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波澜不惊
波澜不惊
二十年前的温馨场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当时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弥留在耳边。
当年的安思远,是怎样一个风流倜傥魅力非凡的富家子弟;
而现在,生意萎缩、商战失败、落入圈套、还贷、进度款、资金回笼、工程进度、安全事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烦恼二十年来从不间断地涌向安思远,挫败多得他来不及也不愿意回顾。显赫百年辉煌家族的后裔显赫得如此疲惫如此难堪!
四十三岁的安思远身心俱疲!辉煌的安氏产业,落到他上之后,经历一个又一个经济巨浪而不断萎缩低迷直至现在,竟然几近瘫痪。
富不过三代!安氏已经富足了五六代人了,真的要了结在他中吗?
这个萎靡,终于来临了吗?
为了挽救家族荣光,安思远在这二十年里,一直在生意场上疲于奔命,但那一股看不见的势力与命运的转折,像一只无形的,不断把安氏推向深渊。
秋天仿佛才在一夜间渐远而去,暖暖的冬夜也渐
行渐远,倒春寒的时候,安氏园林的漏雨轩里,正在进行式的,是那个陪喻惊鸿看安息夕照的男人和喻安澜,一家子温馨的人间情味。
安思远转过头来,看着那一片夜间发着白光的麻石板路想:在他的祖居里,他心爱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组合的一有三口,幸福地生活了二十年了
云松和云熙的笑声绕近门边,然后又绕远了。平淡,但实实在在的幸福弥漫着整个安氏园林,这平和冲淡的快乐,让安思远感觉寂寞无限。
他这些年,爱的是谁?他知道爱么?
他这些年,过的是什么生活?他知道什么叫生活么?
走出巷口,安思远坐在车上,自言自语。
“喻安澜果然就是惊鸿的女儿,那安漾呢?跟我长得这么像,应该没错的啊。”
“安生,开车了,好吧?”mel问。
“哦,走吧。”
安思远坐在后排歇着,看见mel的秃顶面积扩大了,发自内心地问:“mel,其实你跟我忙忙碌碌这么多年,你觉得累不累?”
mel心头一震,问,“怎么了安生?
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了?”
“哦,没有。只是忽然感慨良多。我为自己家族生意忙,那是没得好怨的。但你呢?其实你从前对安思集团,现在对安思地产的付出跟我差不多,甚至更多。以你的能力,在哪谋不了更好的差事?你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是单纯地为了我给你发千年不变的那份薪水吗?”
“安生”mel一时无语。
车渐渐穿行于这个日渐繁华得足以超英赶美的所谓三线城市。
人家才是三线城市,才刚起步,已经这样子了。
安思远和mel立足了鸣城以后才真正地发现。
内地的城市发达程度,远超于外界所知。鸣城才是二线城市,可藏富于民,街上随随便便也能揪出一串千万甚至亿万富翁来。
像韩万强这种已经是相对好一些的了,不少亿万富豪就这么穿着十几年前的白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短裤,踩双拖鞋就在街边吃牛杂。岭南这片土地也够奇葩了。
由点及面,大抵现在整个国内中城市,也都这个样子。你这里头蕴含的会有多大?
人多啊,消费力强啊!人家生活和工作、读书和养老,都有保障啊。当安思远听这里连住房,之前还是公司分配的,房管局也只收十几块钱就一家几口住得好好的了!
这是什么概念?
对,这个城市的财富,有改革开放以后,累积快得有点吓人!
但是,它繁华的背后,依旧是踏实与朴素。他们发现这里的许多同行,居然可以做到实质性的无贷款运作的!
房地产,竟然可以做到无贷款营运!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安思远与mel都感觉到,真正的繁华,是内地,它的经济发展与提速,是依附着实打实的实业与产业的!
中国城市,发展得都很稳,很实在,内地人生活很富足。
二十年前偶尔归来时,这儿还是桑基鱼塘,安思远充满贵族的优越感;二十年后,他充满着以为不会有的失落!
“坦白地吧,安生。”mel看着
窗外,不无感慨,“其实我跟你甚至跟所有男人,疲于奔命的原因都一个样,开始似乎都是为了家庭为了事业;但到了最后,都全部卷入了这个社会的漩涡里,打生打死身不由已了,最终都变得不知为了什么了。”
安思远mel的话带回了现实。
他觉得mel得十分在理:“就是。呵,其实要得到什么,要走到什么程度,作为男人,才会满足?或者,才应该满足?”
“假如是一个打工仔,看着我的位置,就以为如果有一天自己能爬上我这位置,就满足了;而我呢?仰望着安生,看着安生的家底和安太太安姐的美貌,觉得如果我是安生,就满足到夫复何求的地步了,就满足得可以天天在家淋花养鱼算了还累死累活干什么?”
“呵呵!”安思远笑了。
他这回是真的笑了。
mel继续:“不过,很明显,我就不如一般打工仔快乐。”
安思远接着:“我就比不上mel你快乐。”
mel把车泊在路边,:“安生,我记得刚跟你的时候,大家都那么年轻。你那时候谈笑风生
幽默洒脱。别那些女人都让你给迷昏头了,我也总在庆幸,有你这样的老板真的三生有幸。”
“可现在?我才四十三岁,人家当歌星的还在台上装嫩蹦蹦跳跳,我就要成老头子了。也许,这已经最好地证明了,我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在生意场上打滚。”
“安生,我才刚满四十,瞧我,早都秃顶了。”mel亮出谢顶。
安思远苦笑不语。
“安生,为什么不腾出点时间,做一件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譬如,安氏园林里的女人”
mel看着老板,安思远看着窗外。
“安生老是来了又走,想的话为什么不跟她呢?其实用不着花你太多时间的,安生。”
“呵呵。”安思远又苦笑不语。
他习惯性地摸一摸胸前,又一个落空。
维系了二十年的定情信物,回到鸣城却才遗失了。这里头,有什么寓意吗?
安思远失落的心情无以言喻。
他对自己的性情也很无奈。地盘死人了;来看最心爱的女人,却听见人家幸福一家子的笑声可他心里,却波澜不惊。
他恨透了自己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