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下乡
卫洵道:“不是。”
这个有点不好表达,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因为我当时的状态不太好, 我怕贸然接近你,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让你受伤。我是喜欢你, 我想……我想要你,可是我当时那个状态, 我怕伤着了你。我之前就过了,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对你好, 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一个泄/欲的什么人呢,就算你自己愿意, 我也绝对不会这样羞辱你。”
那么多年他都忍过来了, 足以证明他对沐嘉树的在意早就超过了自己本能的欲望,那么又怎么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伤害到沐嘉树呢。
卫洵顿了顿,又:“但是这一回真是危险, 我要是再放过文世和,他真当我是泥捏的了!哼,他那些破事当我不知道吗?只要真想治他, 那是一抓一个准!”
沐嘉树道:“好……动手吧。”
卫洵转头看他, 有点惊讶。
沐嘉树若有所思:“之前就跟你过, 我总觉得文慧不是最终一切的主谋, 她身后的所谓靠山也不只是我爸爸而已,所以咱们迟迟观望。可是今天我看文有莲废了半天力气,就搬出来一个姓薛的, 这……”
卫洵接话:“这份量太了吧。但是要黔驴技穷,又不大像。”
沐嘉树道:“是啊,看来不主动出手,是等不到那位的出现了。”
卫洵道:“那就动手吧。没事的,还有我在这呢,你不用每件事都那样思前想后。”
“三哥。”沐嘉树没接他的话,而是轻轻捏了捏卫洵的肩膀,温和道,“那种东西毕竟对身体不好,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如果明天还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一看,以后不要轻易冒险。我可以不报仇,但是不能……没有你。”
他刚刚重生的时候,也曾经充满恨意,觉得这一切都是上天看他死的冤枉,所以给了一个复仇的机会。但随着卫洵表白时的心动,父子交心之后心中的怅惘,怀疑沐浩倡时软弱的逃避,发现父亲秘密时挣扎的痛苦……沐嘉树突然觉得,如果他的内心全部被仇恨和报复占满,这才是辜负了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仇恨,是一种浑身长满尖刺的武器,你要去握住它攻击别人,最先伤害到的反而是自己,握的越紧就越疼。
人生苦短,有许许多多的愉快和幸福还来不及体会,为什么就要让自己和爱自己的人陷入充满戾气的泥淖中去呢?
天理昭昭,冤债有主,不是不应该报仇,而是永远不能把报仇当做生命中的主题,让它冲昏自己的头脑。
卫洵反手握住他的手,让他与自己十指相扣,轻轻:“你才是,明天和沐浩倡出去,要心啊。”
这一回也实在是卫洵倒霉,文世和狗急跳墙,事情办得太离谱了,简直成了圈子里的一桩奇闻,以至于第二天坐上了车,连沐浩倡都问沐嘉树:“听三哥昨天动了肝火,把姓文的弄进局子里头去了?”
沐嘉树觉得沐浩倡最近似乎画风突变,不像以前那样拐弯抹角了,话直接了很多,他也不多废话,把事情简单地跟沐浩倡讲了讲,略去了关于自己真实身份以及和卫洵的感情方面。
“蠢货!”
沐浩倡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讽文世和,还是在嘲讽沐嘉树,他接着又:“不过文有莲原本的算是什么?她是想先截了咱们家的货,再让你染上毒/瘾?这娘们够毒的。”
沐嘉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沐浩倡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试图分辨他的情绪:“你当时既然能不知不觉的把那瓶加了料的酒换掉,为什么不直接换给文有莲,让她自己喝呢?”
沐嘉树道:“你让她染上毒/瘾?我没算那样,我不喜欢用下作的手段害人。”
曾经用过“下作手段”的沐浩倡脸色十分不爽,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真是要被你身上的圣母光环给晃瞎了,没想到沐家居然还有人有这么伟大的情操!明明是她先想坑你的吧,怎么着,你还舍不得了?”
沐嘉树不想跟他争论这些,转头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
沐浩倡反而不依不饶起来,又好像在开玩笑一样,追问道:“难不成你看上文有莲了?你和她的交集不多吧?”
沐嘉树摘下墨镜,回头撩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平常不咬狗吧?”
沐浩倡:“……啊?”
沐嘉树道:“如果有一天在街上,狗咬了你,你会咬回去吗?我不用这种方法对付人,是我不愿意,和文有莲有什么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有些事情不能为就是不能为,不能因为别人“恶”,自己就可以同样“恶”的理所当然,至于别人怎样抉择,那都和自己的原则无关。
沐浩倡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哂然一笑,倒是没再开口多什么。
薄荷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车子足足开了有五个多时才到达目的地,天已经快要黑了,沐浩倡跟在沐嘉树身后下了车,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他在美国的富人区长大,回国之后也一直是锦衣玉食,还真的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
触目所及之处,一片低矮的平房歪七扭八地靠在一起,参差不齐,摇摇欲坠,正面看上去像是一群被人咬的半死不活的厚锅盔,几只公鸡欢快地扇着翅膀,在院子里切磋武艺,带起一阵阵尘土,一条脏兮兮的瘦狗立在村子口,正虎视眈眈地把沐浩倡瞪着。
沐浩倡看见那只狗的时候,声音都变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咱们的目的地。”
沐嘉树轻描淡写地:“今天晚上还要住在这里呢,你要是受不了,趁着车还没走就回去吧。”
跟也是自己要跟来的,不能脸,沐浩倡咬着牙,忍气吞声道:“来都来了,我干什么要回去,走吧。”
沐嘉树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么折腾自己是图什么,但并没有多问,率先头道:“那走吧。”
沐浩倡雄赳赳气昂昂地跟沐嘉树肩并肩走了过去,那只大狗见了二人龇牙咧嘴,喉咙里呜噜噜发出咆哮,露出一口白牙。
沐浩倡顿时就萎了,死撑着没往沐嘉树那边躲,但是沐嘉树分明看见他的脸都白了。
这种乡下看见护院的土狗,和卫洵家的萨摩耶比起来,就是老流氓和傻白甜的区别,沐浩倡连洵洵都搞不定,见到这位狗中豪杰,没跪已经是很勇敢了。
沐嘉树冷眼看着他战战兢兢还要强充好汉地走了一会,忽然伸手,把沐浩倡扯到了另一边,自己隔在他和大狗的中间。
沐浩倡大松了一口气,想拒绝又心有余悸,一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表情非常古怪。
黄狗冲着兄弟俩汪汪大叫,沐嘉树淡定地无视了它,几乎是拖着沐浩倡走了过去。
他甚至还善解人意地:“二哥不喜欢狗的话,咱们晚上找个住没有狗的地方住。”
这话的非常艺术,没有沐浩倡害怕,而是用了“不喜欢”三个字,让沐浩倡自欺欺人地挽回了些许面子,问道:“晚上住哪里?”
沐嘉树道:“我妈妈的亲戚家……猪你能接受吧?”
沐浩倡:“……”
这个破地方,再也不来了!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跟在沐嘉树后面走了,虽然猪并没有比狗更加讨人喜欢多少,但猪最起码是关在猪圈里的。
沐嘉树所的亲戚是沈树母亲的一个远房表姨,血缘关系已经非常稀薄了,不过因为住在一个村子里,她和王秀芳过去的关系像是处的不错,沐嘉树这次过来,王秀芳还专门叮嘱他要替自己看一看这位老太太。
他按照地图找到了家门,明来意后很快被迎了进去。
老太太叫高芹,身体还算不错,跟儿子和儿媳住在一起,见到沐嘉树之后非常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沐浩倡蜷着长腿,委委屈屈坐在屋角的一个板凳上,冷眼看着她们聊天,脑袋旁边一直有只蛾子锲而不舍地转悠,赶都赶不走,他抱着肩膀,头顶上蒸腾的怨气几乎已经化成一片黑云。
连目光没有放在他身上的沐嘉树几乎都察觉到了那股宛若实质的凌厉眼神扎着自己的后背,不过他并没有搭理沐浩倡,反倒是高老太太完了话,一瞥眼看到屋角的年轻人:“那边那个伙子,那是你哥哥吧,是怎么啦?”
沐嘉树顺口道:“可能是坐车坐了太久,饿了。”
他回头看了沐浩倡一眼,沐浩倡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 谢谢麋鹿鹿鹿的霸王票,谢谢好名字都被别人取了2的营养液,爱你们(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