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幸运的少女, 正是季茹。

    她满面生辉，喜上眉稍，谦虚了几句, 就接下了那盘彩头。

    彩头里除了公子和皇子为了凑趣放下的物件之外, 重头戏是杨妃早就准备好的。

    是五皇子从西南带回来的一套翡翠首饰。

    苹果绿色的玉石, 鲜嫩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不管是耳珰，还是手镯, 看着都让人心生喜欢。

    这种稀奇的首饰, 是在一个月前风靡北原城的, 未来等迁都洛京后, 势必还要横扫洛京, 再辐散到全国去。

    既然是跟风，这种品相的翡翠, 哪怕只是一个件，都要好几百两银子，还得有门路才能弄到。

    五皇子原本只是因为杨妃和七公主喜欢这才重金买下了一大批，没想到回到北原城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于是那些品相稍差的，就让手下管经营的人都给出手了，这一下又捞了一大笑，可谓方方面面都春风得意。

    所以杨妃拿出来的这套, 要按市价来算，都能值几千两了。

    怎能不让在场的少女们眼热？要知道她们就算是家财万贯，得宠嫡女, 月钱最多的也不过是二三十两，私房钱都买不起这套翡翠的一个零头啊！

    更不用，还有那些英俊贵公子和皇子殿下亲手放上的彩头，虽不过物件，但它……有意义啊！

    “她是谁？”

    “季将军家的女儿。”

    “听是姨娘死得早，养在嫡母身边的。”

    “她可真幸运！”

    离得远的少女们就忍不住窃窃私语，掩不住的嫉妒。

    除了头彩，自然还会选出前五。

    前五的彩头虽不如季茹，是整套的首饰吧，却也是翡翠玉石制成的单件，或是对镯，或是玉佩……放在市面上，都是不好买的上等货。

    另外四人也得了彩头，暂时分去了羡慕嫉妒的压力。

    但还是有精明的娘子看出了端倪，内心暗暗不平。

    “哼，还当是如何公平呢？还不都看的是父兄权势？”

    但比较老成的娘子则笑而不语。

    这赏花宴，据是贵妃娘娘为五皇子选妃而办，除了娘子的品貌，当然也要看家世了。

    没等娘子们的激动过去，原本隔着一道人工河的公子和皇子们，从七孔曲桥上漫步而来……

    娘子们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外男的，可这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年轻郎君，一个个都忍不住心中忐忑，鹿乱撞。

    赏花宴，既然实际上是相亲宴，让皇子殿下亲眼瞧看娘子，也是应有之义。

    各位娘子在临来的时候，几乎都被家中长辈们再三交待过。

    自己也都暗自琢磨过，等见到皇子殿下的时候要怎样施礼，什么样的话等等……

    五皇子文武双全，平常习惯大步流星，自负兼具文人风雅与武将豪迈，但这会儿为了迁就大皇子，还得放慢了脚步保持着落后大皇子半步的距离，心里憋屈得不行。

    哼，早晚有一日……

    “哦，是季将军家的娘子夺得魁首么？”

    内侍唱名之下，娘子们依次上前见礼。

    这次序，自然是依着先前评选出的来。

    大皇子一手握拳，放在嘴边挡了挡，瞥见那娇花玉丽般的娘子，就当先开口问了句。

    他没想到季达那个粗人，居然也有这样娇柔可人的女儿。

    季茹偷眼瞄了瞄大皇子。

    听大皇子身子骨不好，一年倒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卧病在床。

    如今看来，大皇子模样清俊，满脸病气，跟传闻中一样。

    而且，虽大皇子跟五皇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母亲大杨氏和杨氏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血缘十分亲近，可大皇子跟五皇子的模样，实在是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要是五皇子是嫡子就好了。

    季茹这样想着，冲着大皇子施礼，“季茹见过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很是和气，抬抬手，“不必多礼。季娘子能画出这幅秋光图，实在是心思灵秀，画技高超……”

    他身体不好，就不能做骑马射箭，舞刀弄枪那些，每常看着几个弟弟被父皇夸奖，他只觉烦燥，也就更不爱那些耗费体力的活动，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诗文经义，琴棋书画上，他是嫡长子，大杨氏又是世家贵女，自然会为他请来名师教学，而他也对这些颇为自负。

    如此灵秀的娘子，岂不是正适合陪伴在他身边，红袖添香，共赏书画？

    当然了，季娘子是庶女，身份上有些不足，不过他比季娘子大了近十岁，而且才合离过，这么算算，也堪匹配。

    感觉到大皇子投来的目光带了几分火热，季茹再是天真无知也知道不对。

    因此大皇子再问话，季茹就惜字如金，心应对，恨不得把头低到胸口去。

    五皇子在一边看得清楚，明白大皇子母子俩今天不光是来搅局，还是来夺婚的。

    “季娘子是不是有些劳累了？快扶季娘子去一边歇歇！”

    他及时开口，断了大皇子的问话，指了两个婆子扶着季茹坐到一边的曲颈椅上。

    大皇子瞟他一眼，淡淡笑容里透着凉意。

    这就怜香惜玉了？

    老五倒是会挑人，季达之女，自然份量不轻。

    “五皇弟倒是观察细微……”

    大皇子没表示反对，伺候的婆子们这才上前扶着季茹下去。

    五皇子干笑一声，“皇兄笑了。”

    他这位病秧子大哥，看着动不动就用拳捂嘴的模样，可见身子也是不舒服的，但都这样了，还要来给他使绊子，也是真拼了！

    内侍又接着介绍起另外几家的娘子。

    大皇子的喜好未变，见到娇柔婉约的娘子，都会多问上几句话。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娘子都像季茹那样，心有所属的。

    也有看到大皇子突然驾到，反而生起了做大皇子妃的野望。

    毕竟，再怎么样，大皇子是嫡长子，只要嫁过去能生下嫡子，极尽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五皇子看着大皇子那副理所当然选妃的架势，心中阵阵气闷。

    干脆长腿一迈，朝不远处坐着歇息的季娘子走过去。

    虽母妃尽力为他张罗了这场赏花宴，来的娘子数量也多，光看相貌那是如花似玉了，但真正家族有份量，能支持他夺嫡的，寥寥无几。

    只有季家……

    而且看样子，大哥也看中了季茹。

    他不能让季家倒向大哥！

    季娘子得了五皇子解围，只觉得心头甜蜜，如在云端。

    现在看到意中人正朝她走来，如玉树临风，天神下凡。

    季娘子的一颗心肝都漏跳了几拍。

    啊啊啊！

    五殿下他专程过来同我话了！

    有几位恰好离季茹近的娘子目光闪闪，袖子里的手握成拳。

    她们要不要凑过去向殿下请安问好呢？

    总不能让季茹这个庶女，一个人把风头全给出了吧？

    大皇子正面带微笑，目光含情地同一位娘子搭话。

    眼角的余光向季茹处一扫，笑容里闪过一丝阴冷……

    眼看着五皇子风度翩翩地走到季茹面前，笑容爽朗，张开嘴要点什么……

    却突然身子一僵。

    大皇子收回目光，接着夸起了娘子的诗作。

    “……这个凉字用得很妙……娘子实在兰心惠质……”

    季茹含情带怯地望着五皇子的俊面，正等着五皇子开口呢。

    五皇子却猛地抿紧了嘴，那好看的眉头越拧越皱。

    “五，五殿下？”

    这是怎么了？

    五皇子面上肌肉扭曲，一只手却伸到后颈处挠了下，这一挠，更是面色大变。

    他转身就要走。

    然而他这一转身，恰好跟一位想要来跟五殿下搭话的娘子走了个顶头。

    那娘子登时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啊！五殿下！你，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