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毁了一切

    顾东篱像整个人被抽走了灵魂——

    她往后退了一步，重重跌在了地上，双眸空洞，心在哪儿都感受不到了。

    澜舟愣愣站在地上，心痛的滋味，根本不会比顾东篱少一分。

    念魂回归，带着这满满一世的记忆，席卷了他全部脑海。

    少时初相见的青涩，为她寻遍九州美食的承诺，青州城的朝朝暮暮，携进退的日日夜夜。

    她的甜，她的娇，她为他做的每一道清汤卧果。

    顾东篱就是他的妻子！

    他们有白首之约，有青山绿水的归隐之途，这一份生死相依的感情，从来没有人背叛过。

    因为记起了所有，因为念魂回来了，所以白鹭是谁，王妃又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他眼前了——

    他辜负了她，如果他是沈澜舟，他一定会选择相信她，而不是这样伤害她。

    “丫头”

    澜舟喑哑开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权利唤出这两个字。

    他收回了念魂，得到了洞府那个沈澜舟所有的记忆，更加爱眼前这个丫头，可他好像永远失去她了？

    “砰”的一声。

    有人从窗口闯了进来，白渠动作飞速，将一抹悠荡的念魂，收入自己的乾坤袋中。

    他来得匆匆，去的也飞快。

    生怕澜舟对他下，再跑就难了。

    门外的姚盈盈伸将人拦住，低声争执道：

    “你的目的达到了，那我的呢——我要的东西呢！”

    “办法已经教给你了，自己去他身上夺吧！有了元灵珠和雪凤念魂，你就能把你儿子放到这个永远不会被摧毁的洞府中去，好好跟他团聚了！我还要救我哥，各自保重。”

    白渠趁着澜舟失魂落魄，念魂回归刹那的虚弱时间，夺走了白鹭的念魂。

    然后立刻飞身离开悬河。

    澜舟颓然闭上眼睛，垂在身边的双，紧紧握拳，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糊涂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他不仅冤枉了顾东篱，还这样狠狠伤了她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今时今日，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惩治那个背叛自己的白渠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顾东篱，她心碎的声音，一点点萦绕在耳，也死死搓揉着他的心。

    对不起三个字，毫无分量，甚至还带了不可挽回的轻讽！

    “丫头——你想我怎么样都可以，对不起，我”

    澜舟尝试着走近她，张开臂，将人搂进怀中。

    感受到怀中之人不断的颤抖，空洞无神的眸色，他心疼不已，眸光中满是后悔之色。

    不敢用力抱她，更不敢不抱她。

    顾东篱就像一颗晨曦下的朝露，仿佛下一秒，就会蒸腾消散，永远离开他的身边。

    低下头，顾东篱没有挣扎，也没有质问什么。

    她只是低声苦笑，流下的泪，尽是血色：

    “到底，你信你看到的，却从不问问自己的心我回过洞府一次，在桃源，我看到了他的墓碑，我与他

    道别，与过去道别，我我要成为一个人的妻子，为他再生一个孩子，我以为这也算赴了跟他的白头之约，即便你什么都想不来，可你就是他，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呵。”

    顾东篱突然笑了起来：

    “我错了，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对我他从不会打我，更不会不信我。”

    澜舟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脸颊：

    “让我补偿你丫头，我可以做一切事情补偿你——”

    “补偿？拿命赔给我么？”

    顾东篱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也不再卑微哀怨，甚是连仇恨都没有。

    大笑无声，大悲无泪，她对他的恨，对他的怨，已经不是简单几句话可以得清楚了。

    澜舟忍着声，唤出了惊鸿剑：

    “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

    顾东篱捏住了剑柄，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指向了他：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

    惊鸿剑指向主人，发出了不甘的金石之鸣，可澜

    舟的默认，又令它悲鸣不已。

    澜舟闭目而立，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顾东篱，她心死如灰，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注定要失去她，他还要这永生不死的性命做甚么？

    顾东篱的颤抖，原以为不会再痛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

    她低头看向冰冷残破的霜扇玉柄，她泪如雨下，挥剑砍下了澜舟身上的衣料。

    剑气惊鸿，裂帛声传来，鲜血沿着他的胳膊流了下来。

    她终是心软了——

    挥剑断情丝，一点点皮肉之苦，是她对他最后的温柔。

    “洞府里的你，为了成全我，搭进去一条命，这一条命是他替你挣的，我不会杀你但我要带走怀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带走他。”

    “”

    想要恳求的人是他，想要求她留下的人，现在是他。

    可他深知自己，连求她一句，都不配。

    顾东篱这一剑，已经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心力憔悴，巨大伤害之下，她浑身无力颤抖，终是难以抵挡如潮般的痛苦，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