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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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生意还是做大众所用最合适, 万氏看到两个妇女购买绣线的时候就觉得被提醒了。这的绒线就是大大的人家,每一个都少不得的。若是这个生意,也不用发愁日后生意冷清了。

    而绒线相对与别的同样做的很热闹的生意又有其他几样特别好的地方, 第一个本钱抵。赵莺莺开的布店,相对与绸缎庄已经算是很便宜很省钱的了, 然而依旧花钱不少。可是绒线就不同了, 几百两的本钱就能算大买卖了, 每日能挣好几两——就算不花几百两,只有几十两,也足够把这门生意做起来。

    第二个, 这门生意经营简单。很多生意经营起来十分复杂, 其中最不容易的就是联系各个顾客。譬如崔本的酒水生意,他想要那些拿货量大的顾客, 譬如外地客商、本地大户, 各个维持起来都不容易,要求他有一定的手腕。可是绒线就不同了,针头线脑街头巷尾, 也就是做众人的生意而已。

    第三个, 相比于其他生意, 这门生意已经算是万氏熟悉的了——她从到大做女红,绒线一类也是很熟悉的,无论绒线的种类还是价格, 都能出个一二三。或许这是大家伙儿都会的,可相比对别的生意的生疏, 这已经算是上上的了。所谓‘做生不如做熟’,万氏这时候也有些懂了。

    其他理由还有很多,都足够支撑万氏做绒线生意。然而最重要的始终不过是万氏那一瞬间灵光一闪,然后认定了这门生意——然后也没有人能出这门生意又什么不妥,那自然也就定了下来。

    是的,万氏算经营绒线生意,这是已经决定下来的事。而且万氏性子也不算拖沓,一旦决定下来就开始雷厉风行地行事。

    做生意首先要定下来的就是地方,现在摆在万氏面前的是租一个铺子还是摆一个摊子。摆摊子的好处非常明显,那就是便宜成本低,亏了也不怎么心疼。吴氏听她算做绒线生意的时候就劝她摆个摊车。

    可是万氏自己有不同的想法:“摊车固然好,可是如果是摊车的话,那么和街边的货郎有什么两样?而且我也看过有专门卖绒线的摊车,这门生意已经有人在做了,实在不容易。”

    其实所有的生意都有人做,现如今要找一门没有人涉足的生意简直难于登天,不过万氏的本意也就是想找一个做的人少的生意来做。而绒线生意,做的人挺多的,特别是杂货铺那里,谁家不卖针头线脑呢?

    可是专门做这个的铺子在左近很少,要是找一个没有绒线铺子的地方开铺子,想来生意会很容易做——这就是万氏的想法。至于摊车专门卖绒线,各处几乎都是有的,就算没有,她也不觉得比货郎车高明到哪里去。

    于是之后的日子万氏就找到事做了,她跑遍了扬州旧城的大街巷,就为了看那条街巷里的生意没有绒线铺,同时这里还有门脸的铺子出租!最终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在太傅街那边找到了合适的。

    太傅街在甘泉街北边,也是离三巷最近的一条街,和甘泉街一样是东西走向,自虹桥延伸至旧城的就是这条太傅街了。不过这条太傅街并不算多繁华,就连甘泉街都有些比不上。

    万氏把一整条街走访了一边,确定确实没有做绒线铺子的,这才兴高采烈地寻访起周围的住客来。总的来这里的住客和甘泉街的住客差不多,都是以升斗民为主,少见一些大富大贵之家。同样的,穷到吃不起饭的人家也很少。

    这样的地方就很适合卖绒线这种便宜的民生用品,即使是再穷的人家恐怕也要买些绒线,而这里的住户绝对不会花不起这个钱!一通走下来简直越看越喜欢。

    接下来的就是看铺子了,这里正好有一间一间门脸大的铺子要租出去,万氏特意去看了看,可以是十分合适了。大、格局之类根本改都不用改,等到租下来,只需要扫扫就能开业做生意。

    只不过租金的事情可让万氏有些犯难,太傅街不是什么顶尖繁华热闹街巷,她也是要租不是买,可是依旧花钱不少。

    那房主直接道:“这铺子每个月要收七两四钱银子平准,可别嫌贵,在这条街上这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当然便宜,因为地段不太好在街尾,同时还特别狭!

    万氏有心想要讲价,道:“实在是太贵了,有没有少的?”

    那房主慢吞吞看了万氏一眼:“我晓得妇道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这样吧,七两二钱银子,不能更少了。满街听听,这条街上就没有少于七两银子的租金!”

    万氏之前自然已经把相关的事情听了一通,知道房主的都是真的。可是她还想讲价,便道:“这价钱是低,可看看这地方啊,整条街也没有比这里差的了,又是街尾又这么狭窄,便宜些原是应当的!你看看,六两银子一个月我就租!”

    房主听到这话,转身就走,嘟嘟哝哝道:“要是六两银子出租,我还用等你?恐怕早就租出去了!谈生意太不诚心!”

    见她是真走而不是假走,第一次做生意的万氏就有些慌了手脚了,连忙起身道:“先生怎么这就走了,价钱不成也可以慢慢谈啊!”

    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万氏早就习惯了在砍价当中慢慢磨价钱,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一叫价,对方人就给吓跑了!

    最终两边还是以七两二钱银子一个月成交,另外付一押二,还要交两个月的租金作为押金。也就是,这头一个月就是二十一两六钱银子,倒是把她嫁妆银子去了一半走!

    好在剩下的地方花钱少,她很快找了一个手脚勤快,以前在街面上给馄饨摊帮忙的妇女——这样的妇女必定是不在意抛头露面的。其实真正让万氏满意的是,这个妇女算账不错,足够应付绒线铺子的生意。而这个妇女每个月只要包吃饭,然后给一两银子就够了,她能一个人理整个绒线铺子。

    在这妇人把铺子上上下下扫的干干净净的时候,万氏就去寻访进货的事情,她找到了眉嫂子帮忙——眉嫂子丈夫是开杂货铺的,各种东西进货的渠道都有,只不过都是渠道而已。但万氏自己也是生意,这个却很合适。

    眉嫂子在赵莺莺家话的时候就道:“你这个弟妹做事倒是挺爽快的,就是有一点,做生意太不看风险了。我冷眼看着,恐怕是把能投的钱都投进去,这怎么可以?这不是逼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进退不自如之后,生意就难很多了。”

    赵莺莺颔首称是,但是她也只能回道:“事情正如嫂子所,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她是我隔房的弟妹,我不过是比她早一年多进门的嫂子而已,再加上她这是拿自己的嫁妆钱做生意,我能什么?”

    赵莺莺也看出万氏太过于着急了,其实家里妯娌哪一个看不出来,可是没有一个的,这就是道理了。

    “你真什么都不?”眉嫂子砸吧了一下嘴,再次问了一遍。

    赵莺莺点点头,又补充道:“我不做这个坏人,不定了之后她还会怀疑我,觉得我是见不得她好才这样的!”

    赵莺莺和万氏的关系别是亲近了,就和睦也不够。两人若是关心亲厚也就罢了,一还能够,偏偏是这样,那一切也就休提了——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要是足够喜欢,总是她的话不够顺耳,也会被理解为‘忠言逆耳利于行’。可要是讨厌一个人,那么就算他的是好话,那也会被当成是‘口蜜腹剑’。

    眉嫂子不是一个不通的,哪能不懂赵莺莺的意思,立刻不再话。

    晚间的时候赵莺莺还和崔本起这个事情,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通,这才对崔本道:“弟妹很是精明,看这一连串动作也算是驾轻就熟,是个很会经营的,至少比我强很多。就是有一点,太急躁了,不是一定会失败...只是失败不起的话,那也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了。”

    崔本自己也经营着生意,自然明白赵莺莺的意思——在第一次做生意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投了进去,这实在是不明智的啊!不管是多么稳赚不赔的生意,最后也有可能赔啊!

    赵莺莺真心实意道:“其实如果是弟妹做生意也就罢了,反正生意不成弟妹还有叔养活,并不发愁什么。只不过听弟妹就连陪嫁的布匹绸缎都拿去当了、金镯子也折了一只给银楼,这就太过了一些。”

    万氏之后就要进货,把那一间铺子填起来的货,各种线有便宜又价贵的,她特意多进便宜的少进价贵的,然而还是至少一百多两银子的货。这个钱她拿不出来,至少没有这么多现银,于是就只能自己陪嫁品的主意了。

    出嫁这才多久就卖嫁妆?知道的晓得她是为了做生意,不知道还以为崔家怎么了他呢——他本想瞒住,还特意去了远一些的地方当、卖,然而在这种市井户人家里,实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总之还是让人知道了。

    崔本本来还算淡定,正如赵莺莺所的,就算万氏赔了也不要紧,反正家里还有崔源的钱来养家。而且人家也不一定会亏啊!其实更大的可能性是会赚钱的。

    可是听赵莺莺竟然还有卖嫁妆的事情,这就坐不住了。皱着眉头站起身:“卖嫁妆?这如何使得!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我们崔家正在敲诈儿媳妇的嫁妆呢!不然何以才嫁进门几个月就要卖嫁妆?”

    也有可能是误会没给崔源分家银子,或者当作崔源穷了,这才要依靠万氏卖嫁妆。总之各种流言猜测都不会是好事,大家总喜欢把这些事往丑恶了想,怎么‘有意思’怎么来,所谓站着话不嫌腰疼!

    “你找个机会和源哥儿媳妇一声,让她注意一些。”崔本觉得赵莺莺是做嫂子的,这么做理所当然。

    然而赵莺莺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不,我不去,这活儿我才不沾边!”

    “人家嫁妆都卖了,显然是铁了心了,我这个时候过去又有什么用?难道让人把东西赎回来?这实在是做不到啊!”赵莺莺才不做这种事,吃力不讨好。

    然后赵莺莺就把妯娌间的关系掰开了揉碎了给崔本一五一十地,最后道:“我和源哥儿媳妇又不亲,贸贸然劝她这个,只怕还要被她当作是羡慕嫉妒她,非要阻止她呢!”

    这些妇人之见有些心机崔本是知道的,在没成亲的时候看几位嫂子合不来就有所感了,可他实在不知道竟是这样复杂而充满算计的。不由大为佩服道:“若是这等心计用在别处,天底下男子倒要倒退一射之地了。”

    “没机会的,天底下对男子和女子是不一样的,大多数男子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可是女子呢?我们的心计在我看来就是闲的没事儿做了。真要是忙碌的,哪有事情做这些!”

    赵莺莺看的很清楚,她还想起了上辈子在皇宫宫城里见过的那些女人,从妃嫔到宫女,哪一个不是用手段的高手?特别是妃嫔们和大宫女,整日谋算着,就连天下之主也常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些除了是因为生活所迫,也就是因为所有时间只能拿来琢磨这个。

    崔本这就知道了,动赵莺莺去这件事是没用了,便按下不表。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见到崔源才提起这件事道:“其他倒还好,可是听都卖嫁妆了,这就不好了。我也是听你嫂子,这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外面的人该如何看我家?才进门的媳妇就开始卖嫁妆了!”

    崔源没有多想,也觉得这件事不对,于是就想和万氏一。

    万氏原来在家准备晚饭,这些日子绒线铺子的事情可把她弄的焦头烂额,可是想到再过几天就能开业做生意赚钱,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就在这时候崔源回家,一边把做事的短换成是家常衣裳,一边问道:“你这些日子在家做什么?我听你忙着你生意的事情,做的很好?怎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万氏笑着道:“绒线生意,都是女人家的买卖,你能帮上什么忙——那件衣裳先别穿,我见有些地方不合身是要改的,你穿那件青色的。你这衣裳哪里来的,怎么恁不合适?”

    崔源从善如流地放下手里的家常衣裳,换上另外一件:“那原是旧年成衣铺子里买的,差不多能穿就成了,哪还能讲究那许多?”

    着转折道:“我听你为着生意的关系卖嫁妆了?这可不大好。”

    万氏原来是瞒着崔源做这事的,或者她原想着避人耳目就不是为了瞒住所有人,她也是在街坊市井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瞒得住什么瞒不住。真想瞒天过海了无踪迹,那也是徒劳而已。

    可是崔源就不同了,他原在木器作坊那里做学徒,空闲的时候少,就是有空闲了也不会探听一些市井流言。况且这些市井流言的人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往往不和当事人。崔源作为万氏的丈夫,大家这个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地避开他的。

    她原来没想过崔源会知道这件事,现在崔源拿这个来问她,她一时慌了手脚道:“哪里听来的话?外头的闲言碎语你也信?不过就是看我张罗起这个生意来了,觉得羡慕嫉妒,这边编排出了一箩筐的话来。其实这绒线铺子本钱少,我嫁妆银子是够的。”

    崔源却不傻,他并不了解开绒线铺子要花多少银子,可也知道开个铺子就算本钱再少,那也有个限度,绝不是万氏这点嫁妆银子可以承担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信息的崔本告诉他的,在崔源这里,话有信誉第一,还真就是这个兄长。

    于是皱起眉头来道:“你这又是的哪里话?难不成大家都是胡的!我也算是在作坊里做事的人,家里哥哥们多做生意,这些事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本钱少?那你看本钱是多少?”

    万氏立刻知道也没用了,崔源已经认定了这件事,那就不会再听她解释了。这是崔源第一次这么严厉话,她脸上有些下不来,一时眼睛红红的站在一边——崔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心里立刻有些不落忍。

    于是口吻软和了一些道:“我也不是特别要你,这本是你的嫁妆,你想怎么使是你的事儿。只不过你与我成亲才多久?这就要卖嫁妆了,人家怎么想崔家,怎么想我?你做事情的事情要是注意一下就好了。”

    见万氏点头答应,他想到木已成舟,这时候话其实没什么用。也只能道:“现在我和你,或者你答应又能如何?嫁妆卖也卖了...罢了,你记得以后注意下这种事,再也别一样就好了。”

    “这次还是七嫂知道了告诉七哥,七哥告诉我我才知道,要不是有这一层,我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几时了。”

    崔源最后一句话让万氏惊的睁大了眼睛:“竟是七嫂告诉七哥,七哥在告诉你的,那个——”

    她正准备骂人,这才意识到崔源还在,并不能随意话。于是强压下怒气:“我还以为你是听了街上那个碎嘴妇人议论呢!别人家媳妇用嫁妆的事情也爱,也不看看关不关她们的事儿!”

    “就是!”崔源也不喜欢外面那些妇女碎嘴,传播一些流言蜚语,因此对万氏的话表示了赞同。

    然而两个人的意思其实偏到天边去了,万氏其实就是在指桑骂槐,的不是赵莺莺是谁?崔源则不同,在他的认知里,赵莺莺是他嫂子,当然算不得外人,这种事个话很正常,他只是在针对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而已。

    强忍着怒气洗漱睡觉,等到第二日送了崔源出门,万氏便杀到赵莺莺家去了——忍气吞声本就不是她的性格,为了崔源也就算了。为了赵莺莺?这绝不可能!

    开门的是桃儿,也不听她什么,万氏直接把这个丫头推到一边:“姓赵的你给我出来,出来!我们有话话,你都的些什么?我花我的嫁妆钱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偏你叨叨叨叨,用你的了吗?”

    桃儿也是见机快,见万氏似乎有一些来者不善,立刻就把大门关上了——家里有她、圆娘和金三水,这万氏是一个人来的,那可讨不了好!这时候更关键的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所以先遮掩遮掩才是真。

    赵莺莺这时候正在绣绣画,看万氏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先把绣花架子用罩子罩起来,然后放到一边——从泼妇撒泼起来她是见过的,她别的不怕,就怕万氏不心磕了碰了她的绣画,真出什么事儿,她也赔不出来!

    站起身拍了拍袖子,赵莺莺笑着迎了上去:“好稀奇!弟妹可少见来我家!”

    “我们是穷亲戚,也不脏你这块儿地!”万氏阴阳怪气先呛了一句,然后就叉着腰讽刺道:“我晓得我自家穷,筹备一个的绒线铺子还要卖嫁妆,远远比不得嫂子自己私房开铺子——这出去是不好听!可让外头的人也就罢了,实在不知道家里的嫂子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