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司司是塞着耳机和宋驿连着语音, 听他唱歌听睡着的，没有熬太长时间的夜。

    耳机在半夜里从耳朵里脱落, 散落到了脖子下, 翻身的时候揉到肩膀下压着, 夜里睡得不舒服就用手胡乱拨开, 扯到一边继续睡。

    闹钟不受耳机的影响, 到点照样发出刺耳的尖鸣，把唐司司从睡梦中吵醒。

    她在被子里伸手摸手机, 摸到后关掉闹钟, 顶着满脸的困顿、懊丧、难受、郁闷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换好衣服背上书包, 下楼爬上电瓶车后座，耷拉着眼皮哀嚎一句：“苍天哪，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上学，结束这痛苦又难捱的日子啊。”

    因为顾慧珊身体不太舒服，今天送唐司司上学的是唐向文。

    平时也都是夫妻两人谁方便就谁接送，也因为离学校不远, 所以都是骑电瓶车, 比开车方便很多。

    他家的车一般都是唐向文开，他的单位离家远。

    而顾慧珊考了驾照也不敢开车，她公司离家比较近, 又和唐向文的单位在反方向，所以她平时自己骑电瓶车上下班。

    唐向文骑上电瓶车，拧油门上路，给唐司司泼冷水, “丫头，你就享受着吧，等毕业上班，也好不到哪去。生活就这样，要饭的都得早起。”

    唐司司更蔫了，唉声叹气软了身子，往前一趴，把脸贴在唐向文的背上，“人生为什么如此艰难……”

    唐向文把电瓶车开得飞快，“丫头，振作点。”

    从早餐店吃完早餐唐司司就振作了，在早读铃声响的前两分钟坐到座位上，找出英语书开始早读。

    禾苗大概是起迟了，早饭没在食堂吃，在铃声响的时候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口饭团。

    刚考完试，唐司司和禾苗都处于稍微懒散的过渡期，完全没有紧张感。

    早读的时候教室里读书声很嘈杂，偶尔有不甘无聊的，突然声音很高地吼两嗓子——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

    听到声音，唐司司读英语课文的时候不自觉笑一下。

    有点分心，她停止读英语，拿着英语书立在课桌上，转头看一眼禾苗。

    禾苗在看语文，她读书的声音通常都很。

    心血来潮，唐司司突然声问禾苗，“苗苗，你觉得我唱歌好听吗？”

    禾苗有听过她唱歌，所以看向她点了点头，“还可以的。”

    唐司司清清嗓子，“要不我给你唱一个？”

    “好啊。”禾苗很给她面子，反正她也没什么要背的东西。

    唐司司低低头，把脸埋在立起来的英语课本下，给禾苗唱了几句。

    起头四句歌词刚唱完，椅子突然被后面的人踢了一下。

    唐司司停住唱歌，回头看了一眼。

    董翔也看了她一眼，没有很赖很不正经的样子，目光和唐司司的目光稍稍碰一下，便落到了自己的课本上，把腿收回去了句：“不好意思，腿长。”

    唐司司没话，转回头看向自己的英语课本。

    其实自从教室里的同学都习惯了她在晚自习和赵晋博换座位以后，董翔就很少会在课余无聊的时候踢她的椅子。也没有再跟她耍无赖，反而跟她话都有点不客气的冷淡。

    在唐司司静默的时候，禾苗在旁边拍了拍她的胳膊肘。

    她转一下头，禾苗把写了字的草稿本给她看，上面写的是：他喜欢你。

    唐司司用一脸你别胡八道的表情看着禾苗。

    禾苗笑笑，拿着笔又写一句：他老踢你凳子欺负你，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唐司司眯眯眼，随手摸了一支笔在禾苗的话下写：苗苗盆友，你看多了。

    禾苗不写了，把那张纸撕下来揉成团，跟唐司司：“还好吧，你看的比我看的多啊。”

    到这里，唐司司往她面前凑凑，声问她，“考完试可以放松放松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买书？”

    禾苗想了想，“要不中午午休的时候？”

    唐司司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计划没赶上变化。

    第一节 英语课下课之后，唐司司叫禾苗一起去洗手间，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被禾苗一把拽回来按回了椅子上。

    唐司司不明所以，转头看她：“干嘛？”

    禾苗脸上挂着点羞怯，趴到她耳边声：“你裙子脏了，你没感觉吗？”

    尴尬，唐司司脸蛋微微一红，声道：“怎么办？我没带那个。”

    禾苗去自己的桌肚里摸一摸，她也没有放卫生巾在教室。

    课间只有十分钟，拖着肯定不行。

    禾苗搭着唐司司的胳膊，声跟她：“我拿本书走你后面给你挡着，你先去洗手间，我去超市给你买。”

    只能这样了，唐司司微微别扭着起身，禾苗手里拿了本化学课本距离很近地跟在她身后。

    跟她到洗手间门口，她把书给唐司司，自己转身跑着下楼去超市买卫生巾。

    第二节 是陆修的物理课，唐司司和禾苗迟到了几分钟。

    到教室前门个抱告，陆修侧一下脸示意她们进教室，自己继续讲课。

    禾苗依旧跟在唐司司后面跟得很紧，到课桌上坐下来才松一口气。

    来月经裤子还脏了一点，第二节 下课的大课间跑操肯定是不能去了。

    唐司司不方便起身，让禾苗帮她去跟宋驿请了个假，她身体不舒服没有办法下去跑操。

    假请得很顺利，等其他同学全部下楼，教学楼整个空下来，唐司司掏一片卫生巾塞进校服裙子口袋里，自己拿一本书挡在后面，偷偷跑去洗手间。

    换掉卫生巾，以同样的姿势回到教室里坐着，耐心地等着下面两节课上完。

    大课间跑操结束，宋驿是班级所有人里最先回到教室的。

    进门后直接走到唐司司课桌边，手扶课桌边缘微微弯下腰看着她，“你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可以请假回家，我送你。”

    她肚子又不疼，没什么感觉，请假缺课还是算了，下面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数学。

    唐司司摇摇头，“我没事的，没有很不舒服，我中午放学再回去。”

    宋驿目光认真，“到底怎么了？”

    成群学生上楼的闹嚷慢慢传到耳朵里，宋驿站着不走的话，大家进教室看到了肯定要八卦。

    唐司司表情为难，然后语速很快地跟他了句：“我来月经了，裙子脏了。”

    完后立马拉上宋驿的胳膊，一把把他扯起来向教室后面拉了一下。

    宋驿顺势转身往后走，视线中是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他写上去的。

    他在脑子里反应一下——哦，女生会来月经。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下课的铃声响后，隔壁在上自习的班级很快吵闹起来，蜂拥下楼。

    语文老师韩素梅了声“下课”，收拾起自己的课本上课资料走人，105班的学生才动起来。

    唐司司是没办法和禾苗一起去食堂吃饭了，嘱咐她在教学楼东头等阮软，自己则留在教室里算等人都走空，再起身回家。

    等到学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她拎起书包放在腿上，把肩带松到最长，甩到背后挂在胳膊弯里，算用书包挡住裙子回家。

    然后又等了一会，发现最后教室里还剩下一个人——宋驿。

    她坐在座位上回头看他，跟他话：“你不去吃饭吗？”

    宋驿没回答，拿出桌肚里的黑色外套起身，往唐司司面前来。

    送到她旁边让她站起来，拿下她的书包，把外套系到她腰上。

    唐司司愣了愣，“你哪来的外套啊？”

    十月份的晋安市还没转凉，要到十一月才能穿上秋季校服，这时候也很少有人穿外套。

    “下课回家拿的。”宋驿语气平常，帮她系好袖子，“走吧，送你回家。”

    这样的话，书包就不背了。唐司司拉开书包最外层的拉链，摸出里面的钥匙，跟着宋驿出教室下楼，一边踩着楼梯往下走，一边问他：“你家在哪啊？这么快。”

    宋驿往西一指，“旁边，有机会带你去。”

    在西边？唐司司反应很快，加速几步跑到他前面，往后微仰头看着他问：“那开学第一天放学的时候，你怎么走的是我家的方向？我捡了你的文具袋，你骑车载我回家的。”

    宋驿看她一眼：“你猜。”

    唐司司明白了，“你故意的？”

    宋驿不置可否，等于默认。

    宋驿骑车载唐司司出校门，没有立即送她回家，两人先去找地方吃了午饭，然后才回去。

    一直把她送到楼下单元门前，唐司司从车子上跳下来，往单元门里走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问宋驿：“你去哪，回学校吗？”

    宋驿手扶车把，“不是还要回去上课？我等你。”

    唐司司很实诚，“难得中午回来，我想在家玩会再去学校……”

    宋驿看着她，“能带着我一起玩会？”

    唐司司看着他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他：“可以吗？”

    宋驿笑了，冲她点头，“可以的。”

    还是有点顾虑，但又觉得很刺激。

    唐司司伸头左右看看，中午区里没什么人。没工作的或者走读生应该都在家吃午饭睡午觉，有工作的中午都上班去了，比如她爸妈。

    唐司司故意松口气，装着很轻松的样子，跟宋驿：“那你把车停一下，跟我上楼。”

    宋驿去把车停好，锁起来拔掉钥匙，装进裤兜里跟着唐司司一起上楼。

    要爬到六楼，唐司司爬习惯了，早就不觉得她家楼层高。

    现在身后跟着宋驿，她突然又觉得爬楼梯的过程很漫长。

    越往上爬，心跳就越快，跳动得也越来越明显。

    但她没什么，也没回头看宋驿。一直爬到六楼开了门，她让宋驿先进去，跟他不用换鞋，然后自己再进去关上门。

    在她低头换鞋的时候，宋驿就站在她身后。

    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她背对着宋驿：“我去换衣服，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

    完没等宋驿给反应，她便直接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在衣柜里找出一条深色的九分牛仔裤，拉开格子抽随便拿了条内裤，抱在怀里出房间去洗手间换衣服。

    洗手间的洗漱柜的抽屉里有卫生巾，她直接拿了用就行。

    换好后从洗手间出来，宋驿听她的话就坐在沙发上。

    她往沙发那边去，在宋驿旁边坐下来，拿了遥控器在手里，“看电视吗？”

    宋驿是无所谓的，稍显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都可以。”

    唐司司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理给他找了个猪佩奇，开放第一集 。

    宋驿看看电视屏幕，又看看唐司司，一脸自己好像走错了世界的表情。

    唐司司也看他一眼，声一句：“不是都可以……”

    宋驿看了一集，回答她：“还行，有了孩可以给他看。”

    唐司司“噗”笑出来，“你想得真长远。”

    如果算时间的话，确实要得很久以后。

    他们现在这个年纪，严格意义上来，还可以称为孩子。

    宋驿没有跟着看第二集 ，他有点困，就靠在沙发上合眼眯了一会。

    唐司司记着时间，留个十五分钟足够他们到教室就行。她也没有把动画片一直看下去，在感觉宋驿好像睡着了以后，为了不影响他睡觉，她直接关了电视。

    回房间玩了会手机，在距离下午上课还剩二十分钟的时候她从房间里出来。

    到沙发边看宋驿还在睡，也就没立即叫醒他。

    她在宋驿旁边坐下来，凑到他面前去看他的脸，看了一会目光全集中在他的睫毛上。

    有点长，唐司司不老实，挪一下身子往他面前又凑凑，然后伸手上去在他睫毛上碰了碰。

    碰两下他也没有反应，于是又碰了两下。

    在她碰完想收手坐好的时候，抬起的那只胳膊突然被睡着的人抓住了。

    宋驿睁开眼睛，连话的时间都没给唐司司，直接握着她的胳膊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把人困在身下，俯面看着她，把她有点惊慌的表情看在眼睛里。

    唐司司受不了跟宋驿靠得这么近，会控制不住的迷乱失智。她把脸往一边别开，不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更不让他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

    即便这样，她自己的呼吸也还是一点点急了起来。

    脖颈一片雪白，宋驿呼吸发紧，在她的脖子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声音微哑跟她：“唐司司，看着我。”

    手指抓到靠枕一角，紧紧攥进手心里。

    唐司司听他的话，微微紧张地把脸转回来正对着他。

    微湿的目光撞上他底色浓郁的眸子，唐司司脸颊微微扫红，呼吸渐重，胸口起伏。

    宋驿在她白净的脸蛋上轻轻咬一口，问她：“想亲吗？”

    她不出想也不出不想，不敢再看他，只好把眼睛闭起来。咬一下嘴唇，然后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出来一句：“两分钟。”

    两分钟之后下楼去学校。

    宋驿在她脸上继续咬了两下，把她攥着靠枕一角的手指掰下来，十指相扣压在她头边。

    啃到嘴角，在她最紧张呼吸最急的时候咬上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