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播出之后反响很好, 来找祁一演戏的人也变多了。但祁一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并不是因为他演技有多么出色，而是因为他演得“尚可”, 但比起普通演员来, 更有流量。

    莫姐帮他挑拣了一个导演团队还不错的本子，是演一部喜剧电影的配角, 工期不会很长, 人设也不难演，试镜也很顺利的过了。

    进剧组之前，祁一在家里看剧本, 顾凌凑过来看了眼：“喜剧？我倒是没演过这个类型, 不过……应该挺适合你。”

    祁一拆穿他：“顾哥的第一部 剧不就是喜剧么，那部网剧……”

    顾凌拍一把他的肩膀, 佯作埋怨：“我都把这部忘记了, 你干什么要提起来。”

    祁一笑了笑：“顾哥不喜欢么，我觉得演得挺好的。”

    “那时候还是新人嘛，现在不一样, 现在我有包袱了。”顾凌摸了摸下巴，用玩笑的语气自我吹嘘道，“但是演得好也是正常的, 毕竟我是天才实力演员嘛, 当然什么类型的角色都能驾驭。”

    祁一无声苦笑，顾凌见状安慰他：“你现在努力学习，肯定有一天能成为优秀的演员。”

    祁一低下头不知思考了什么, 合上剧本，边回忆边娓娓道来：“顾哥以前是不是有对我过，量变一定会引起质变。”

    顾凌仔细回忆了一下：“是么，我有些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

    “顾哥当时其实是想告诉我，虽然现在没有才能，但是只要通过不断努力的积累，一定能有变得优秀的那一天，比起质变，这更像是蜕变。”

    祁一笑着叹了口气，“但是，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是一天后，还是一个月、一年、十年，又或者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也不一定。”

    “去年的跨年演唱会，我感觉那是我目前为止表现得最好的一个舞台。那时候在台上，我有种错觉，好像自己通过努力得到了舞台的才能。但之后冷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依旧是个能力平庸的人。

    祁一轻轻笑出声，没有消沉，也没有自怨自艾，是一种释然的笑，“去年跨年的舞台于我而言，就像是站在台阶上，窥见了殿堂。殿堂之上，是我无法踏足的世界，但是我看见了它的大门，只朝我开了一个缝。”

    “其实实话，现在的我的确是完全依靠流量存活，我不会放弃努力和学习，无论是演戏，还是舞台。”祁一认真地坦露心迹，“但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能走多远，或许等一年一年过去，我的流量就过气了，可能到那个时候，我依旧无法成为一个有实力的人。”

    “要是以前，我可能会感到恐慌，其实我从就对未来感到恐慌，我害怕自己成为一事无成的人，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空洞中消磨所有时间。”

    祁一握住顾凌的手，抬头注视着他，语气虔诚：“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现在我遇见了顾哥，无论未来会如何，只要顾哥依旧在我身边，对我来，就是最好的生活。”

    顾凌在祁一身前坐下，双手捧着他的脸，宠溺地揉了揉，温和的笑道：“原来你铺垫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真是兔崽子，你这么，简直就是要我心甘情愿地永远锁在你身边。”

    祁一眼神认真又坚定，鼓着脸颊狠话：“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哪天顾哥要从我身边离开，我会布下天罗地网来捉你的。”

    顾凌语气调侃：“真的吗，这么狠？”

    祁一搂过顾凌的腰，将他抱入怀中，下颌搁在他的肩上，眸中宛若水光盈盈：“我很自私的，倘若顾哥真的有一天想离开，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只有我能看见你，触碰你，哪怕我们最后都会疯掉，也是疯在一起。”

    “不要得这么危言耸听。”顾凌像安抚孩似的摸了摸祁一的后背，吻了吻他的耳后，低声笑道，“我不会离开的，你就是关我的匣，我这辈子就愿意被你一个人折腾。”

    祁一耳根红得驾轻就熟，脸埋在顾凌肩上，撒娇似的，迟迟不肯将人放开，直到顾凌去挠他的痒痒肉，才被逗得松开了手。

    “你刚才的什么殿堂，我大概听懂了你的意思。”顾凌本来还在挠祁一的痒，挠着挠着停下来，压在他身上突然开口，“不是我自负，客观评价，我应该是属于那种能进入殿堂的人吧，毕竟我没怎么认真努力过，走到现在不全靠天赋，起码是靠天赋比较多吧。”

    祁一：“……？”怎么突然炫耀起来了。

    “如果殿堂之上，真的有什么不错的风景。”顾凌冲他微笑，“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去看的。”

    祁一亲了亲他的手：“好。”

    *

    电视剧播完也就到了年底，因为演电影，所以祁一没有时间排练，就没有参加任何电视台的跨年演出。戏份杀青后刚好就过年了，祁一有几天的假期，按惯例要回家，顾凌过年期间也没有工作，已经找好新游戏算一个人在家待几天了，结果刚下单，祁一就推开书房的门，探出个脑袋问：“顾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啊？”

    太过突然，顾凌都没反应过来，滞在原地：“啊？”

    祁一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任何人对于“见家长”都会产生一种天然的紧张感，顾凌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确认道：“我倒是无所谓，不会扰到你们吗？”

    “为什么会扰？”祁一推门进来，握住顾凌的手，“你是我的恋人，所以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顾凌还以为自己会是以朋友的身份过去，结果听祁一这么一，愣了几秒，惊讶道：“你出柜了？”

    祁一道：“我刚刚和我妈发了短信。”

    “……”

    现在国内同性结婚还没合法呢，跟家人出柜这种大事竟然出得这么云淡风轻吗。

    顾凌发现自己比祁一还慌张：“那她们……什么反应？”

    祁一乐呵呵：“我妈回家再。”

    顾凌忍不住吐槽：“确定不是回家揍你吗？”

    “不会啦，我爸妈挺通情达理的，而且……”祁一笑了笑，趣道，“顾哥你不是在吗，你这么帅，我妈一定很喜欢你，然后就能理解我了。”

    顾凌乐了，揉了把他的脑袋，开玩笑道：“要是你爸妈怪我，我就是你先勾引我的，我是受害人。”

    相处了这么久，祁一脸皮日渐有长进，已经学会不羞不躁的反调戏回去了，于是他坐到顾凌的身上，搂住顾凌的脖子在他脸侧亲了亲，眼睛发笑：“我是怎么勾引你的，要不顾哥你仔细？”

    顾凌突然有些怀念祁一还单纯的时候，近墨者黑，祁一变成什么样他都难逃其咎，不过祁一无论怎么样还是敌不过他。顾凌伸手暧昧的抚摸祁一的脊背，从上到下，隔着一层衣服，宛若隔靴搔痒，祁一肩膀一颤，将脸埋进了顾凌的肩窝，耳根慢慢发热。

    顾凌的手指摸到祁一裤腰带时，祁一以为顾凌要做什么了，不料顾凌突然扬起手掌朝祁一的腚上揍了两巴掌。

    “重死了，快起开，你当你是三岁孩吗？我腿都快被你压扁了。”

    祁一：“……”行叭。

    那些旖旎的暗昧心思，终究是错付了。

    ……

    *

    几天后，b城某居民区。

    天黑得很早，社区的保安室还没换班，就已经亮起了灯。一个穿着制服大衣的保安大叔从门外进来，喝出一口冷气，然后抖着肩搓手在火箱旁取暖，发现在另一个人还在看电视，催促道：“老祁，我都来换班了，你怎么还不走？”

    老祁盯着电视，头也不抬：“等我儿子，他今天回来。”

    大叔了个哈欠，用手肘推了推他：“你儿子挺忙啊，一年到头才回来这一次，也没听你平时提过他，他在哪个厂上班呢？”

    “我儿子没在哪个厂。”老祁指着电视里正在演广告的明星，回头咧嘴笑了一声，语气郑重其事又有些骄傲，“这是我儿子。”

    大叔只当他在吹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屑道：“你喝酒了吧你，就你这寒碜样？你儿子是明星你在这儿当保安？”

    老祁困惑地反击回去：“我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当保安了？老子才不要后辈拿钱供着嘞。”

    大叔语气埋汰：“你就继续吹吧你。”

    老祁“嘁”一声：“爱信不信。”

    没过一会儿，外边有人敲保安室的玻璃，大叔将门开，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生动漂亮的眼睛。如墨的眸转了转，看见了保安室内正在看电视的中年男人，摘下口罩，开心地喊了句：“爸！”

    祁一摘下口罩的瞬间，大叔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靓瞎了。

    ……好帅一神仙，明星，绝对是明星。

    “哦，你回来了啊。”老祁揣着口袋起身，朝那个保安大叔挥挥手，“那我先走了。”

    大叔表情僵硬：“哦……哦。”

    顾凌戴着帽子和口罩跟在祁一的后头，招呼的时候本来还有些紧张，结果发现祁一的父亲只是稍稍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会他。倒是回家之后，祁一的母亲比较热情，顾凌摘掉口罩和帽子之后，一直在夸他帅。

    祁妈妈捧着脸，笑容可掬：“哎呀，虽然没料到祁会跟男人……但是顾这么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嘛。总是听娱乐圈很乱，我还担心祁来着，有个人照应也是好的……”

    顾凌不知所措：“我……我会照顾好祁一的。”

    ……虽然平时都是祁一在照顾他。

    祁爸坐在远处，表情郁闷的冷哼一声，结果被祁妈拍了脑袋：“嗨呀，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臭着个脸干什么，真是的。”

    祁爸被了很委屈，指着祁一，斤斤计较地埋怨道：“这怪我嘛？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结果变成闺女嫁人了！还不允许我烦恼一下啦？”

    祁一脸一下就涨红了：“谁、谁变成闺女了！爸你胡八道些什么！”

    “凶什么啦！你嫁给男人了不起啊，回家对亲爸这么凶。”祁爸哼哼唧唧，往沙发上咸鱼瘫，“早知道时候就给你穿裙子当女儿养了，我现在还好接受一点。”

    祁一喊道：“你再这么我就生气了！”

    顾凌感觉自己在隔山观……大猫猫互挠，结果祁妈过来一人一个爆栗，两人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为何，顾凌想笑的同时，心里还有些前所未有的开心，洋溢起了以前不曾体会过的温暖感受。

    ……原来一个正常的家庭，是这种感觉啊。

    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祁妈妈嘱咐顾凌道：“多吃点。对了，你爸妈知道你们的事情么？”

    顾凌顿然一滞。

    祁一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顾凌，想个圆场糊弄过去，结果听到顾凌坦然地开口解释：“我没有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我没有可以告知的人。”

    “啊……”桌上的气氛默了默，祁妈露出和蔼温柔的笑容，诚恳道，“这里是祁的家，所以也是你的家，你就把我们当做一家人，不要客气。”

    顾凌低头，露出浅笑：“……谢谢。”

    祁爸撇着嘴想了想，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两瓶烧酒，气势豪迈地往桌上一放，冲顾凌一扬头：“来，陪我喝酒！”

    桌上其他几人都很迷茫。

    祁爸拿出杯子，边倒酒边道：“怎么，我儿子都嫁给你了，陪老丈人喝几杯都不行？”

    “我们俩都是男人，干什么一直是我嫁人啊！都了不是！”祁一起身一拍桌子，否决道，“不行，顾哥不爱喝酒，才不陪你喝，你想喝我陪你。”

    祁爸冲祁一张牙舞爪：“有你子什么事，去去去！”

    顾凌看到祁氏父子两人对着龇牙咧嘴，无奈的笑了笑，拿起玻璃杯，温和道：“没事的，叔叔，我陪你喝。”

    祁爸倒酒倒是很热情，祁一最开始有些担心，一直坐在旁边。结果没想到祁爸比顾凌先醉了，开始一直唠唠祁一时候的事，祁一没脸听，就先走开了，最后两人都喝醉了，一起瘫倒在桌上。

    祁一先和妈妈一起把祁爸扶上了床，再来一个人背顾凌。

    “啊，真是的，早知道我再劝劝我爸了。”祁一帮顾凌把鞋子脱了，腿抬到床上，刚准备帮人脱衣服，顾凌就醒了。

    是醒了，其实也只是睁开了眼，但意识还是不大清醒。像循着本能而伺动的动物，一下抱住祁一的腰，将人拖倒在床上。

    其实祁一是第一次见到顾凌喝醉的模样，新奇的同时还有些苦恼：“顾哥……松手，我动不了啦。”

    顾凌迷迷糊糊的，却异常执拗：“不……我要和你一起睡觉。”

    祁一犹豫片刻，摸了摸顾凌醉醺醺的脸，趁此机会试探道：“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睡觉啊？”

    顾凌头埋在祁一怀里蹭了蹭，轻声喃喃：“因为我喜欢你……”

    祁一心花怒放，趁热铁：“我是谁？”

    顾凌有问必答，听话至极：“祁一，我喜欢祁一……”

    祁一循循善诱：“多喜欢？”

    顾凌的舌头明显被酒精麻痹，话的语调都黏黏糊糊：“特别特别喜欢……超级喜欢……没他不行……”

    祁一被顾凌的直球得七荤八素的，任人抱着，直到顾凌安静地重新睡着，才拿开他的手，起身帮他换衣服。

    ……顾哥偶尔醉一下，也挺好的嘛。

    祁一甜滋滋的想着，指腹轻轻擦过顾凌的唇，俯身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