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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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梦泽没时间疑惑, 柳成荫的攻势越来越迅捷, 显然因为玄玑之死,他已经彻底疯狂了。

    然而魔君又如何?前世云梦泽就杀死过成魔的柳成荫,今生更是坐拥邪王鼎, 更不觉得自己会输。

    无数的冰剑凝结,不仅使出变幻莫测的剑招,还聚拢成法阵逼迫柳成荫。

    柳成荫五指诡异的一抓, 上面缠着的丝线反射着阳光, 闪闪烁烁。

    不知从哪里抛出五个黑袍人,骤然加入战圈,围攻云梦泽。

    云梦泽和柳成荫一时难分胜负, 月长空却已然制服了龙。法阵上的波涛仿佛枷锁,缠绕在龙身上, 竟将龙捆缚在那法阵之上。

    月长空俊美的容颜在金光的映照下宛若神祇,他看着云梦泽与柳成荫交战,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是他不担心, 而是他早已丧失了期待的能力。

    自从他被带回天衍道宗, 进入天衍阁,开启天眼,之后百余年, 我没有算错过一次。

    仙道众人他冷漠嚣张,性格古怪, 他其实只是觉得无聊。他已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又如何能做出适宜的反应, 是以便随心随性,胡作非为。

    直到云梦泽出现,那一天,他的测算全部被乱。他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能扭转命运,而且他自己,竟然也在那被扭转的命运之中。

    他走过那条窄巷,拎住从墙上摔下来的云梦泽,才恍然明白,扭转命运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在他看到的过去之中,天衍一脉之所以仅剩他一人,就是因为逆天改命。所以他从为尝试过更改命运,只是偶尔,在岔路口做些随心的选择。

    可是他却为了云梦泽逆天改命,他觉得无法相信。

    然而,云梦泽终究还是让他相信,这世界上不仅仅有他无法测算的命运,还有他无法接受的命运。

    他如何能看着云梦泽成为邪王鼎的奴隶,失却本心,沦入魔道,受尽折磨。

    何况,那已经不是他无法改变的命运了。另一个他亲手扭转过一次,他只要在加一把力,便可以真正改变一切。

    柳成荫和云梦泽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又已经到达极限,额间的邪王鼎印记渗出鲜血。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给玄玑陪葬。”柳成荫猛得爆喝,心口显现出邪王鼎的轮廓。

    无与伦比的力量横扫想云梦泽,云梦泽也催动邪王鼎,想要抵御。可那力量如此强大,竟生生撞到云梦泽的胸口。

    云梦泽这才发现,柳成荫居然抛出了邪王鼎的本体。

    那一下撞击极其可怖,直达内俯,竟将云梦泽元神都撞出一道裂痕。

    腥甜的血涌上口腔,溢出云梦泽唇角。

    柳成荫急袭而来,似乎已然将全部的力量灌注在邪王鼎之中,兜头攻向云梦泽。

    云梦泽退无可退,鼓足全力迎击。

    邪王鼎的力量相撞,云梦泽和柳成荫都无法承受,被掀飞出去。

    云梦泽感觉到元神碎裂,恍惚想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除去邪王的方法么?能毁掉邪王鼎的,只有邪王鼎。

    云梦泽看向空中,这是他第二次面临死亡,仍旧措手不及,只想着再多看月长空一眼。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月长空。

    金色的光刺入眼中,什么都看不见。

    鼎形的元神化成碎片,一片片飘离云梦泽身体,可内府之中却还有一团白色的光,似乎有个人蜷缩在其中。

    龙吟声响起,细而清,仿若悲鸣。

    云梦泽终于看到月长空的身影,他站在空中,脚下踩着巨大的金色法阵。那条神龙正在迅速的被法阵吞噬,同时被吞噬的,还有邪王鼎相撞的巨大力量。

    月长空冲云梦泽伸出手,云梦泽便被一道风拖着,飞速的靠近月长空。

    云梦泽轻轻握拳,感觉掌控了身体,刚冲月长空伸出手,却见月长空身后空气中裂开一条缝隙。

    黑色与红色的液体从缝隙中延伸出来,纠缠上月长空的身体,月长空却只是对他伸出手,轻轻的笑着。

    云梦泽猛然调动体内灵力,御风而起,冲向月长空。

    可到底来不及,他还没拉住月长空的手,月长空便被拉入缝隙,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话。

    “我会回来的,等我。”

    云梦泽悬在空中,不明所以的四顾。缝隙和月长空已经彻底消失,连法阵和龙也不见踪影,轻风拂过,天空湛蓝如洗。

    “长空?”云梦泽轻唤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同一时间,另一个声音也轻唤了一声,“师弟?”

    云梦泽猛然回头,便看到柳成荫跪在玄玑的尸体旁边,抚摸着玄玑的脸庞。

    云梦泽下意识的去试探,却已然无法感知到邪王的气息。他又伸手摸了摸额心,鼎形的印记还在,可再感知内俯,元神宛若婴儿半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又如何是邪王鼎的模样。

    就在云梦泽悬在空中发呆的时候,天字令和地字令的百仙谱弟子已然到达。

    众人之中,灵雨是云梦泽师姐,跟云梦泽最为熟识,越众而出,开口问道,“云师弟?魔君在何处?师伯又在何处?”

    云梦泽看向灵雨,下意识的伸手只想柳成荫,“柳成荫,便是魔君。”

    人群齐刷刷的看向柳成荫,尽皆亮出宝器对着柳成荫。

    云梦泽看他们如此架势,竟回想起前世,他被仙道众人围攻的情景。他微微伸出手,阻止众人攻击柳成荫,“且慢。”

    完,云梦泽从空中飘下,落到柳成荫身边。

    柳成荫也抬起头,露出一个轻笑。那是一个极温柔的笑容,跟之前装模作样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带着点点生疏和拘谨。

    “杀了我吧。”柳成荫轻声开口,声音平静。

    云梦泽从未见过这样的柳成荫,仿佛没有了野心和欲.望,整个人透出一种平淡的气质。云梦泽看着他,却没有开口,而是使用传音入密,“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不再杀戮。”

    云梦泽知道自己这么很愚蠢,可是他此时此刻并不想杀人。他想让这个跟他一样,曾经被邪王鼎掌控的人活下去,想知道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柳成荫轻轻摇头,也用传音入密回答云梦泽,“不可能了。虽然摆脱了邪王鼎,但我已然成魔,又如何可能停止杀戮。你还是赶紧杀了我吧,在这些人面前,诛杀魔君,正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可我,并不想扬名立万。”

    柳成荫看向云梦泽,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只想他回来。”

    柳成荫怔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红,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他轻声开口,“是啊,那些都是没意思的。只有那个人,才值得注意。我刚刚听到了,他他会回来。武圣一生从未背诺,你可以等他。”

    完,柳成荫看向玄玑,近乎呢喃的,“可惜我等不到了。”

    云梦泽也看向玄玑,他不知道玄玑为什么会冲出来替他挡下攻击,他只能猜测,这些全都是月长空安排好的,为的就是用那个不能让他知道的方法,帮他除去邪王鼎。

    “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云梦泽无法想象,他的心竟会有如此柔软的时候,他感觉不到愤怒和急躁,甚至有些温柔,愿意为一个跟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完成心愿。

    柳成荫冲云梦泽露出笑容,又转向玄玑,“如果可以,能不能把我们两个合葬在天玄宗那片桃花林里。”

    “好。”云梦泽完,手中凝出寒冰长剑,一剑劈向柳成荫的额心。

    柳成荫闭上眼睛,近乎虔诚的迎接那一剑,似乎等这一刻已经很久。

    魔君受戮,天地变色。

    柳成荫倒下的时候,空中乌云翻滚,闷雷炸响,狂风席卷,将天衍道宗山门前的树林吹得东倒西歪。

    不过很快,异象便停止,并不如魔君现世时一般。

    魔君即死,讨魔之征也便找成功。众人就在天衍道宗门口,按道理天衍道宗应该开山门迎接众人休整,可奈何锁山大阵一开,三天之内出入不得,加上众人皆没有参与此战,也不好硬要休整。

    众人于是拜别云梦泽,各自回返,只有天衍道宗的弟子留下。

    云梦泽也不跟众人解释什么,只让众人去山下镇暂住三日,三日后锁山大阵开启再回山。

    “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阻止大家回返山门,就麻烦灵雨师姐了。”云梦泽着,冲灵雨拱手。

    灵雨答应一声,便领众弟子离去。

    云梦泽站在柳成荫的尸体旁边,好半天,才开口轻喊一声,“长空?”

    这一声喊完,他便无法克制似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又御剑而起,在四周搜寻,可哪里见得到月长空的影子。

    一直到日落月升,云梦泽才停止发疯,收整柳成荫和玄玑的尸体,实践他的承诺。

    他御剑前往天玄宗,很快便找到那片桃花林。

    十几年前,月长空要清理天玄宗,便已经将天玄宗内的所有建筑拆毁,但那片桃花林却完好无损的留了下来。

    此时正是生下,桃花早就谢了,树上绿意盎然的全是树叶,看不到一颗果子。

    云梦泽随便选了个位置,将柳成荫和玄玑葬下,最后将土填平,也没有起墓或者碑。

    听着树枝穿过叶片的声音,云梦泽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下意识的,他唤了一声,“长空。”

    然后他立刻意识到,他该去找松鹤,问清楚月长空跟天衍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松鹤正在云游,去向不明。云梦泽也不慌急,总之就是找,可惜他只找了三天,便被一纸书信召会天衍道宗。

    来信的是列缺,问他月长空何在。

    云梦泽回到天衍道宗,刚入山门便愣住了。

    只见主楼背后多了一栋金色的楼阁,跟主楼的结构一模一样,宛若双子。

    云梦泽御剑而起,冲向那座金色的楼阁。

    栋楼阁位于繁花谷之后,哪里原本是一片金色的迷雾。此时迷雾散去,显出楼阁的模样。楼阁名为天衍阁,跟主楼一样悬在空中,并不是用金子造就,雕梁画柱之间却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云梦泽还未落下,便看到天衍阁广场之上站这个人。

    那人枯瘦如柴,满头白发扎成揪揪,不是松鹤是谁。

    “师祖!”云梦泽落到松鹤身边,连礼都没有施,冲过去遍问,“长空到底是什么人。”

    松鹤应该早就察觉到云梦泽,只等云梦泽到达近前才猛然转头,冲云梦泽最鬼脸。见云梦泽一脸急切,他反而笑嘻嘻的,“老大是什么人,让他自己告诉你啊。”

    云梦泽这才意识到,松鹤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见。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云梦泽到这里,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会不会……”

    “不见了?”松鹤诡异的皱起脸,“死哪里去了。”

    “师祖,长空真的……真的……”无论如何,云梦泽无法出那个字。

    松鹤见云梦泽真的急了,赶紧摆了摆手,“假的假的,老大没死。你看。”

    着,松鹤伸手只想广场中一块琥珀色的巨石,那石头似玉非玉,一面非常光滑,被竖立广场正中。上面有一行三个字,月长空。

    “长空的名字。”云梦泽看到那三个字,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是一安。

    “没错,就是老大那个贱名。他如果死了,名字就会消失。所以,他肯定没死。”松鹤着,走到那块石头前面,随手摸了两下,“将近两百年前,我在这块喻天镜上看到老大的名字,才知道天衍一脉居然也有传人。”

    云梦泽也走到那块石头面前,伸手抚摸那三个字,“师祖,可以告诉我么?”

    “没什么不可以的啊。”松鹤随口。

    “可是长空不让你。”云梦泽看向松鹤,眼中露出怀疑。

    “呸!他不让我就不,他算老几,我可是他师父。”松鹤立刻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云梦泽,推着云梦泽坐到正殿台阶之上,“你坐这里,我跟你。”

    “天衍道宗创立于数千年前,分为天衍一脉和天道一脉,天衍一脉推演天道命数,天道一脉则是他们的守护者。可是不知道为何,几百年前,天衍一脉突然离开,且迅速凋零。”松鹤着,拍了拍喻天镜。

    “我师父,他入门的时候,这上面名字可多了。可是他入门百多年,这上面的名字就只剩下几个了。到我入门,这上面干脆就没有名字。师兄弟们都,天衍一脉已经断绝了。”

    “我那时候,跟你一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还想着天衍一脉断绝可好,不用非得保护谁,可以自由自在的逍遥。结果,玩着玩着就把门派给玩完了。”

    “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我时,天衍道宗,天衍一脉才是它维持的支柱,没有天衍一脉,我天道一脉也会灭绝。我当时就有点上火,主要是自己不想死,也不想两个傻师弟死。结果师弟没死,居然跑了,几千年底蕴的门派,就剩我一个人守着。”

    松鹤一把扑向云梦泽,假哭道,“好惨啊,孤孤单单的。”

    “所以师祖就到处缘修,就不孤单了。”云梦泽有些敷衍的哄劝松鹤。

    松鹤立刻高兴起来,跳起来,摇头晃脑的继续,“没错,我到处游荡。隔几年才回一趟山门。结果又一次,我回来这边一转,发现喻天镜上居然多了三个字。就是那个倒霉老大。”

    “所以,师祖您不是凑巧路过,救下长空,您是特地去找他的。”

    “不过他哭着求我收他为徒是真的。”松鹤认真的。

    “之后呢?”云梦泽又问。

    “我带老大回山,进入天衍阁,他就开了天眼,在这里面转了两年,便将这里封锁了。”松鹤到这里,挠了挠头,“我问他为什么封锁天衍阁,他没用,都是些故弄玄虚的东西,不如好好提升修为。”

    “那,你有没有问他,他看到了什么未来。”云梦泽问。

    松鹤一笑,上去拍云梦泽肩膀,“云子了解我,这个我当然问了。不过死老大故弄玄虚,天命不可违,就算看到也没用,出来更加要倒大霉。臭子,天衍一脉了不起啊,居然还敢吓唬我。”

    “然后呢?”云梦泽继续追问。

    “然后啊?然后我们两个就捡了峰、蓁蓁,之后列缺他爹把他送来,又捡了豆豆。捡啊捡啊,就捡出一个门派。”松鹤着,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老大能折腾,还是真应了那句,有天衍才有天衍道宗,莫名其妙的混成天下第一仙门了。”

    松鹤又絮叨几句,便觉得没意思,要去找列缺,“老大虽然没玩过失踪,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心血来潮跟你藏猫猫。你不用找他,找他就中了他的计策。我去找老四玩了。”

    松鹤完,一闪身就不见了。可云梦泽才刚起身,松鹤就又回来了。

    “对了,也不知道老大怎么就心血来潮把这里解封了。你玩就玩吧,先别让别人来玩。里面都是值钱的东西来的。”松鹤完,又闪了。

    云梦泽看着松鹤的背影,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原本以为师祖是大智若愚,没想到大智若愚的那个是月长空。

    云梦泽轻叹一声,转身看向身后金碧辉煌的正殿,缓步走了进去。

    正殿中央的墙上是一面人首浮雕,刀刻斧凿的痕迹分明,却又生动得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那是个极英俊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的,云梦泽竟觉得男人面目跟月长空十分相像。男人闭着双眼,额心却张开着第三只眼。

    天衍原来竟还有天眼之意么?可月长空分明没有第三只眼睛。

    云梦泽走到浮雕下首,便看到浮雕底部雕刻的一排字。

    过去或者未来,如果跟现在毫无关联,又有何意义。

    云梦泽看着那句话,静立良久。

    不仅仅是因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更因为这句话的直白。没有任何浮躁的修辞,只是告诉你最简单的道理,仿佛一个父亲的循循善诱。

    “长空,你是想让我看到这句话么?”云梦泽轻笑起来。

    云梦泽长舒一口气,颇为肃穆的注视这那座雕像,庄重的开口,“我会过好现在,等你回来的。但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不然,三妻四妾也不好的。”

    天衍阁洞开,在门派中掀起了不的风浪,可惜列缺不准弟子们靠近。于是很多弟子都御剑在天衍阁上空游荡,想要窥探一二,最后列缺干脆禁止所有弟子在门内御剑。

    可是众弟子对天衍阁的好奇哪里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他们不能自己去看,便找唯一能进入天衍阁的云梦泽听。

    云梦泽确实将天衍阁转了个彻底,但要里面有什么,他真的很难开口。

    与其天衍阁是什么神秘的所在,不如是一座宝库。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天衍之术的书籍、符咒或者阵法,只有各种灵器秘宝,龙鳞凤羽,穷奇骸骨,混沌内核之类的东西应有尽有。

    云梦泽也终于理解月长空为何要封锁天衍阁,这天衍阁中的东西太过珍稀,不封锁起来,必定会给天衍道宗找来无数的祸端。

    怪不得月长空当年要去参加什么讨魔大会,要给天衍道宗在仙道搏个地位,原来只是为了守住这座天衍阁。

    云梦泽不能跟众弟子天衍阁中全是宝器,且各个都是超品以上,独一无二,上古流传,于是便编排天衍阁不过是天衍一脉起居之所,都是弟子房舍。

    大家听天衍阁中没什么有趣的,慢慢便歇了心思。只有云梦泽有些担忧,想要将天衍阁重新封锁,奈何天衍阁中虽然没有符咒阵法,但整个天衍阁确实根据天衍一脉独特的符咒阵法建造的,他不是天衍一脉的传人,无法对天衍阁做任何处置。

    云梦泽只得将事情告诉列缺,列缺并没心思管什么天衍阁,精力都花在找寻月长空上面。

    云梦泽甚至觉得震惊,月长空这几个师弟妹,平时嫌弃月长空得紧,见月长空失踪,却比他还焦急,立刻阻止整个门派的弟子找寻月长空的下落。倒显的只关心天衍阁的云梦泽,对月长空十分不上心。

    “既然师父让你进去,你便守着天衍阁吧。那些东西,也没什么意义,你还是好好回想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将大师兄带走了。”列缺盯着云梦泽,眼中竟有怀疑。

    云梦泽轻笑,只觉得一心担忧月长空的列缺十分温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不想守着天衍阁,我要出去找他。”云梦泽虽然自作主张的答应月长空会过好现在,但并不代表他不想去寻找月长空的下落。他实际上,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急切的想要找到月长空,所以他想将天衍阁安排妥当再离开。

    列缺见云梦泽如此,便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妥当的人看守天衍阁,你也去找大师兄吧。”

    完,列缺又看了云梦泽一眼,似乎想什么,却到底没有出口。

    云梦泽于是问:“四师叔,您还有什么要吩咐我的么?”

    列缺摇了摇头,只,“你去吧,什么都没有找寻大师兄重要。”

    云梦泽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这一去,竟是百年。

    云梦泽兜兜转转,几乎踏遍了天涯海角,便只有碧落黄泉没有去寻过,却始终没有月长空的踪影。他每年都要回一次天衍道宗,查看喻天镜上的刻字,月长空三个字始终没有消失过。

    这一年新皇登基,云梦泽正好在京城附近,一时无聊,便故地重游的进了京城。

    新的皇朝建立已经三十多年,如今也是第三代帝王,战火早已远去,盛世即将到来。看着人来人往的接到,云梦泽觉得恍惚,时间怎么会过得如此快。

    天衍道宗开在京城的镖局已然关门,如今开了间书斋。这几年皇朝开科举觅良才,读书人越来越多,书斋的生意也十分红火。

    负责理书斋的是万丈峰的一名弟子,算起来还是云梦泽的师侄,叫做原放。

    原放见有人进来,立刻露出笑脸。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容颜俊美,眉眼风流,仙气飘飘,让人不敢直视。

    原放惊呼一声,匆匆来到那人身前,弯腰一拜到底,“弟子拜见仙尊。”

    云梦泽摇头轻叹:“我记得我过,在门内不要这样叫我。”

    原放微微脸红,赶紧改口道,“云师叔。”

    完,一双眼灼灼的盯着云梦泽不放。

    这位云师叔可不得了,不仅是繁花谷唯一一名男弟子,还得已故的武圣真传,是如今天衍道宗唯一一个大成期修士。百年前的讨魔之征就斩杀魔君,修为极其深厚。这百年间在外斩妖除魔,济世救人,在整个仙道都名声响亮,被称为仙尊,当之无愧的仙道第一人。

    云梦泽冲原放淡淡一笑,随手拿起一本书。

    原放从来都只远远见过这位传中的师叔,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相逢,原本以为这位师叔必定清冷高贵,却不想如此亲切。笑起来的样子宛若春风拂面,让人心里又苏又麻,感觉怪异。

    原放傻愣愣的盯着云梦泽,就见云梦泽随手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窥伺师叔,看来你是不想在天衍道宗待下去了吧。“

    原放一惊,才发现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整张脸刷的白下去。

    云梦泽却转过头,突然点了一下原放的额心,“这是见过什么人,竟被下了迷魂咒。”

    原放立刻觉得灵台一片清明,这才知道,刚刚如痴如醉的情况,竟然是被下了符咒。

    “我……我……”原放嘀咕两声,才猛然惊醒,“我这里有一封给师叔的信。刚刚竟然完全忘记了。”

    云梦泽微微挑眉,给这弟子下迷魂咒的人,难道就是不想自己收到信么?

    原放完,匆匆到柜台下面的暗格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云梦泽,“是掌门给您的。本来应该我给您送去的,可是我……我就……”

    云梦泽摆了摆手,轻声道,“我知道,有人不想让我看到这封信,对你施展了迷魂咒。”

    完,云梦泽接过信笺,微微肃容,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有人暗中算计,不想让自己知道。

    云梦泽开信一看,立刻哭笑不得,竟然是临近中秋,喊他回去过节。

    “云师叔,是出什么大事了么?是不是魔君现世,您要带领百仙谱众人征讨魔君了。”原放焦急的问,“我没有耽误你们的大计划吧。”

    云梦泽看原放如此焦急,一时玩心大起,厉喝道,“门内出了如此大事,你竟然耽误到现在才告诉我!真是糊涂!”

    原放心中大骇,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云梦泽却伸出手,隔空拖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我受不得你的跪拜了。以后,你也不用跪拜我。”

    完,云梦泽将那信扔到原放脸上,转身出去。

    原放瘫软在地,没想到自己竟这样没逐出师门。一时又悲又气,狠狠锤了下地面,捡起那张信纸,仍旧为师门担心。

    只见信上寥寥几个字,喊云梦泽回山吃月饼。

    原放一双手颤抖不已,这“吃月饼”到底多重要啊!就要将他逐出师门。

    云梦泽捉弄了原放,便即刻御剑往天衍道宗赶。明日就是中秋节,他还赶得及回去吃月饼。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原放下了迷魂咒,不想让自己回山。

    “难道?真的有大事要发生了么?”云梦泽轻声呢喃,“长空啊,希望这件大事就是你回来。”

    云梦泽到达天衍道宗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也便没有去拜会师长。虽然师长们夜间不需要睡觉,但通常都在入定调息,他不想去扰,便先前往天衍阁,去查看喻天镜。

    月长空三个在还在喻天镜上面,明月长空还活着,只是不知道活到哪里去了。

    确认喻天镜没事,云梦泽便进入大殿,果然见余同辉迎了出来。

    余同辉之前被废去修为,经过百余年的修炼,已然基本恢复。可惜也不过是恢复到空冥期而已,别比肩云梦泽,跟白浩清都差得远,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吧。他如今虽然在门内被喊一声大师兄,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名不副实。

    “云师弟,你回来了。三师叔前几日还提起你,十分想念你。”时间似乎可以平复一切伤疤,百年过去,余同辉算计月仙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近是余师兄在看管天衍阁么?四师叔倒是有心了,也便只有余师兄这种从在天衍道宗长大的,才值得托付啊。”云梦泽淡淡的着,走进天衍阁。

    随着他的强大,鱼也跟着强大起来,云梦泽只要跟鱼五感共享,便能查探整个天衍阁的情况。

    云梦泽查探整个天衍阁,转向余同辉,冷冷的问,“阁顶的龙鳞和凤羽呢?”

    余同辉惊了一下,立刻回答道,“当然还在阁顶。”

    完,余同辉就要上去上楼,似乎算引云梦泽去查看。

    “那是假的,难道我会分辨不出?”云梦泽看着余同辉,失望地叹气,“为什么给了你机会,你却还不知悔改。我过,天衍阁里的东西,是不准擅动的。”

    余同辉停在阶梯之上,微笑起来,“我想起来了,之前师祖回山,曾经来过一次。也许是师祖觉得好玩,将龙鳞和凤羽拿走了。”

    “师祖如果拿走,又为何要费尽心思制作两个代替品放上去。余同辉,你以前明明很聪明,现在怎么脸撒谎都不会了?”云梦泽着,一道禁锢的符咒排出,将余同辉困在原地。

    云梦泽放飞手中幻化出七彩蝴蝶,给几位师长传信。

    很快,余峰、月仙和却便出现在天衍阁广场,后面还跟着窦娘,看来叫自己回来团圆,倒是不假,可惜师祖未在。

    四人进入天衍阁正殿,便看到余同辉被禁锢在法阵之中,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众人。

    “云儿,你回来了。”月仙看到云梦泽,十分开心的上前,上下量云梦泽,“哎呦,不愧是仙尊。倒真有几分大师兄的风采。”

    “师父,怎么连你也这样取笑我。仙道那些人,没事便喜欢给人取这些浮夸的别号,一点意思也没有。”云梦泽带点撒娇的。

    月仙伸手抚摸云梦泽头发,长长叹了一声,“怎么还像孩子一样,你现在可是天衍道宗的顶梁柱了。”

    云梦泽摇头:“不,我会把天衍道宗的顶梁柱找回来的。”

    “先不叙旧了,这是发生何事。辉做了什么?”余峰看向余同辉,满眼的厉色。

    那次事件之后,他对余同辉的态度便一直如此,极为严苛。倒是月仙,反而对余同辉温和了很多,甚至多有照拂。

    “他将天衍阁顶层的龙鳞和凤羽掉了包,也不知将真的龙鳞和凤羽拿做何用。”云梦泽毫无避讳,虽然摆脱邪王鼎让他的脾气有所收敛,但不代表他就成了宽仁温和的圣人。

    “余同辉,云儿此话可当真。”余峰厉喝一声。

    “怎么,辉没跟你解释么?龙鳞和凤羽是被师父拿走的,他之前寻到一处上古秘境,不得法门进入,便将天衍阁顶层的龙鳞和凤羽拿走,要去试试是否有帮助。”月仙上前解释,自从经历夺舍一事,她便少了些冷傲,多了些温柔。

    云梦泽微微一怔,伸手收回禁锢余同辉的符咒,冲余同辉拱手,“是我误会余师兄了,余师兄海涵。”

    余同辉笑笑,摆着手,“不妨的。我只是闲来无聊,仿制了龙鳞和凤羽,想着顶层空着怪没意思的,便将仿制品上了上去。让云师弟误会,是我的过错。”

    “误会,误会,仙尊别跟这混子一般见识。”窦娘嬉笑着,“起来,我都还没去进天衍阁玩过,今天我进去看看呗。”

    “你不准进去,没轻没重的,弄坏里面的东西还是事,万一碰了什么不该碰的,搅出一堆乱子来。”列缺一把拉住窦娘的肩膀,不让窦娘往天衍阁中去。

    “龙鳞凤羽是何等圣物,也是你仿制就仿制的,实在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早就这差事不适合你,你还是不要再管了。”虽然是误会,余峰却仍旧呵斥了余同辉,并且将看守天衍阁的差事分派给了其他弟子。

    余同辉没什么不满,恭敬地应下,跟着余峰回返万丈峰。

    列缺拎着窦娘回主楼,月仙却留下来跟云梦泽话。

    “云儿,自从上次讨魔大会,你有十几年没回来过了。”月仙温柔的看着云梦泽。

    “我每年都回来的。”云梦泽反驳,他明明每年都回来查看喻天镜,只不过并不停留。

    月仙长叹一声,心疼的看着云梦泽,“云儿,你知道我在什么。大师兄已经失踪百年了,他必然是,转世投胎去了。你又何苦继续找寻呢。”

    云梦泽最听不得这个,皱起眉头道,“师父,你看看喻天镜。他还活着,始终活着。”

    月仙瞥了喻天镜一眼,又,“如果他真的活着,又为何不回来?”

    “他可能是被困住了。也许就在某个秘境之中,不准,就是师祖找到那个上古秘境。他当时跟神龙交手,也许正式神龙引动了什么秘境,将他困在其中。”云梦泽知道自己实在强辩,但却绝不肯相信月长空已死。

    月仙无奈的摇头:“你们一个两个,怎么这么执着。”

    云梦泽突然笑了,问道,“师父是白么?他最近在门内么?”

    “前段时间回来了,又带着那个傻子走了。是东海有一位隐士,要去寻访,一两年内不会回来了。”月仙。

    云梦泽有些遗憾的应了一声,他与白浩清也是十几年未见了。

    “你今晚在此处休息?”月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