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序幕

A+A-

    “这是怎么了, 王爷远行,你也跟着没睡好吗?”姜淮姻见他这幅模样, 首先便趣了一句。

    萧一山的性子沉闷,并不具有普通孩子爱笑的性格。姜淮姻若不及时开解一二,萧一山只怕能一直闷声不响坐到正午。

    见姜淮姻问起,萧一山摇了摇头, 他给两人面前的茶杯里添满水,闷闷道:“不全是。”

    他不主动,姜淮姻也不好太过殷勤地问, 只好睁圆一双大眼睛量他,盼着萧一山能随便上两句。

    然而,直到两人将一壶茶水都喝完了, 萧一山方隐隐有了张嘴的念头。

    萧一山先是揣度了几眼姜淮姻的脸色,这才慢吞吞道:“夫人与义父的关系最为亲密, 我想知道, 义父有向你提过,我的生父吗?”

    自从萧一山正式接受了姜淮姻的存在以后,便开始称呼她为“夫人”。

    两人的岁数本就离得近, 姜淮姻又不是以正室的身份入府,叫“母亲”不合理法, 叫“姨娘”又显得生疏,干脆随管家他们叫声夫人。

    听到萧一山这样问, 姜淮姻抿了抿唇,玩笑:“忽然问起你的生父, 是嫌王爷待你不够好啊?”

    “不是。”萧一山是老实人,生怕姜淮姻真这么以为了,忙辩解,“义父待我,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只不过……”

    萧一山有些不自然地道:“只不过,这段日子,我总觉得不大妥当。”

    姜淮姻追问道:“什么不大妥当?”

    萧一山目光幽暗,他:“义父虽从来不曾与我起我的生身父母,但我如今年岁大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为何会有幸被王爷收养在膝下。”

    萧一山低着头,他闷闷道:“我的父亲与义父必然有过牵扯,可能非富即贵吧。”

    不得不,从被当做军事家培养的孩子,对于一些事情有超乎常人的敏锐力。姜淮姻知道,萧一山是上次进宫时,因为萧乾对他的态度太过奇异,这才起了疑心。

    这个疑虑可能还由来已久了,之前依着萧霖在府里,他没敢明,待萧霖走后,方才找了时机,想从自己身上入手。

    姜淮姻看了他一眼,笑:“你若知道你生父是谁,你会舍弃王爷,回到他身边去吗?”

    萧一山几乎毫不犹豫地:“当然不会。”

    “既然不会,何必非要知道。”姜淮姻重新煮了一壶茶,她缓缓地擦拭着茶杯盖,轻声道,“这些日子,我十月怀胎,方知为人父母的艰辛不易。”

    姜淮姻一手摸着自己隆起来的肚子,脸上尽是柔软的笑意:“当年你父亲将你托付给王爷,是有苦衷也好,有隐情也罢,至少有一点,决计无错。他绝不会存着害你之心。他为你选了一个最妥善的人家,无非是希望你能健康长大。你现在出落地有模有样,何必再对当年的事情破砂锅问到底。”

    姜淮姻道:“若真知道了你的生身父母,你未必会有现在快乐。”

    她完,见萧一山尚有些懵懂,不由笑道:“你只需记得一句,人这一生,难得糊涂,便足够了。”

    萧一山并非愚笨的性子,听到姜淮姻话里似有似无的暗示之意,他微微咬牙,颤声:“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你在王爷身边,快乐吗?”姜淮姻截过萧一山的话头,问了一句。

    萧一山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在王府经历的种种,诚实地“嗯”了声。

    姜淮姻牵起唇角:“既如此,也不枉王爷为你费这么多心。”

    “王爷常,日后我的孩子全该以你这个长兄为榜样,”姜淮姻道,“眼看咱们府里即将添丁,你再这么垂头丧气,给弟弟妹妹瞧见了,哪里还有大哥哥的样子。”

    萧一山瞟一眼姜淮姻如圆球一般大的肚子,终于鼓起勇气:“我会做个好兄长。”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无论我的生父是谁,我都会孝顺义父。”

    姜淮姻弯着唇,将刚刚煮好的茶倒进他的茶杯里,她笑道:“至少你长成了你爹期望的样子,不仅勤奋好学,还心地良善。”

    “喝完这杯茶,再不可愁眉苦脸了,”姜淮姻摸着肚皮,“否则,我可不欢迎你来。”

    萧一山握着茶杯,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萧一山和姜淮姻谈天地的功夫,京城外头却是天地大变。

    萧霖走了将近十天,萧长勇终于收到从福州城里的心腹处传来的密信,信函内容简单,只有两个字——王至。

    这意味着萧霖已经成功到达福州城,而他处心谋划的一切,也是时候爆发了!

    这天夜里,刚用下晚膳,齐王妃的娘家寿安候府,便忽然差遣了一个老嬷嬷过来,“夫人怕是不好,请王妃抱着华姐儿速速过府一聚”。

    嬷嬷口中的夫人指的是齐王妃的亲娘,寿安侯夫人。

    齐王妃的这位娘亲身体一向硬朗,怎会忽地不好呢?

    那位嬷嬷是寿安侯夫人最为亲近的一个,眼看那嬷嬷的有模有样,齐王妃更不敢耽搁。

    萧长勇不在,她也来不及找人商议,六神无主地抱上华姐儿,便上了娘家来的马车。

    到了马车上头,齐王妃忙问道:“娘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六妹成亲,我见娘的身子还十分康健,宣太医了吗?”

    那位嬷嬷眼神闪烁,不敢与齐王妃对视上,听齐王妃有问话,她磕磕巴巴地:“宣……宣了。”

    齐王妃毕竟与萧长勇当了几载夫妻,又是将门虎女出来的人物,谁在撒谎她一眼便能看出来。

    见嬷嬷态度模糊,齐王妃眯起眼问:“嬷嬷这是怎么了?”

    嬷嬷软声道:“王妃不要问了,老奴不敢多言,待到了府上,夫人会慢慢与您解释清楚的。”

    齐王妃掀起帘布,只见整个京城,兵卫森严,仿佛到处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再瞧正在赶车的车夫和嬷嬷也是紧着一张弦,立刻明白是出了什么事。

    她放下帘子,抱紧了马车上的华姐儿,一刻不敢懈怠地盯着眼前的嬷嬷。

    过了片刻,马车终于悠悠停下,嬷嬷也松了口气,她挑开帘子,先下了马车,这才对着里头的齐王妃道:“王妃,咱们到了,随老奴进府罢。”

    齐王妃探出头,嬷嬷自然地要从她手里接过华姐儿,谁知齐王妃猛地又缩回到马车里,嬷嬷尚未察觉出有哪儿不对,朗声问:“王妃?”

    齐王妃从发丝上取下一支金簪牢牢握在手心里,她恨声:“嬷嬷,你好好瞧瞧,这是咱们府上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嬷嬷大惊,扭头一看,只见眼前是一处全然陌生的府邸后门,门锁上依稀有四个可以辨别的字,上头赫然写着“并肩王府”。

    再一看一直驾着马车的车夫,哪里是他们寿安候府的人!

    不需要别人什么,嬷嬷自个已出了一衫子的汗,她退回到马车边上,护住齐王妃:“你们要干什么!”

    “请王妃过府一聚罢了,如今太平盛世,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是谁回了她的话,嬷嬷还想再辩,却眼前一黑,已没了知觉。

    外头忽然没了声,华姐儿年纪,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齐王妃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簪子一头都被汗水沾湿了。

    直到又有人道:“王妃请下车罢,咱们是王府的人,不是土匪强盗,王妃的簪子不必对着我们。”

    齐王妃道:“你先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外人的人笑:“齐王殿下逼宫谋反,王妃还不知道吗?”

    齐王妃惊愕,不消别人,她已主动掀开马车的帐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