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最后一场是综合。

    考试中途下了一场雨。

    这场雨来势汹汹, 仿佛要下很久的样子。

    沈沐笙做完卷子后, 望着窗外浑浊的天空, 不免担心明天温怡的生日会。

    这场雨若是一直下个不停，温怡的生日会势必要受到影响。

    毕竟，天气晴朗出行, 和刮风下雨出行，不是一回事。

    作为英才实验班的学生, 按照考场是根据成绩来划分的原则。

    沈沐笙所在的考场，应该坐满她班里的同学。

    现实却是，三十人的考场，考生只有沈沐笙一个人。

    隔壁考场更绝，一个考生都没有。

    这也并不奇怪。

    沈沐笙所在的考场, 是高三理科班前30名，隔壁考场，坐的是31到60名。

    英才考到这个名次的学生，百分百拿到了高校的保送名额，或是国外高校的录取通知书。

    这部分学生, 未来已经有了保障，高三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根本不会专门回学校考试。

    除了沈沐笙。

    两个监考老师是认识沈沐笙的。

    在得知要给高三001号考场监考时, 监考老师已经做好考场空空如也, 他们守着空教室, 待上三天的准备。

    让两人意外的是，001号考场，居然不是空的。

    真的有学生, 专门回学校考试，还是理科实验班的第一名，沈沐笙。

    沈沐笙无聊的架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监考老师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起自己“监考”的职责。

    她走到沈沐笙的座位前，沉声道：“再好好检查检查，最后一场了，不要忙着交卷子。”

    沈沐笙点点头。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可还是低头又过了一遍卷子。

    待沈沐笙检查了第四遍后，确认无误，站起来，将卷子递给老师。

    “确定要交卷子吗？”监考老师问道。

    沈沐笙点点头，“确定。”

    沈沐笙交上卷子后，监考老师忍不住趣道，“还有把握吗？半学期没来学校了。”

    英才高三文理两个实验班都空了，在学校算不上什么秘密，老师们都知道。

    沈沐笙笑了笑，“还行，问题不大。”

    在老师看来，沈沐笙只是几个月没来学校。

    只有沈沐笙自己知道，她的高中生活，已经结束十年。

    十年没有摸过课本，功课生疏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沐笙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考试前，她过了两遍课本。

    沈沐笙是个实实的学神，且自学能力出众。

    拾起高中时期的功课，对沈沐笙来，难度不大。

    监考老师笑了，她监考了沈沐笙三天，沈沐笙什么水平，她再清楚不过：

    “那好，我等着看学神的好消息。”

    监考老师收起沈沐笙的试卷。

    哪怕只有一张，也要贴上封条。

    沈沐笙离开教室前，再一次望向窗外。

    不知何时，磅礴大雨已经停止。

    乌云渐渐散去，透出秋日清明的天空。

    沈沐笙忍不住笑了。

    这可真是……连天都在忙温怡庆祝生日。

    -

    “阿笙，阿笙，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刚刚到。”沈沐笙温和地道。

    “不可能，阿笙写字很快的，怎么可能刚刚到呢。”

    姑娘嘟嘴，十分不满意沈沐笙的敷衍。

    这一次期中考试，文综试卷文综试卷题目格外的多，姑娘写字不算太快。

    紧赶慢赶，写完之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她只粗略地检查了一边答题卡，以及有没有漏题的地方，交卷时间就到了。

    温怡这还算是答得顺利的。

    她所在的考场，有人没有做完卷子。

    考完之后就砸桌子，大骂出卷老师变态，存心刁难他们，不想让他们做完卷子。

    当然啦，不排除温怡所在的考场，是学渣考场的原因。

    英才文科班，成绩最差的学生，都在他们考场呢。

    沈沐笙：“回家我将明天可以玩儿的项目告诉你，晚上你给朋友一下，顺带把他们地址给我，我安排司机去接人。”

    “好哒，我知道啦！”温怡又害羞，又高兴地应道。

    想到即将到来的生日，姑娘兴奋不已。

    笑容比往日还要炫目三分。

    沈沐笙看着步伐轻快，蹦蹦跳跳的姑娘。

    不由自主想起记忆中另一个，可怜兮兮的温怡。

    沈沐笙记忆中，沈家是没有为温怡过十八岁生日的。

    那个时候，沈家人都忙。

    父亲忙着新产品上市，母亲忙着慈善。

    沈沐筝不是玩游戏，就是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瞎闹。

    沈沐笙其实无事可做，但她宁愿在公司“守复印机”，也不愿意回家。

    那时候的温怡，对于沈沐笙，是个陌生人。

    沈沐笙从优秀，学生时代更是眼高于顶，看谁都是“垃圾”。

    她连同父同母的亲哥哥都看不起，更别提，总是躲在暗处，在外人面前，连一句连贯的话都不出来，胆怯懦的温怡。

    除了沈母，没有人想到为温怡过生日。

    可那时候，沈母在外地，没有办法赶回来。

    她希望一双儿女为温怡庆祝生日，可，无论是沈沐笙，还是沈沐筝，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有张姨记得温怡的生日，给姑娘做了一碗长寿面，自掏腰包买了一个蛋糕。

    温怡十八岁的生日，就这么清清冷冷地过去了。

    母亲回来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狠狠训斥一双儿女。

    沈沐笙知道自己理亏，倒没什么，沈沐筝不服气，与母亲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

    如此一闹，姑娘更加尴尬，在沈家别墅也愈发沉默。

    以至于沈沐笙出国前，哪怕在家不出门，也会时常忘记温怡的存在。

    和姑娘相处的时间越长。

    往日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就越加清晰。

    沈沐笙有时会在姑娘身上刻意寻找另一个温怡的影子。

    这个时空的温怡，柔软阳光。

    她像草丛间，一株不起眼的花，娇弱又蓬勃。

    与另一个时空，哀怨悲伤的温怡截然不同。

    明明那个温怡，也在努力地活着。

    可老天总待她格外的残酷。

    她还没有羽翼丰满，命运就迫不及待折断她的翅膀。

    将她禁锢在华丽的牢笼里，去做一只金丝雀。

    “温怡。”

    “唔？”

    姑娘看着唤自己名字的阿笙。

    总觉得这样的阿笙，有点严肃呢。

    “你有想过以后的生活吗？”沈沐笙开口问道。

    “想过啊。”姑娘飞快地回答，“以前我想当老师，我觉得老师很威风，嗯，宋叔的儿子在村里横行霸道，但一见隔壁的村长就像老鼠见了猫，因为隔壁村长曾经是宋叔儿子的英语老师。”

    “我那时觉得，当老师真好，受人尊敬，还有成就感……”

    “现在呢？”

    沈沐笙好奇地问。

    “我想当阿笙的助理。”

    姑娘不好意思地道。

    她有一些习惯，比如一不好意思，就会不由自主地抠衣服。

    就像现在，姑娘的手指不断抠着厚厚棉服，手指在衣服那戳出一个窝。

    “我的助理？”沈沐笙有些惊讶。

    姑娘点点头，脸颊微微泛红。

    “就像阿姨身边的桑宁姐姐。”姑娘低头，有些害羞，她声解释道，“其实我想成为阿笙这样的人，我觉得阿笙很帅，但阿笙太厉害了，我要是将目标定为阿笙，可能我的理想一辈子也就是理想了，所以我想先做阿笙身边的助理，等我成了比较厉害的助理，我再展望展望赵叔叔那个职务。”

    温怡到这里，自己嘿嘿嘿笑起来。

    露出一溜整齐的白牙。

    温怡口中的“赵叔叔”，是沈长河的秘书，赵世国。

    姑娘跟着沈沐笙，在路上碰见过一次。

    虽然只是极为简短的碰面，温怡却印象深刻。

    沈沐笙倒吸一口气，赵世国。

    没想到姑娘还挺有野心的。

    赵世国是长舒集团的实权人物。

    哪怕沈沐笙后来成为副总，在公司的话语权，依然比不上父亲身边的赵世国。

    她不确定姑娘知不知道，赵世国在公司的地位。

    但从温怡的语气中，她似乎知道赵世国比桑宁职位权高。

    想到这里，沈沐笙露出笑容：

    “那可爱要好好努力了，我等着可爱做我的赵世国。”

    -

    晚上九点半，沈沐笙拿到了温怡生日会，所有的来客名单和家庭住址。

    一个并不太意外的名字，进入沈沐笙的视线。

    ——韩浩泽。

    起韩浩泽，不得不韩家的八卦。

    韩浩泽的父亲，韩威，年长沈长河近二十岁。

    传言中，韩夫人早年跟着韩董事长走南闯北，受了很多苦，为了帮韩董事长运货，韩夫人两度流产，医生盖章，韩夫人的身体，经过两次流产后，怕是很难再有孩子。

    韩董事长年轻时是靠着老婆发家的，韩夫人在韩家很有发言权。

    既然不能有孩子，夫妻二人一合计，就收养了一个孩子。

    这是韩浩泽的大哥。

    韩夫人喜欢孩子，收养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几年后，韩浩泽又多了一个二哥。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被医生盖章难以受孕的韩夫人，居然奇迹般的怀孕了，并成功产下一个男婴。

    这个孩子，就是韩浩泽。

    也不知该，韩浩泽命好，还是命差。

    韩董夫妇收养第一个孩子时，韩家的经济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

    收养第二个孩子时，韩家的家业又大了一点。

    到了韩浩泽出生的时候，韩家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电子配件加工企业。

    沈长河曾，别看老韩家的公司名字起得土（韩威电子配件厂），但论家产，沈家不见得比韩家有钱。

    韩浩泽作为韩董事长的亲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不足为过。

    但韩浩泽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顺。

    他出生的时候，韩董夫妇收养的第一个儿子，亦是韩浩泽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已经考上大学。

    韩浩泽六岁的时候，韩董事长收养的大儿子，进入韩威电子当销售。

    后来因为业绩突出，提拔为中层。

    当韩浩泽长到十六岁的时候，他那位大哥，已经成为电子厂的高层。

    更要命的是，韩浩泽另一位毫无血缘关系的二哥，几年前同样进了公司，许是同为养子，感同身受等诸多因素。

    韩浩泽的二哥进入公司后，唯大哥马首是瞻，两人拧成一股绳，又有其他支持者，在公司渐渐形成气候。

    公司关系错综复杂，哪怕是董事长，也不能为了给自己亲儿子开道，随意罢免两个能力出众的养子。

    加上韩浩泽成长过程中，因为韩董夫妇过分的溺爱，长歪了一些，看起来实在像个纨绔。

    韩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沈沐笙二十八岁回国时，没少从父母的口中，听到韩家的八卦。

    养子优秀，亲儿子阿斗，老韩晚节不保，韩夫人惨……

    啧，整个一出观众喜闻乐见的豪门恩怨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