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有个女人来吸烟区吸烟, 大红的嘴唇, 大红的指甲,细长的烟, 眼睛一直在影影绰绰看唐沉。
即便心事重重,唐沉仍然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大姐, 有事吗?”
“弟弟, 你长得真好。”
唐沉呵呵呵笑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听到别人的夸赞,也是一件能让心情有所好转的事情。
即便是一个陌生人,即便这样类似的夸赞已经听惯了。
唐沉:“谢谢。”
唐沉站起来, 行动迟缓地扶着墙走向陈清晏的病房。
这间病房的条件比之前的好很多,安静, 宽敞。
躺在病床上的陈清晏听到声响睁开眼睛, 他一直在等唐沉,此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唐沉脸侧有一块瘀青, 气色还好,腹部的衣料微微隆起, 隔着衣服能看到清晰的纱布缠绕的轮廓。
唐沉转身关上门,拉了把椅子靠近陈清晏坐着。
陈清晏:“肚子上很疼吗?”
唐沉:“不疼。”
陈清晏从薄被底下伸出手, 过来够唐沉的手, 唐沉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就差那么一点够不到。
唐沉抬手递了递, 顺势倾身过去,近距离看着陈清晏的眼睛:“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陈清晏把他的手拉到被子底下,一根根抚摸着手指,眼底有笑意漾出来,没明白他这没头没尾一句话的意思,“什么?”
“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喜欢我吗?”
要不然呢,这辈子还好,他在陈清晏跟前的人设一直挺正面,可是上辈子呢,如果他刚才晕倒后看到的一切是真的的话,别跟他扯什么兄弟情,这他妈是浮云。
陈清晏:“我又没觉得你长得好看。”
闻言,唐沉愣了下,没想到这样的答案,这呆子玩他!
“那你觉得《三字经》好听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教昊昊念《三字经》?”
“你觉得我是三岁孩?不懂仁义忠孝?”
“我没有。”这帽子扣大发了。
唐沉一寸寸靠近他的脸,慢慢的,话时的气息喷在他的嘴唇上,“我等下给你读《三字经》当催眠曲好不好?”
“你读什么都行。”
陈清晏向上抬起下巴,两张嘴唇的距离拉得更近,他探出舌尖舔到唐沉的嘴唇上,触感像果肉饱满的橙子,带着诱人的馨香。
“不疼了?”
“不疼。”
唐沉凑近来,压下去,心翼翼地吻着……
假的也好,梦也罢,他就是乐意活在这里。
傍晚的时候,下了场阵雨,开窗,空气湿润又清新。
病房里来了很多人,唐芙来了,王奶奶带着昊昊来了,陈雨芳也来了,一时之间热闹又温馨,唐沉从病房出来,到阳台上躲清静。
雨过天晴,云开月明,夜空上有闪亮的星辰,像一块繁花似锦的幕布,兜头罩下,特别容易让人迷失。
突然之间,唐沉想抽烟。
“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唐芙找过来了,夜风吹动她长长的裙摆,她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
“你怎么出来了?”
“清晏看不见你了,让我出来看看。”
“你昨天过去,榴好些没?”
“好多了,我还带她出去,在公园里玩了会,磊哥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你过去看着点昊昊,别让他上病床,清晏身上有伤,我等下就过去。”
“嗯。”唐芙转身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哥,你没事吧?”
“没事。”
“等清晏出院了,你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不然,这会躺在病床上的可是你。”
“我知道。”
谢?要怎么谢!他好像还欠着一个承诺,还是不止一个?
正想着,兜里的手机“叮”一声响了下,唐沉摸出来点开。
陈清晏:「在哪里?」
唐沉:「唐芙不是告诉你了。」
陈清晏:「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不是。」唐沉摸了下自己肚子上的伤,比下午的时候好多了,走路基本不疼了。
陈清晏:「那你是不是嫌人多太吵,我等下叫他们回去。」
「不是,出来透透风。」
发过去后,唐沉又补了条:「芙,等你出院后,让我谢你。」
「我又没叫你谢我。」
发过去后,陈清晏觉得这机会好像不能浪费,又补了条:「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唐沉:「我请你喝葡萄汁。」
再坐了会,唐沉走回病房。病床被摇起来了,陈清晏靠坐在床上,身前架着一张床桌,昊昊跪在凳子上,扒着床桌,笑嘻嘻地跟他哥哥话。
“哥哥,你要痛的话,我给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唐芙拉着昊昊的手,边逗他边给他剥龙眼,水果是陈雨芳带过来的。陈雨芳正在和王奶奶聊天。
唐沉进病房蹓跶了一圈,又出去了,陈清晏眼尖地看见他把陈雨芳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顺走了。
唐沉揣着车钥匙走进电梯,陈清晏的微信很快追过来,
「我看见你把我妈的车钥匙顺走了。」
唐沉回复:「回去洗个澡。」
今天在格斗场出了那么多汗,他闻见身上的衣服都臭了。
陈清晏:「病房里能洗澡。」
「给你拿几件换洗衣服。」
「不是,你身上的伤能洗澡吗?」
「护士用保鲜膜缠起来,伤处不见水就可以。」
「开车心。」
唐沉坐电梯下来,找到车,坐进去发动,就是之前被他开去警察局的白车。车子开出医院大门,汇入川流不息的马路。
他之前听陈雨芳,唐林海带着唐泽去应酬了,家里果然没人。他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进陈清晏的房间,拿了几件衣服装袋子里提着。
车子重新上路,唐沉降下驾驶座这边的车窗,夏夜雨后的凉风吹进来,吹倒他半湿的头发。洗完澡一身清爽,感觉绕在心头的晦气都散了不少。
唐沉没有直接回医院,借着雨后凉风带来的清爽,他开车兜着风在纵横交错的马路上穿梭。不知不觉间,车子停在Z市中心区的一条老街上,车窗对面是一家有些年头的博物馆,这个时间关着门。
十年后,这个博物馆已经不在了,这里耸立起了沉宇集团的办公大楼,他每天都要出入这里上下班。博物馆的门前有一棵榕树,原来这棵榕树这个时候就在了,十年后已经是一棵老树了,根须垂绦。
不知道是哪里的蝴蝶轻微地煽动了下薄如蝉翼的翅膀,恍惚间,唐沉想起一件他本来已经忘记的事情。
有一次他受邀参加一家企业的年终酒会,陈清晏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和这家企业的法务部有合作关系,陈清晏也被邀请了。
那个时候他有好几年没见陈清晏了,看着他人模狗样的他就不痛快,也有些喝大,他找机会泼了陈清晏一身酒水。
上了趟洗手间回来,他发现自己这边桌上的酒不见了,都被换成了果汁。
那时他一点也没有在意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