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和施森约好的地点, 唐沉远远就看见了站在路边等他的施森。

    以往的非主流朋克风不见了, 今天穿得很规矩, 脚上是上次那双新的白球鞋。

    从衣着就能看出，这子很上心, 考试都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

    施森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工薪阶层，他还有一个上学的弟弟。能跟唐沉、徐锋这两个阔少爷玩到一块，完全是臭味相投。

    蓝色的法拉利停在施森身前半米远的地方, 不是慢慢减速停下，而是从大马路中间漂移到路边, 一个急刹“嘎吱”停下了。

    施森嘴里“艹”了一声，有车了不起啊, 就捡着老子身前这一片地停车，扬起的飞尘和车尾气都能喷老子脸上！

    他从车头绕过去, 绕到驾驶座的车窗这边，恶狠狠比中指。

    正比着，车窗降下来, 唐沉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

    施森恶狠狠的表情“卡壳”了一秒钟后, 一百八十度急转弯，“艹！这是咱家的车啊, 唐美人你好牛逼！”

    唐沉；“上车。”

    施森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 “你爸给你买车了？”

    唐沉：“这是唐老板的车。”

    施森：“你爸让你开车了？”

    唐沉：“用了点策略。”

    车子重新开上马路, 很快淹没在喧嚷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河中。

    “咱们去了, 要是碰上大虎或者虎怎么办？”

    施森听唐沉过要跟大虎赛车的事, 先不论输赢，这不还没比。之前他觉得赢的希望挺渺茫，他真没见过唐美人开车，一直都只见他骑自行车。

    他已经做好了到医院伺候伤员的准备，可是刚才那一个漂移，看起来挺牛逼的样子，或许人唐美人是深藏不露。

    今天过去要是碰到大虎和虎，弄不好还得杠起来闹一通，闹狠了，康大爷会不会就不要他们了，或者要收学费了，或者只要唐美人不要他了。

    他爸妈自从有了他弟，在家里，他就彻底失宠了，听学武的学费很贵，比他上高中的学费还贵。他知道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一直都只喜欢武术。

    “凉拌！”唐沉轻轻松松回了句，然后转了话题：“昨晚萧沛怎么回去的？”

    “我家跟他家一个方向，一起拦了辆出租车，我昨晚喝了酒，在车上睡过去了，睡了一个多时，出租车直接给我拉萧沛家去了。”

    提起昨晚的事，施森就觉得很操.蛋，萧沛家在Z市市郊。

    唐沉：“所以你昨晚睡在萧沛家？”

    “不然呢？从酒吧到萧沛家出租车开了近两时，那么晚，我还能再坐回来？你就吧，见没见过这么操.蛋的事！”

    唐沉心道，见过，哥们昨晚做了件比你还操.蛋的事！

    “不过你知道吗？萧沛家里种蔬菜，有好多大棚。我今天早上起来，吃了根刚摘下来的黄瓜，超鲜，巨甜，嘎嘣脆！”

    唐沉：“不知道。”

    前面有一段弯道，弯道的两边有护栏，护栏外是苍翠的绿化，弯道上没几辆车。

    “四三，系好安全带，抓牢扶手。”唐沉对施森交代道。

    正好端端的，施森不知道要干嘛，但还是照做了，“怎么了？”

    “试车。”

    话刚落地，唐沉一脚油门踩到底，仪表盘上显示车速的指针“唰”一下上去了。

    蓝色的法拉利飞速驰上弯道，在丝毫没有减速的情况下，顺利漂亮地通过弯道。

    施森的心差点蹦出嗓子眼，他真的听见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仿佛就响在他的耳边。

    驶过弯道，车速慢慢恢复正常，施森咽了口唾沫：“这样开车，警察真的不管吗？”

    唐沉：“那最好祈祷他们没看见，要不然咱们就得去警察局，去了警察局就去不了武馆了，去不了武馆就学不了武术了，还有……你这身行头白穿了。”

    施森的头带动他的身体，以屁股为支点，360度转了一圈，“好像没有监控，鬼他妈才看得见，又不是千里眼。”

    想到唐沉刚回答的“试车”两个字，施森问：“车咋样？”

    唐沉：“能用吧。”

    最后这个“吧”字，表达着“其实我不是很满意”的意思。

    车快开到前燕村时，经过一条很热闹的街道，真的很热闹，不是那种灯红酒绿的热闹，而是市井烟火的热闹。

    街两边都是门面和一个挤着一个的摊位，无一例外，卖的都是吃食。

    这里是有名的吃一条街，来光顾的都是城市里占绝大多数的金字塔二分之一以下的阶层人士。

    特别是周末，吃一条街上人很多，蓝色的法拉利行驶缓慢。车窗关着，只看那冒着热气的锅和碗，还有架在炭火上的串儿，就仿佛能闻见味儿，让人唾液腺疯狂分泌。

    施森“咕咚咕咚”咽着口水，突然有些激动地指着窗外喊：“唐美人，我好像看到虎了，就那，你看，是不是？”

    唐沉不理解，在虎家门外的地方看见虎有什么好激动的，虎又不是濒临灭绝的稀有物种，国家一级保护，等闲之人看不到。

    “激动个屁，我以为你看见老虎了！”

    虽这么，唐沉还是看过去一眼，还真是虎，在一个挂着“黄焖螃蟹”牌子的摊位前。周围是低矮的桌子和矮的塑料凳，远观无一不是黑糊糊油腻腻的。

    现在还没立夏，虎穿得很夏天，沙滩裤，人字拖，一看就挺火气旺。

    唐沉看过去一眼，视线就再没能挪开，因为他在虎身前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孩子，上次他和陈清晏一起在前燕村遇到的那个女孩子。

    虽然她今天没有戴蝴蝶结发夹，但唐沉还是认出来了，上次她她15岁，好像叫杨榴。

    就是上一世被虎欺负过的那个女孩子。

    此刻，那边的杨榴都快哭了，她被虎堵着不让走，虎的手一直在试图摸她的脸。

    塑料凳上坐着的几个人，多半是虎的弟兄，在那里边吃边看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就像在看难得的热闹。

    周围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没一个管。

    唐沉靠边停车，这样的车在这个地方挺惹眼，从开进来就招了不少目光。

    唐沉开车门走下去，施森不明所以也跟着下了车，他以为唐美人忍不住诱惑下车要吃东西。

    可是唐沉直直地走向虎那边，施森惊了，这是还没到武馆就要闹一通的节奏！

    施森快走两步拉住人：“唐美人，淡定淡定，正事要紧。”

    “等下给你买黄焖螃蟹吃。”唐沉用力甩开施森。

    施森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是撒泼滚问大人要买东西吃的熊孩子！

    唐沉刚走进那帮人的视线圈，就有人提醒背对着唐沉的虎，提醒他身后来了个人。

    虎的手指好不容易戳到杨榴脸上，脸蛋又滑又嫩，正准备再好好感受下，接收到旁边手下兄弟的提醒，美妙的心情一下子了折扣。

    只得暂时放开妹子，边转身边想，无论是谁，都要先给丫一脚再话。

    转身看到唐沉，也没想起来给一脚，就想起来这是那个自个做好了准备等着被他揍的人，起来也算个妙人，至少他横行“江湖”这么些年，第一遭见。

    心情又重新美妙起来，心情一美妙，注意力就全到了唐沉的脸上，“美人儿，这是想你虎哥了？等不及要挨揍？”

    离开了虎的控制，杨榴一溜烟跑到唐沉身后，她记得唐沉，这是晏哥哥的朋友，上次还夸她的蝴蝶结发夹好看，晏哥哥的朋友不会是坏人。

    杨榴被吓坏了，缩在唐沉身后，唐沉都能听见她“咚咚咚”的心跳声。

    施森站在唐沉身边，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虎身上，现在才看到这个可怜巴巴的女孩子。

    唐沉：“虎哥你裤链开了。”

    虎穿着沙滩裤，松紧的，有个屁裤链。

    这么多人，露鸟是大事，虎条件反射低头看，看到自己又大又宽的沙滩裤，黑着脸抬起头。

    “咦！看错了。”

    唐沉对一边摊位后的老板吩咐：“老板，十只黄焖螃蟹，包。”

    然后笑看着虎的黑脸：“虎哥咱们真有缘，买个螃蟹都能碰上。”

    虎算是看明白了，指着唐沉身后的杨榴，恶狠狠凶巴巴，语带威胁：“你要坏我的好事？”

    “好事？难道虎哥要大庭广众干点什么？！这么多双眼睛可都是人证，这到局子里不清的。虎哥我可是为你好，要不然我刚刚站后面用手机录个像，算物证，再报个警，人证物证都有了，你你怎么办？是吧。我上次看到个头条新闻，有人猥亵未成年女孩，被判了20年，可怕吧，一辈子算是毁了。我知道你这不算猥亵，这叫未遂，这样的话，可能量刑会轻点，估计也得四五年吧。虎哥我真为你好。”

    这么多话，唐沉一口气完，语速很快。

    虎没太反应过来，耳朵里听到一串串话，脑子里一直是几个词在闪：人证物证，猥亵罪，二十年，蹲局子，毁了。

    在虎愣神的工夫，唐沉要的黄焖螃蟹包好了，他付钱，把螃蟹交给施森，拉着缩在他身后的杨榴走了。

    走到车边，唐沉问女孩子：“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杨榴？”

    杨榴点点头。

    唐沉：“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杨榴被虎弄怕了，她现在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呆，她又点了点头。

    坐进车里，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情绪平复下来，杨榴才想起她是来干什么的。

    她之前在海边跟她哥一起摆摊，忙了一上午，她想吃炸鸡，她哥就给钱让她自己去吃。其实她不是真的想吃炸鸡，她知道她哥喜欢吃吃街上的茯苓饼，就拿着钱过来买茯苓饼，想给她哥一个惊喜。

    “唐哥，前面能不能停一下，我要下去买个东西。”杨榴心翼翼地问。

    唐沉：“买什么？让你四三哥下去买。”

    施森：我能自己不去吗？！妹子面前！

    唐沉开车把杨榴送到海边，很意外地，他在海边看到了陈清晏，他走的时候还在家里的陈清晏。

    Z市两面环海，这里的海边和别墅区的海边不是一个方位。

    陈清晏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各种饮品，正在那里走来走去，向沙滩上休闲的人们兜售。

    等下还要去精诚武馆，唐沉没有过去，他把包好的螃蟹从后座拎出来，交给杨榴，

    “这个给你晏哥哥，你们一起吃，不要是我买的，就，嗯……你随便编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