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皇帝赐婚
他暂时没认出来,侧身避开。出房告辞的郑归音却诧异认出了他:“这位公子可是赵公子?”
外面一河之隔,傅映风的船停在了河房对面,许文修上船来拜见了一回后,已经离开了。他暂时没看到下楼的赵才子却看到了平宁侯府的家船。船上的卢四夫人也看到了他。侯府船檐挂着只只宫灯笼,是四公子程飞鹏和卢开音一起坐船出来踏灯游春。
“父亲大人,既然遇上了傅九。儿子请他过来一姨妹的亲事。试探一二。”
“他都拒了亲。难道还要我去求他——?”
平宁侯不悦摇头,在中舱坐着,双眼扫过了从前舱过来的程飞鹏和卢开音,知道这回请他出门散心看灯是儿媳妇的主意。不是这儿子的主意,程飞鹏悄声了两句:“父亲,大哥的世子位没有了。但能保着平平安安回来就是大喜事。况且,京城里有消息来,傅九要复起了。还有,儿子听秀王世孙也在他船上。”
“怎么可能复起。驸马这位置已经定了是李家老三——”
侯爷刚了这一句,就听到秀王世孙的名字,顿时一怔,他把眼睛转向了卢开音,她这时才上前来,施礼恭谨禀告道:“父亲,听是淑妃娘娘和赵一明的祖父为他的情。但官家突然就准了。恐怕还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平宁侯听了也没奈何,拍着椅把叹着:“难怪他没答应亲事。还得罪了他!”这回他倒是没有怪儿媳妇。
“父亲,不为妻就为妾。妹妹的嫁妆我这里有一份。自然就弥补过了。”卢四夫人劝着,“为了宫里的五娘,还有府里要进宫的六娘。父亲大人还是让飞鹏去请傅九过来一。等京城让他复起的旨意正式到了就迟了。父亲大人自然是不要出面。只是飞鹏以往未出仕,眼下不借重父亲的身份,他必定不肯过来罢了。”
平宁侯沉吟,他今日带着儿子儿媳出来看灯散心,是侯夫人劝的,为的就是大儿子的世子身份被罢以后无法继承他的爵位。还要怕再出事降爵或是为儿子请封世子的事被打回来。更何况还有宫里的五女儿通义郡夫人,府里想参选进宫的六女儿。他还是得出来帮帮儿子和儿媳妇。
“听你在打压许家?是为了他休妻的事?他休的不是纪侍郎的侄女,你为她出头?”他不悦,对着外甥女也能直,“要不是纪侍郎出错,怎么会连累你大哥?还有,方才是不是许文修去傅九的船上了?”
她微惊后从容答道:“父亲。五妹在宫里少不了一些钱财上的事。我们家用得上许家。许家如果一心做官商。就是靠着我们家。但许文修想出仕。他的心太大了。”又笑,“父亲放心。他想从傅九那里出头却更难。傅淑妃在宫里的花销不大。傅九又另有财源用不上他。他再吃几回亏就会想明白的。更何况,我妹妹和许家结了仇。只要她嫁过去,许家还能有什么作为?”
平宁侯爷听得她条理分明,终是放心,卢四夫人又指着外面的画舫,侯爷终于吃惊了:“什么?秀王世孙一来就找上傅九?”
她轻声着:“媳妇看,恐怕就是同一个差使派了世孙和傅九。”
他一听愕然看她,她用眼神肯定,侯爷扫过程飞鹏,这儿子还在偷眼瞧外面的官伎花船,他想骂却叹了口气,想起将来府里的事慢慢要交给儿子打理,再不能出岔子,好在嫡亲的外甥女并儿媳妇卢开音事事为府里打算,的都是正理。他叹气道:“来人,用我的贴子去请他。用侯府的章。”又向随身的文书掌事指了指卢四夫人,“以后四少夫人要用章,过来问我就是。“
她恭敬施礼,她早在北归后两三年就可以进书房向舅舅禀事,比两个嫡子还要亲。现在也不过是提前做了世子夫人罢了。傅映风没料到侯府船上还有平宁侯。
程府的船差人请他过去相见,他看了平宁侯和程飞鹏的两张贴子后,没有犹豫就答应。顿时让赵一明和秀王世孙都意外看他。一个笑道:
“你打从刚才一直在生什么气?怎么连程老四也愿意应酬?”别一个也:“你对平宁侯府那门亲事感兴趣了?”
傅映风没理会好友们的嘲笑,过船去了。他侧目看着对面河房一楼点点的灯光,钱家何房的雅致在明州城极为有名,他也来过两回。这时一看,楼中灯光剔透,花石茂美,当真是男女幽会的好地方。
他心里压着火,深知他本应该把赵一明和秀王世孙甩掉再来才对。否则摆出这带着好友去抓奸的阵势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他这样喜爱纵容她,她却根本没有半分情意。
他忍怒去了侯府的船,丁良在一边揣测着,公子之所以上船是还抱着一线希望?陪着声道:“公子,怎么程家的船正好也来了?”
“哼。”
他立在船头,远远拱和侯府船头的程飞鹏施礼,心里想着,这可是郑归音的姐夫,今晚这事是不是她故意引着他来,就是让平宁侯府出面非要他把这门亲事订下来的意思?
这样一想,他又心软。
几天不见她他就思念,今晚好不容易碰到一起了难道一见就是要为亲事和他吵?他现在没办法求亲
郑归音心中何尝不是千回百转,她打量着赵若愚,也在河房楼梯口施礼,轻声道:
“还没有恭贺赵公子得圣宠之喜。”
“”赵若愚在最初的迟疑之后,瞟过张女官的房门也反应过了过来,反问,“你知道我已经进见过皇上了?”
她用微笑的眼神暗示着:她还知道皇帝挑了侯门家的族女想嫁给她。
话间,丫头和厮都被他们打发走开。
屋中的张夫人更是深明事理,早就提醒她不要看赵才子也不要太在意皇帝赐婚之后,老夫人闭门不出,只余两人在楼梯口不尴不尬地话。
他的眼光落在了她的薄织云纹帽纱上。所谓张女官的同乡,此女在灯光中只看得到帽纱光色变幻,如红似紫,笼罩着她袅娜的身段,精致的衣着打扮还有一看就是美人的轮廓气质,她远不复当年十一二岁的天真可爱姑娘模样。
好在她裙下露出的鞋尖上缀着拇指大的南洋珍珠,唯有泉州才有。
他盯着她的鞋看有些失礼,更有辱斯文,但他移开双眼的时间慢了慢,他心知肚明她的来历。很早之前她就与他私订终身了。
郑家的船就停在了二十步外的河房水上,家丁们举火照亮,等着主家上船。
船上就算没有挑起泉州郑氏的船旗,也足以让他看清这船和他那日在百花码头看到的船一横一样。
于是他暗中微叹,从贴身的腰间摘下一枚品质极好的青圆对玉,递了一半过去道:
“这是皇上所赐,你我一人一半。我原本打算明日去府上拜会求亲。”
“皇上?你我一人一半?”
她讶异的眼光从他中的玉块上扫过。
此玉明摆着是宫制御器不是他的家传之物,竟然真是皇帝所赐?
她颦眉看他。
灯光的半明半暗中,下个们看不清他们对峙话的地方,他终于就伸了,用那玉块轻轻挑起了她的帽纱。她的容貌在灯光中惊艳了他双眸时,她退后一步,那帽纱又落了下来,遮挡在了他与她之间。
“难怪”
他怅然若失,低喃自语。难怪泉州城中有那些流言。
难怪三年前郑家蒙难时,许文修和泉州副将的公子私下约定,用了十二家铺子把她换到,要带回明州为妾。结果洪衙内自己看上她。
要不是她早有准备,内有宫中太和殿女官为援,外有郑抱虎远逃海上随时回来报复,中间又传信给了泉州几家宗室公侯府许以厚利。
如果不是如此,郑家早就被瓜分完毕。
果然是好一位美人。
她促眉看他。她本来只从张夫人嘴里知道皇上听宗室中了省试第一已经暗中召见过了赵若愚。但连张夫人也不知道他在文德殿单独奏对时居然蒙皇帝下赐了对玉。
“我那年传信给公子,请你出面为我与几位宗室公侯引见,那时不是就过以前的旧事一笔勾消?”
她太意外了,“皇上怎么会把玉综同赐你我?”
难道他还非她不娶把这事到皇帝面前了?
真要这样,她这阵子辛苦奔忙想尽办法不让他娶妻是为了什么?
赵才子同样带着天恩莫测的无奈叹道:
“皇上问我在泉州可有订亲。我就与郑氏有过约定。但因为是要做上门女婿,按宗正司的规定是不许的。我考中回乡就要与郑家解除婚约,然后另订一门亲事。”
他顿了顿,见她凝神听着没有什么情绪变动,显然是没想过要攀结他这个未来的新贵,就像是当年的姑娘行善时并没有求回报,后来他听郑家有难主动上门找她时一样。
他又是喜又是忧又是沮丧:
她这样的心地容貌,又是患难之交,他何尝不愿意娶她为妻?只叹她心里从没有他。
他瞟了她一眼带着丝侥幸,继续措词着皇帝赐婚的意思:
“皇上天恩,你慧眼识人堪配赵家,赐我这一对青玉是赠我夫妻二人。让你嫁入我家。也叫我不可忘了忠义二字。”
“”
她同情地看着他。
都了是上门女婿不愿意了亲戚们都挺没面子的,皇帝还是没让他退亲,什么忠义?这是在提醒赵才子,别看大家都姓赵,但千万要记得君臣之礼吧?
宗室就是这样不容易。
就算皇帝无意中为她站了台,但她可没有对皇帝抱有希望,她终于就明白赵才子在百花阁外的四柱八窗烟雨亭中为什么装成听不懂傅九的威胁了。
“皇上,和赵公子也提起了傅九公子?”
她揣测,赵若愚没有直接拿出皇帝赐婚的意思抽傅九的脸。那就是因为他不敢。
“正是。”
他苦笑着,露出了我真的不想得罪他,皇帝起他明摆着是给我听的神色,他皱眉,“皇上本来有意让秦侯府的庶女嫁给我。”
她更同情他了。
好好地和京城一霸傅九公子做亲戚的会就这样没了。赵才子的肠子都悔青了吧?她想了想,伸接过了他一直伸过来的青玉,在他意外强忍欣喜的时候,她仔细观摩了皇帝的赐物又把青玉还了回去,
“赵公子进京之前和汪娘子有过约定。回泉州做官后要接她团聚?”在他的脸色剧变中,她含笑着,“本来要娶汪娘子为妻?”
“”他愕然,她嘴里的汪娘子是汪少夫人夫家的远亲,汪家在泉州也有一支族人与私商联姻。她来明州就把这件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凝视着赵才子:
“泉州那些求亲的人家只是公子你的障眼之法。我听,汪娘子已经有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