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2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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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少年将军x军师)

    天气刚刚进入四月,乍暖还寒,京城的花开了大半,漫天的胭脂粉红,花团锦簇。

    京郊外皇家猎场,郁郁青青的山林中,一队人马静悄悄的立在其间。

    程域骑在马上,一提着弓,一引箭勾弦,微眯着的目光望着在山林间穿梭跳跃的青鹿。

    咻——

    随着一声刺破空气的咻声,闪着寒光的箭尖儿,流星似的朝着一处空荡荡的山木间划去。

    眼看着那箭便要落空,那原本空荡荡的山木间,却忽的冒出一只谨慎支棱着耳朵扭头张望的鹿。

    只见那箭一气穿透丛丛枝叶,一箭狠狠穿过鹿首,正中眉心。

    而被箭一冲而过的枝叶飞散摇摆着,随着一声呦呦鹿鸣,簌簌作响。

    那画面太过惊人,活像是那鹿故意求死一般,突然出现,直直撞在箭上,哪怕这鹿慢上半息,这箭便会落空

    “好!”

    “好!”众人一派欢呼叫好!

    沈鸿看着眼前这一幕,任由一旁的侍卫前去收猎物,一同转头朝程域赞道。

    “程域,你骑射又有长进啊。”

    沈鸿微微弯着眼,赞叹的不行,他略有些羡慕的望了一眼他中的五石弓,服的不能更服。

    要这满京城的权贵二代公子哥中,有一个算一个,论起脚功夫,骑射枪剑来,程域绝对可以是无人能出其右。

    程域一握着弓,一扯了缰绳,侧头看向身边的朋友们,笑的鲜亮又张扬,“难得来趟皇家猎场,你们就打算跟在我后头简陋?”

    “嘿,你少嘚瑟。”当先有人不服,昂头看他,“兄弟们,走走走,咱们今天一洗前耻,给他看看。”

    众人哄闹着,三三两两带人分散开来,转瞬就只剩下了程域和沈鸿。

    沈鸿身量未足,这会儿骑在一匹略温顺的母马上,静静看着他们往来。

    “要来么?”程域抬抓着自己的弓递了过去。

    沈鸿接过,引弓试了试,只看看勾出半边,便控制不住泄了力道。

    程域于是笑的越发的张扬。

    “嘿,你这样不行。”他扬眉一笑,一使力从马上飞翻了上来,一瞬落在沈鸿身后。

    “来,我教你。”他着抽出一只箭,引着沈鸿的,勾着上弓弦。

    “食指中指无名指扣弦,一上两下,”程域的压着他扣住箭尾,清亮的嗓音微微压着,拖出一些沉稳的味道。

    “左臂下沉肘内旋,用虎口推弓。准备开弓的时候,要注意左肩的推力,右肩后拉力”他的勾着,引着弓弦向后拉扯着,眼睛微微的眯起。

    沈鸿的被程域大力到有点发疼,却只能看见身前的弓弦被慢慢蓄满。瞄准,眼、箭

    “蓄力满弓,瞄准,眼睛和箭”他着,前方的林间蓦地闯进一只兔子。

    “嘘。”

    沈鸿刚想开口,便听他极低的嘘了一声。

    中的弓被压着略略平移,瞄准向那张望的兔子。

    “准备。”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气声,却震的沈鸿一惊。

    “射!”

    随后还不待沈鸿反应过来,已经在轻喝中松开,箭羽脱而出,打着旋,咻的射了出去。

    直直刺入那兔子身上,穿透后甚至携着余力,拖着兔子又冲出一段距离,才咄进地里。

    “哈哈,沈鸿,你看。”

    他学过骑射,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真的动打猎。

    沈鸿微微抿唇,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只被血沁湿的兔子,心中噗通噗通的震颤着,眼中漫出碎光。

    “哈哈哈哈哈。”程域翻身回了自己马上,转头自得着,“怎么样,不难吧。”

    “可是比念书有趣的多?”他笑着,微微揶揄道。

    和爱舞刀弄枪以武将自居的程域不同,出身诗书世家的沈鸿是京都太师府,他爷爷是太子的老师,他自己亦是聪敏好学,博览群书,年纪已是太子哥哥挂在口中夸赞了几次的神童。

    对于程域的调侃,沈鸿抿了抿唇没有回答,目光却不由望向他中的强弓。

    “这可不行。”程域摇了摇头,随后从随从中接过另外一柄,一石弓扔给沈鸿,“你试试这个。”

    他咧着嘴,笑的一团意气飞扬。

    那年程域6,沈鸿0岁,还是太子的李昌耀2。

    程域随大军出征的时候也是四月,临行前一日,沈鸿约了程域郊外走马。

    两人两骑,并排而行,身后远远的跟着随从。

    几年过去,李昌耀月前登记,而刚刚年满二十的程域也脱去了稚气,肩膀宽了,人也越发俊朗,骑在马上的时候,白马青衣,不出的潇洒肆意。

    “跑一局?”对于明日的离开,程域没有多什么。

    他看向一旁的少年如往常一般扬眉一笑,有些调侃,带些揶揄,三分亲厚,两分坚毅。

    沈鸿长开了一些,身姿拔高,几年的锻炼下来,看起来也不再是一团孩子气,真真的似个少年郎了。

    他点了点头,“好。”

    罢,甚至不待程域反应,两腿一夹马,缰绳一抖,一鞭子已经抽了下去。

    “驾——”

    他提马当先冲了出去。

    “喂!你使诈!”

    “驾!”

    身后的程域一愣,随即大喝一声,急催着马追了出去。

    前头的沈鸿哪里理他,他引着缰绳,身子微微倾着,抿唇微微弯了眼睛。

    到底程域的骑术超出他太多,不过一会儿,程域便追了上来,甚至欠欠的只超出半个马身,任沈鸿如何挥鞭,牢牢占据着首位。

    “哈哈哈哈。”程域笑的畅快极了,得意洋洋的看他,满脸都是气的人牙痒的嘚瑟。

    一场跑马下来,沈鸿微微喘着,额上冒着汗,脸有些红,也分不清是不是被程域气的。

    程域打猎的艺一如既往的好,在林子里来回走了一趟,便猎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

    当溪边的篝火烧起来,他们一人一只兔子坐在火边的时候,气氛莫名的静了下来。

    “兵不厌诈,你兵法不行。”沉默中,沈鸿忽而开口道。

    程域默了一瞬,看着沈鸿直直望来的眉眼,畅然一笑,“你放心,我会心的。”

    沈鸿皱了皱眉,想什么,又忍住了。

    程域的太爷爷是随着大禹一起征战杀伐,打下江山的开国元老。

    从程域太爷爷那一代起,程家子孙待到及冠便会入伍,从此银甲披身,至死乃归。到如今,程家满门忠烈,四代封侯列将,却都是用血换来的。

    可是程域不一样。

    他已是京城程家这一代的独苗。

    他虽及冠,却未娶妻

    火堆向外飞散出点点火星,然后又很快熄灭。

    “你不娶妻了么。”沈鸿干巴巴的问道。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程域愣了一下,目光看着面前的火舌,沉了声音。

    “程家的祠堂”程域顿了顿,“不需要再进人了。”

    人人都程家一门英勇,满门列侯,可这满族的荣耀,是多少程家人换来的。

    从他太爷爷,到他,不过短短四代,程家的牌位已经满了一屋子,程氏一族,数百人,半数尽丧边关。

    到他这一代,程家,只余他一个。

    他想上战场,从便志在边关,所以,他愿意远赴边关。

    可是就这样吧,已经够了。

    “你也可以不去边关,不上战场。”沈鸿鼓起勇气开口,“你”

    程域摇了摇头,看着他,肃穆而郑重,“程家人,注定马革裹尸,至死而归。”

    “可这对程家不公平。”沈鸿那时候还,有些不懂他的坚持,甚至急切的想要用聪明才智,服他。

    为他想出另一条路。

    “阿鸿!”程域蓦地利了眉眼。

    “这不仅仅是程家的祖训,也是程家人骨子里流的血。”

    “战场,是我的归宿。”他,“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

    “也是我的梦想。”

    程域看着沈鸿微蹙着的眉头,抬压了压他的头,笑了起来,“别担心,边关也没那么恐怖,我父亲就在边关呢,经年未见,我正好与他团圆。”

    “那你还会回来么?”沈鸿问道。

    “嗯!会的。”程域笑着,“等我平定了边关,就回来。”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走马看花,湖边泛舟,去京城外头走走,看长河落日,看山水湖色。”

    “不定到时候你就娶妻了呢。”程域哈哈笑着打趣道。

    沈鸿到底年纪,脸皮薄,被他的脸上微微泛红,抿着唇不吭声。

    程域见他没在,顺势起了其他,等他明年下场,怕是大禹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秀才,他聪慧,将来怕是要状元游马

    那天他们天黑了才回去,分别的时候,程域交代他,明日不用出城送了,要他放心好好读书。

    第二日,沈鸿果然没有出现。

    “阿域。”已经登基称帝的李昌耀看着身前一身戎甲的少年郎,目中复杂。

    “你”

    他响起那一日他刚刚登基,他就在那御书房的大殿上,也是这样,跪在大殿上,信誓旦旦的要随大军赴边关。

    要为太子哥哥征战杀伐,为他驻守一方。

    李昌耀几乎是看着程域从总角儿,一路长大,成为一个俊朗的少年,如今这个少年穿盔带甲,昂然而立在他身前,就好像是一瞬间当大了。

    那个当年总是跟在他屁股后头唤着太子哥哥的人儿,一转眼,已经比他还高些,能穿的起盔甲,能提的住重枪了

    “太子哥哥。”程域单膝跪在他身前,目光透着光,看着李昌耀的目光满是信任和坚毅,“皇上放心,末将一定会为您,为大禹守好边关!”

    “不会让您失望的!”

    “阿域。”李昌耀抬扶起他,“太子哥哥为你取个字吧。”

    已过而立的李昌耀看起来威严非常,多年的太子历练,李昌耀以为自己已经沉稳如山了,可是这一刻,心间的激荡提醒着他,他的不平静,就和那日一样。

    “好。”程域笑了,眉目带着恣意的张扬和开怀。

    “平遥。”李昌耀也笑了一下。

    “程平遥。”

    平遥万里,君驻一域。

    愿你与这江山,遥遥万里生太平。

    “太子哥哥。”程平遥俯首一揖,“程平遥,去了。”

    “去吧,保重。”

    程平遥用力点点头,随后利落转身,翻身上马。

    “开拔——”

    少年的将军一马当先,领兵而去。

    身后尘尘扬扬,将那送行的诸人,远远的落在身后。

    其后数年。

    边关。

    程平遥成了自己父亲的亲卫,上了战场,一刀一枪,面对着生死厮杀。

    战场刀剑无眼,流箭纷飞,往往一目望去血腥狼藉遍地。

    京城。

    沈鸿按部就班的学习,只是除了文史策论,还有兵法骑射。

    他一心沉迷书海学涯,随之名声渐起。

    边关。

    程平遥学会了杀人,无数次提枪上阵杀敌,目眦狰狞,少年俊秀的面容变得硬朗如斯,煞气腾腾。

    京城。

    沈鸿5岁下场科考,果然考上了秀才,大禹第一个5岁的秀才,周围的人拱祝他,他颇有太师之风,他日无可限量。

    人群簇拥,迎来送往。

    边关。

    他战前受伤,鲜血如注,却寸步不退,昏迷几日后才醒。

    京城。

    他被推荐拜大儒为师,人抽条似的长大,潜心造学,越发有了声名。

    边关。

    两国大战,程老将军为救百姓被陇军围困,程平遥带兵支援未及,禹国大败,他在那一战失去了父亲。

    京城。

    沈鸿科考环境艰苦,狭窄冷硬的号房内沉笔急书

    他岁中举,举人,贡士,进国子监

    他知道他失去了父亲。

    世间之大,他再无家。

    两个人就像是被大禹的山水生生隔开。

    六年间,程平遥未曾寄过一封信,沈鸿也不曾提过一句程平遥。

    就在所有人都忘了他们年少作伴的时岁时。

    沈鸿二十岁及冠。

    太师爷爷为他提字,唤他葆光。

    次日,沈鸿拜别家人,一骑快马离开了家。

    程平遥接到亲卫汇报的时候,还有些愣怔。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中的精弓。

    “你谁?”他急急问向亲卫。

    “来人姓沈,是将军故人。”若不是对方拿出了刻着将军族徽的精弓,怕是这话也递不到将军面前。

    程平遥却已经顾不得交代什么,他握着中的弓,快步出了营帐。

    快马赶到营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牵马而立,风尘仆仆的身影。

    那时候陵城关,还不成城也不是关,只是一方卫北军的驻地大营,房舍无边连绵。

    门口却用着木栏围着

    沈鸿牵着缰绳,一温和的拍着它的头,目光却有些失神的看着着灰扑扑的大营,然后看见那个快马本来的身影。

    紧绷了一路的面容,微微一松,眉目舒缓,嘴角抿出一丝笑。

    “你怎么来了!”

    程平遥一跃从马上翻下,急急的迎了过来。

    沈鸿含笑,看他前来。

    他笑着,“你兵法不好,我且来助你。”

    作者有话要:  你兵法不好,我且来助你。

    嘤嘤嘤,少年兄弟,一生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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