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结束最后一声响，空荡荡的教室只留下最角落低头涂涂改改的男同学一个人。

    值日生没有擦掉的黑板上还余留下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今天课后作业有一篇八百字作文，主题是我梦想中的乌托邦。

    杨晨又是留到最后才走的，他已经习惯空空荡荡的教室反正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一块放学与其早离开可能会在门口卖部碰上同年级找茬的同学不如多等一会儿再回家，又能写作业又能避开不想看的人一举两得。

    只是杨晨没想到今天一块剩下来的还有一人。

    当销售扎着大辫子的何姿瑶托着沉甸甸垃圾桶回来，看到的便是杨晨微微低垂脑袋认真写作业的背影——少年正在抽条，看得出这一年他长高了不少校服校裤都差出一截，只是家庭状况并不好的杨晨买不起新的校服只能将就着穿。

    这让何姿瑶想起同学们私底下经常的传言：年级前三的学霸杨晨实际上是杨家家主在外边养的情人的孩子，杨晨是杨家看不上眼的私生子。

    杨晨、杨晨、杨家野种～杨晨、杨晨、没爸杂种～

    握着扫把的殷然捏紧，何姿瑶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走到杨晨身后探过头看他到底写的什么。

    唉？作业？

    “我梦想的乌托邦”何姿瑶看的一愣一愣，因为杨晨写的太正经太深沉她有些看不懂，什么金融、证券、股票、房地产这些她都不知道。

    显然杨晨也格外看不起唯唯诺诺又爱多管闲事的她，冷漠凉薄的眼神撇向歪着头的女孩，“你看得懂？”

    没听出杨晨讥讽的何姿瑶讪讪摇了摇头，她看不懂“不过，杨晨你这么写，老师会给高分吧？”她觉得自己看不懂一定是自己水平不够杨晨高，但老师一定能看得懂！

    杨晨反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杨晨啊你这么聪明，你写出来的乌托邦一定很了不起！”

    稍微怔住的少年半响冲女孩点了点头没再驳斥她，杨晨想何姿瑶的是对的，自己写的乌托邦大人一定会喜欢，毕竟他写的才是现实。

    于是第二天，看着作文上惨不忍睹的红色十八分杨晨不能接受，他从没有那么愤怒地冲进教室办公室将自己的作文甩在班主任桌面上，他所有装出来的淡定瞬间瓦解——

    这天他依然是最晚放学的，这天他耳边的讥讽嘲笑变得比往常还要多。所有人都已离开，只剩杨晨孤身坐在椅子上，脚下是一地撕成碎片的作文纸。

    何姿瑶默默蹲下身帮他把撕碎的纸捡起，不然明天又要被同学辱骂是肯定的。

    良久她头顶传来轻飘飘的话，“他们我写的东西太现实了。我在不切实际，不切实际的想进入上层社会。但我就是个中学生什么都不懂只会照抄大人的世界什么乌托邦，根本就是我在做梦。”

    梦醒了。他还是那从三肚子里爬出来的私生子、还是没有出息穷困潦倒的傻逼、妄图融合进别人的世界到头来才发现根本不可能。

    女孩将捡回来的纸片一张一张拼好在杨晨桌面，她仔细端详纸上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字体嘴角含笑。

    “我梦想的乌托邦是是什么样的呢？”她，是天下大同、是人人平等、是没有生老病死是没有疾病贫穷。她梦想的乌托邦是这样的。

    “呵，想的美！”杨晨毫不留情打击她，要是世界能做到这样他马上倒立洗头。

    “嗯，我知道不可能。”被嘲笑何姿瑶也没生气，反而看向杨晨的眼神愈发温柔，“所以我希望天下人能学会谦让礼仪、能舍弃成见、能不畏惧生老病死，心灵永远富有～”

    窗外的夕阳正好照射进教室，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抬头打量着女孩周身的金色光圈。

    “所谓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大概就是这样吧？”

    何姿瑶梦想中的乌托邦杨晨的时候没有做到，直到长大成人浑浑噩噩又迷茫的自己就是奋起也没能做到。非要重生过后他才明白过来——他能早点注意到就好了，如何能早就注意到也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盯着自己的分身满目愤恨，杨晨很是恍惚，就像看到上一世的自己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原来只不过是被压抑住了。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恶也就这个程度而已？最起码没有到一比一的程度嘛。

    回咱们被杨晨分身跟赵家人怼到气鼓鼓的孔富，浑身郁气得不到缓解的他只能气冲冲回到自己办公室，想着他好歹也是堂堂华国武盟顶尖会长之一，怎么就被杨晨那子怼的这么委屈呢？！还要赵天河！是越来越不给他面子了，这样以后武盟到底还是不是他们了算可真不一定

    满脑胡思乱想的孔富犹如放慢动作一样往沙发上坐，办公桌上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他一下没了半条命、紧跟着看清楚来电是来自议会中心剩余半条也没了！

    电话那头的人把声音压的非常低，除了靠近话筒的孔富就是有人离的远一点都听不清。也不知对面人到底了些什么反正孔会长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恐逐渐变成深思，最后“是是是”挂断电话后整个人都脱力地一屁股跌回椅子上。

    孔富的弟子立马担心的围上来，“师傅。怎么回事是不是、外面又出来了什么状况需不需要我们马上出发？”

    出发？没必要。孔富捏捏鼻梁一边叹息一边摇头，这时一旁传真果然不负众望有了动静。

    盯着一点一点出来的纸张望着上面白底黑字红色章印的信息孔富所有弟子都憋住了他们原本想要的话。

    孔富一把抽出纸，苦笑着当众抖了两下，“知道了吧？从今往后武盟形势会越来越严峻，在没弄清楚下一人动向前全员给我保持警惕，要是给我出什么意外先死的一定是杨晨跟赵家，懂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