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烟瀑漏雨轩
烟瀑漏雨轩
香江行,拍卖会上的经历更加坚定了蒋云熙在土木工程那连滚带爬的艰苦跋涉中打住,转读古文物修复专业的一颗心!
“嗯!”蒋云熙郑重地点一点头。
云松走进来,敲了一下云熙那脑瓜,抬头却看见百年楼上,喻安澜正在安氏别园林里,远远地出了神地看着这边,目光温柔地在似笑非笑。
蒋云松十分惊喜,目光迎了过去,可,透过漏雨轩疏离的栏栅,他却发现原来接不上安澜的目光;他尝试努力地牵引喻安澜的眼光,却一直徒劳。
安澜并没有在看着云松,所以这种温柔与似笑非笑,不为他。
安澜在平日里,也时常朝筱川温柔地笑,但从来没有这种似笑非笑,发自内心羞涩的带着蜜味的笑。
蒋云熙的心,落空空的,尤如此刻没有爸爸蒋耕没有钗头凤的漏雨轩,同样是落空空的。
“漏雨轩,全称‘烟瀑漏雨轩’?!”
蒋云熙想起爸爸关于安氏别墅的研究文案里,在全称后打了一个红色的问号与惊叹号。
云松知道安氏园林里头,所有的建筑或景致名字都有由来,有些甚至大有来头,隐藏
着一些故事。
譬如安氏别墅里,从前就有一座“凤鸣阁”,有可能是因为一百年前那个粤剧名伶名叫“鸣凤”,也有可能她在这儿唱钗头凤,故取意“凤鸣阁”;
再譬如建在墙外却连到园心里的百年楼,这么独特的建筑内里藏着鲜为人知的缱绻爱情故事,现在刚好又是一百年历史,但为什么当年就要取名为“百年楼”?还是一个谜。
蒋云松对这些名字并没有爸爸蒋耕那么执着。他对安氏园林后巷--石巷,却是比谁都执着。
这条隐藏着编号的青石板铺砌的弯弯石巷,是他和喻安澜幼年第一次相遇,然后青梅竹马直至现在的地方。
他尚清晰记得,爸爸带着他们搬来石巷住的第一天,一个白得像雪纤弱得像一根玉葱样的女孩,淡定地看着他们。
当时走路还不妥当的云熙屁颠颠跑过去拉起安澜的就跳起来,回来时还摔了一跤哭起来;当时云松抱起云熙,朝安澜温暖一笑,安澜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跑回家。
当八岁的云松失望之际,安澜在家门口却回头看了云松哥哥一眼,眨一眨漂亮的大眼睛,蒋云松当时开心地笑了。
从此,这个漂亮的邻居妹喻安澜,便住进了蒋云松的心。
寂寞石巷,有着属于他和喻安澜与世无争不受干扰的成长岁月,甚至,会有他们的一生平静安康。
“石巷是我的”蒋云松忽然闪过了这个十分执着的念头!
而爸爸蒋耕,则执着的是喻惊鸿住在里头的那一幢神奇的百年楼那凤头造型的飞檐,雕刻精细栩栩如生的眼看就要朝“安息夕照”飞翔而去!
飞檐做成凤头造型,是极为罕见的,据蒋耕所知,只是在全国考察时,在湖南桂阳的下溪村里略略见过,而且远不及百年楼的精致大气,还有兼前顾后的设景造景意图;泰国也有,但也不像这,精致得像名伶头上的精雕细琢的凤头钗。
这里的凤头飞檐,好比上海豫园的“龙墙”,都是独特可贵的设计。
于安氏园林,蒋云松执着的却是“安息夕照”景色里,千层门洞的视觉效果,还有把无限温柔的落日准确无误地框在一个门口里的胆量,大有把世间的温暖与幸福都给你,大有把天上的月亮也摘给你的浪漫与虔诚啊!
这样包含深情的设计,而且专门为一个人而为的真正的个性设计的鼻祖啊!着实让设计师蒋云松感动至极!
这种想象力超出一般的建筑设计,是一种浪漫的遐思。
蒋云松总是认为,安氏园林的原始设计者,是一名不大懂建筑的建筑旷世奇才。
在投入参与国家园林设计大奖赛的业余工作里,韩拙对安氏园林的狂热引发了蒋云松对这个园林的新发现。
他熟知的安氏园林里,原来有着许多弦外之音的品质,他一直因为熟视而无睹!
想到韩拙,蒋云松心里忽然漫上一种无法释怀的惆怅。
一阵微风随来,凉意渐拢,喻安澜的目光终于落在窗边的蒋云松身上,但脸上的红晕,是刚才遐思里的。
遐思里的安澜,美极了,云松不忍心打扰。
夜里,鸣城一家酒吧里的音乐有一种作死的赖皮。就是让客人赖在这,赖皮在生活的角落里,不愿离开。
旋律缓缓的酒吧,人依赖着酒精的度数在煽情;酒精依赖着人体的热度在挥发。
蒋云松坐在一角不断地独自喝着。那边传来千金大姐安漾的大吵大闹!又是韩拙出去,又是死拽着他大叫你给我站着不许走的!
直至韩拙终于出那一句:“对不起安漾。我想,我们应该彼此清晰,一切,已经到此为止。”
安漾终于才蓬松着头发蓬松着声调哭了起来:“就为那穷学生?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都了不是我弄伤她的!”
韩拙摆一摆:“安漾,这事别再提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与这无关。”
安漾扯住韩拙。
“那为了什么?韩拙啊,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很自由很开心的吗?你忘了才过这话多久啊?我知道你的时候,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韩拙你是知道的,我这回是认真的!韩拙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韩拙很难为情,真不忍伤害她。忙不迭找借口:“安漾你别这样。我们,其实,不适
合在一起,就光你dddy和我爸爸,就无法融洽。”
“借口!现在什么年代了?上一代的恩怨跟我们下一代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人!你是不是为了喻安澜!你坦白跟我!”
蒋云松一听到“喻安澜”这三个字,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几天不敢深入的想却不停在脑海里猜测的事情,终于得到证实了。
隐痛终于一刀被捅开,是一种刺痛也是一种释放。
“是。”韩拙声音不大,但承认了。
蒋云松呼出一口沉沉的气,把中的酒一饮而尽。
安漾因为韩拙的坦率,一时镇住了,无从反应。呆呆地站在中间。
“可能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想这样的,其实早在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喻安澜的时候,我已经爱上她了。”
“韩拙!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爱上别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真的是我太过分,但我对其他女孩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所以所以,我们那时候的感觉,应该并不是真的。”
“你还!”安漾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人家又没喜欢你,喻安澜可能是在利用你,蠢蛋!”
“我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我,不过我肯定,我对她的感觉,不会错的。srry,安漾,我只是不想欺骗你。我也想你好。”
“韩拙,你这个大坏蛋!大蠢蛋!我恨死你,我恨死喻安澜啦!”
“安漾!你可以恨死我甚至报复我,但是,我希望你冷静点,别再任性去骚扰喻安澜了。”
“韩拙!你,太过分啦!”安漾颜面荡然无存,忍无可忍地把酒泼到韩拙身上,然后把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踉跄而去。
这冰棱一样的水晶玻璃仿佛就碎在蒋云松的心坎上。
他赖在一个角落里,拿起酒杯举起来,朝空气了一声:“干杯。”
然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