我只希望不会太迟了。”

    老管家走过来，将他还没吃完的食物径直端走回到了厨房。

    另一方面，时隔多日，士郎终于再度踏入原本的公司。

    作者有话要：　　、热爱蝙蝠的喜欢收养男孩的富豪是康斯坦丁的某个基友，和他有一腿的来着老爷每次都在这种地方被含沙射影，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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