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炒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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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迎来福利分房时代即将结束的消息,蒋耕无动于衷,孔月欲哭无泪!

    “我要死了,我死在这烂危房里了!”孔月呼天抢地。

    蒋耕看着这个民国资本家的女儿,笑笑,“这样,没什么不好。”

    完,拧了板凳继续拐进安氏别墅画图纸去,气得孔月差点没飞出中的菜刀!

    正剁着排骨头准备煲老火汤的孔月,忿闷无处发泄突然把菜刀使劲狠狠劈进厚砧板上!

    在外头经过厨房的蒋云熙看见铿锵有力的老孔飞刀在砧板上噌噌摇晃,吓得蹑蹑脚上了二楼。

    孔月呆呆地看着菜刀,至此正式地彻大悟: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要住上新房子,幸亏她靠自己了!

    可是想着自己长这么漂亮,这么圆润福气,却由头到脚都得靠自己,真是太窝囊了。

    化悲愤了贪婪,孔月决定,开拓更多的渠道赚更多的钱!

    于是,当天孔月捏紧了拳头,拿上存折和身份证,一身浩然正气走入了证券交易所!

    自此,土产批发部会计孔月自学成才,成为城市第一批一边上班一边开溜去炒股的女人。

    在那个年代,炒股在“正经”人家眼里好比赌博,是十分“不正经”甚至被很多人不耻的行径,尤其是上班炒股更是羞家的事。

    蒋耕无奈地提醒她要注意形象注意影响。

    可孔月不管,“国家开的证券营业厅,进去犯法不成?炒!”

    蒋耕从来管不住这对钱热衷成疯的老婆,唯有摇摇头继续坐他的板凳研究他恒古不变的真理与古园林去

    渐渐地,孔月凭天生对数字的敏感,对钱的灵敏嗅觉,居然在股市里渐渐摸出了门道,什么日k月月k线图,什么趋势图什么金叉死叉m头w底的都了如指掌。

    每个周末期待着红通通的证券周刊发行,买回家后,字粒再也会通篇由头读到尾地拜读,天天跟大佬爷们一块刨证券年度报表,在证券部里嚷得最大声骂得最解气的其中一个,就有孔月。

    她的灵敏直觉与快进快出,很快成为城市证券部里驰名的肥姨。

    在蒋耕眼中,孔月真是想钱想疯了,走火入魔了。他完全不理解,生活过得去,工资到退休都有保障,儿女又长大了,她这是咋呼什么了呢?

    “人人都在跑,猪都飞起来了,你就慢慢爬吧!”孔月对蒋耕更是不满!气得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摔。

    “妈咪嘿嘿,装什么生气了呢,刚才不是数钱来了嘛!”云熙又来调节紧张气氛来了。

    “妈咪,菜好咸肉不好吃,明显,今天又赚大钱了吧?”云熙一边吃一边哈哈笑。

    她吃透了妈咪的规律了,但凡股市大旺,她对工作与家务事就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只有熊市到了,妈咪的资金节节下跌不断缩水,心如死灰对自己对人生严重怀疑的时候,她厨神级别的炒菜技能才会重新回归,有如一只迷途知返的羔羊。

    可现在?牛市正扬帆启航!

    “啊对哦,近来妈咪无心家务事了?”云松附和妹妹。

    “猪都晓得飞的时代还煮饭来干嘛?”孔月乐得哈哈笑,伸出筷子敲儿子跟女儿的脑袋,“明晚上妈咪豪给你们,吃西餐牛排去。”

    “好啊!”云松和云熙击掌欢呼。

    虽然他们都长大了,但这时而吵闹时而温馨的家庭,还有妈妈过分细致的照料让兄妹俩很幼儿式欢乐。孔月这瞬间打雷转眼就放晴的性格,让人太乐了。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资本市场是你们这些女人玩吗?”蒋耕严肃批评道。

    “武则天还是女人呢!呵!你根本不参与现代经济大潮,你懂个屁!阿仔,阿囡,你们给我听着,早晚有一天,你妈我在股市狠狠赚一间新房子给你们住!养起你这食古不化的老爸!”孔月狠狠地把筷子插进鱼眼里。

    “妈咪好厉害!”云熙谁都不开罪,笑嘻嘻地看着爸爸,口中却为妈妈摇旗呐喊几下子。

    云松心里发虚,因为不知道自己为疯狂的妈妈守住买了一间商品房的秘密,算不算背叛了做事做人严肃而饱含原则的爸爸。

    蒋云松很迷惑,他不知道爸爸跟妈妈分岐这么大的金钱观与生活态度,哪个是对的。

    “你就一个字,贪!”蒋耕不屑地。

    “贪这字,看用在哪?不一定是贬义词!你们给我记住,一个女人,越贪靓,就会越来越靓;一个人,越贪钱,就会越来越有钱!不贪婪,啥都没有!”

    孔月有着自己坚定不移的理念,蒋耕看着她对赚钱磨刀霍霍的样子,实在严肃不下去,摇摇头笑了。

    “你笑!尽管笑话我!耕爷我告诉你,我对你这死脑筋才不屑呢!”

    “妈咪,那你怎么就越来越胖了?”云熙逗妈咪一下。

    “我贪吃!”

    “哈哈哈哈”

    蒋家又爆发云熙石破天惊的大笑。

    一家子每次外人听似吵架,但其实最后总是爆发无端的大笑,然后该干嘛干嘛的。孔月又忙得像个风车转不停,把家头细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然后扑去赚钱;蒋耕依旧优雅质朴慢生活,蒋云松蒋云熙依旧人畜无害地阳光着。

    听着云熙的笑声,隔壁木楼里,喻安澜眉头一皱。

    妈妈刚吃过药躺下,这下又被云熙笑醒了吧。

    最近妈妈从这里痛那里痛变成失眠了,整夜整夜睡不着哎声叹气让人心烦意乱。

    人家的欢乐

    安澜愣愣地看着旧木桌面上的表格,叹了一口气。

    贫困大学生的标签,让好强的安澜心里很难受。但她必须再次触及。要不学费怎么交呢?

    当夜幕降临,这座城市已经是霓虹闪耀繁华一片,但拐一个弯,走入安氏别墅石巷,却一片凄然死寂。

    尤其当妈妈又病发一片凌乱时

    喻安澜已经长大了,她不想再让自家的不堪让别人看到。她不再愿意接受别人的怜悯与支助!

    孔月阿姨得没错,人家也是两只两只脚,她们母女也是啊,为什么就活得这么糟糕呢?

    孔阿姨妈妈根本没真病,是真的吗?不可能啊

    安澜很迷惘。

    她经常看到城市里人来人往车来车住,总是在想她是不是城市里最糟糕的一个呢?

    她极少见到这年头还有什么同学会为日子担忧的。但她却一直在为活着奔波!

    “嘀哒”大颗眼泪砸在书页上,洇开来还原了纸张有湿度的皱褶。

    生活在别人家眼里,像加工过后的书本,平静而透着安闲的墨香,但老树的材质千疮百孔,有谁会关心?

    “囡囡,睡觉吧。”喻惊鸿一边咳嗽一边心疼女儿。

    喻安澜果断抹去书页上的泪水,把房间灯一关,随口应妈妈,“睡了,妈妈,晚安。”

    “囡囡晚安。”

    木楼的夜,一片寂静,风从安氏别墅白兰树间透过木窗吹来,沙沙沙翻起喻安澜的课本,一页一页,那带着泪痕的页面被风合上。

    喻安澜也深呼吸一下,合上双眼。

    好好休息,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关于生计的事要忙

    转眼喻安澜与蒋云熙习惯了大学生活了,蒋云松在设计院里工作如鱼得水崭露头角。孔月在股市的大起大落中,心脏老觉得不舒服,有一天吃不消去看医生后,回家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一家子以为她股票又亏了,也没过问没在意。

    只是从此会见到孔月不时锤着胸口锤背,但她照常很生猛,把家庭照料得滴水不漏。

    石巷自从被写过几个拆字,然后又被贴上危房通知后,一直没见有何动静。危房通知被云熙都撕掉了,“拆”字又被蒋耕和蒋云松洗掉了。

    大家也就逐渐把这事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