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就是脸白了些,看着气色不太好, 走路也有点奇怪。”老凯到酒店一一汇报。
段棋锋心里沉了沉, 知道康嫣为什么会这样,那晚他最初还有理智, 到了最后孩喊疼, 可怜的叔叔不要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更疯了。
“没有请医生去看吗?”
老凯迟疑了下,:“六了,医生请了但是康嫣不愿意看。”
段棋锋浑身冷意更足了, 老凯便住口没再继续,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回别墅。”
别墅还是老样子, 冬日略显萧条,管家迎上前接衣服, 段棋锋摆手, 站在客厅抬头看了眼二楼, 明明跟以往一样,安安静静的,可现在安静变成了冷清。
段棋锋抬脚上了二楼,拧开了次卧的门, 里面收拾的整齐,有一瞬间段棋锋觉得孩是上学住校, 没几天还会回来的。可等他看到光秃秃的墙面, 那里本来挂着孩最喜欢的油画的。
他知道孩不会回来了。
从北京飞到英国伦敦需要十多个时。这十几个时, 段棋锋照旧上班下班回别墅, 跟平常无异,只是康嫣乘坐的那次航班到达时,段棋锋的神色略微温和些,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
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
段棋锋神色未变,等了大约半时后又拨了过去。电话里还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声。
“查一下嫣嫣的航班是不是晚点了?”段棋锋吩咐管家。
没一会管家道:“先生,航班显示半时前按时到达。”
段棋锋听闻眉头紧皱,盯着自己手机,问管家要了手机,沉着脸拨了电话。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孩不是拉黑了他的电话。段棋锋莫名的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而来的是担心,航班已经到了,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段棋锋又给英国那边联系上了,得到的回应是对方一直在等康先生,但是没有看到康先生,查过了航班康先生没上飞机……
没上飞机。
“让老凯过来。”段棋锋吩咐,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六。”
两人没一会到了,段棋锋问:“你们昨天是亲自送嫣嫣上的飞机?”
“没有。”老凯注意到老板神色不对,知道出了事情,一五一十了昨天送机情况。段棋锋的目光扫向六,六哪里见过这样冷冰冰没人气的段棋锋,赶紧:“康康跟我在外头了会话,没进闸口,也没让我办理托运行李手续,他自己就可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段棋锋冷声断:“实话。”
老凯也瞪六,六头皮发麻,心里跟康嫣了句对不住了,实话:“康康去L市了。”
客厅里老凯先松了口气,知道去哪就好,六这胆子也太大了,谁是他们老板忘了?六也没办法,一边是老板一边是朋友,尤其他的瞎主意害的康康这个地步,六内心自责,所以康嫣拜托他帮忙时,六没犹豫直接选择了站康嫣那儿。
现在被老板一看,六有些怕了,倒是不后悔就是担心康嫣。康康临走前那个状态,该不会做傻事吧?
不止六想到这儿了,段棋锋也想到了,直接让管家安排私人飞机,去L市。
管家安排时,客厅的座机响了。段棋锋接了后,不知道是谁的,六就见老板的脸越来越黑,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康康出了什么事吧?结果等电话挂了,老板没,六也不敢问,一直记挂着跟在老凯后头。
等他们出门时,六才知道怎么回事。
康嫣雇人把他的行李全都寄回来了,人家送货的哥进不来,战战兢兢的在外头电话。管家安排人去接,现在哥开了个面包车停在别墅院子里,紧张拘束的卸货。
段棋锋看了满地的行李,身上的寒气越来越浓。
哥吓得掏出单子,结结巴巴:“您、您好,一共六个箱子全都送到了,还有您这儿有没有一位叫段棋锋的先生,康先生有一封信交给他……”声音越来越低了。
“我就是。”段棋锋见人没动静,冷声道:“信。”
“哦哦,信。”哥赶紧掏出信递了过去。
段棋锋接了信,让管家送人出去。哥开车走的时候还在想,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北京城还有这样富裕的地儿,回去有的吹了。
夜已经黑了。
飞机起飞去往L市。
老凯和六坐在后排,六偷偷看了眼老板,又在看信,不知道康康写了什么,老板刚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现在又看。
前排段棋锋握着信纸,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
对不起。
连夜到了L市,没有下榻酒店,下了飞机直接去了村子。
冬日的农村家家户户睡得早,村子道路早已修好,两边亮着路灯,虽然还是挺昏暗,但比之前黑漆漆的好太多了。
六开的车穿梭在村子里,靠里停在了一家农家院一层瓦房门前。
不等老凯开车门,段棋锋率先下来了。院子木门锁着,六一看跑了过来:“老板,我会开锁。”
六捣鼓锁子,三两下开了,推开木门让老板先进。结果没一会,隔壁邻居家的灯亮了,有人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操着方言喊:“谁啊?谁在那儿?”
没一会看到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和青年男人出来,满脸带着戒备,等看到老凯,戒备一下没了,老头乐呵呵:“是段先生啊,我还以为是贼。”
“咱们村的路两个月前就彻底修好了,还没有机会感谢段先生,怎么今天过来了?康嫣才走——”
“嫣嫣回来过吗?”段棋锋断问道。
老头点头,用蹩脚的普通话:“昨天回来的,上了回山,看他爷奶,这孩子孝顺,不管日子过得多好知道回来看看,在山上待了好长会,下来天都黑了,脸也白像是生病了,大家本来还想话的,最后也没让先回去休息,就在屋子里住了一晚,早上天没亮人就走了。”
段棋锋耐心听完,一听孩又走了,问:“嫣嫣去哪里他了吗?”
“没。”老头反应过来,诧异:“咋了?康嫣不是回北京了?你俩吵架了?康嫣也真是,多大了还耍孩子脾气,他从没爹没妈的,你多担待些,这孩子家里不住,跑了能去哪里啊?”
老头絮絮叨叨的些旧事,旁边的儿子看到段棋锋的脸色,知道事情好像不太对劲,连忙劝着父亲别了。
“是我不好,不该跟嫣嫣生气。”段棋锋此刻只剩下对孩的担心了。
老头点头,叹着气:“这孩子从命苦,好不容易日子过好了,没想到——你快找着孩子,一个人在外头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爸,咱不搅段先生了。”青年扶着老爹,赔笑:“我爸年纪大了,唠叨了些,段先生那您先忙。”
段棋锋没有心思客套招呼人,点了下头。邻居父子回了屋子,隐约还能听到老头絮絮叨叨康嫣这孩子脾气倔,怎么还会跑了,在外头也不知道冷了饿了没……
“老板,康嫣没在这儿,要不要回市里?”老凯问。
段棋锋没回答,往院子里走去。瓦房大门是密码指纹锁,段棋锋开锁的时候,想起当初设定时,孩拉着他的手先让他录指纹,密码也是两人的生日加起来的。
111326,十一月十三和二月六号。
推开门,橘色的灯亮了。
段棋锋站在屋内,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仔细看有孩生活过的痕迹。这一刻段棋锋像是回到了昨晚,孩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颠簸到了村子里,去山上坟前一定哭红了眼,疲惫又孤独的回到院子,这里冷冷清清的,没有暖气,孩在这蜷缩睡了一整晚。
一定很害怕,可能偷偷哭鼻子了。
叔叔怎么能丢了他,不要他呢。
“……没有不要嫣嫣。”段棋锋望着干净的床铺,像是看着昨晚蜷缩含着泪睡的孩,低低:“叔叔不该生你的气。”
可为时已晚。
这天清康嫣离开,村子里谁也不知道康嫣去哪里了。康嫣手机一直关机状态,段棋锋回到市里凭着手段关系,最后在监控看到康嫣上了一辆去市里的公交车,但是下车在什么地方却没有被拍到。
乡村路长,监控死角是常事。
“……老板,问过售票员,对方对康嫣有印象,因为气质好长得跟明星似得,康嫣在南郊村那站下的车。”老凯到这儿有些为难,摇头:“南郊村那站路,前后四公里都没有监控,还有十字路口,车来车往的查不出康嫣最后去哪里了。”
康嫣就像是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
六心里后悔,垂着脑袋,想跟老板点什么,一抬头看怔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老板这样,不是暴怒也不是生气,像是后悔和难过,他看不明白,只觉得老板神色太悲伤了。六有些想哭了,康康你快回来吧,老板离不开你,他是爱你的。
……
四个月后,云城。
云城一面环山,城市内有河流流过,气候温和,作为准一线城市,经济发展迅速,加上城市历史文化底蕴深厚,不管是宜居还是工作创业都是适宜的。
六月的天,已经有几分夏天炎热的影子。
不过靠近南面要凉快许多,离山近,还有水,徐徐吹着风,不显炎热。这里一年前政府划了一块地,盖了一座文艺气息浓郁的街区,里面各种手艺精巧的店铺,什么手工陶瓷、刺绣、丝绸、书店、工艺品等等,算做做宣传,吸引外地游客和本地游客,将南郊这块偏僻的地方造成旅游文艺气息的地方。
开业没两个月,这里人流渐渐起来,已然成了云城网红街区之一,晚上还有街头艺人唱歌。
街区中央街道有一家工业风格装修的二层楼,从外头看就是红砖,挂了一块木质牌子,黑漆刻了两个字——画坊。
中午十一点半,门口架着摄像机,记者正对着摄像介绍画坊,不由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
原来是个展览馆,哦,今天开业,副市长都请动剪彩?
看热闹的纷纷驻足,私下讨论,一听今天门票不要钱,只要身份证就能进入,不过限流。有些人不赶时间就想进去看看热闹,围在外头,等剪彩开张在进去。
没一会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边上,摄像对准了车门。保安维持秩序开道,众人伸着脖子往轿车看去,后车门开,先下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哦,原来还有老外啊,有人插嘴着老外是油画的本家,难怪副市长也会来。
其他人不知道画个啥。有人笑一会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还有人笑这老外怎么也秃顶,该不会是英国的吧?
摄像师听见没忍住笑了,今天台里派过来采访,知道有个新锐青年画家。摄像师目光扫了眼那外国人稀疏的脑袋,想这名头吹的太过了,什么新锐年轻画家?这外国人怎么看也得四十了吧?
记者做过功课,知道面前这位外国人姓伯特,是新锐青年画家的代理人,很厉害的推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那位画家从默默无名到现在崭露头角,今天的画坊开张,这位画家的画作可是主推作品。
就是人比较低调,她还没见过照片,不由好奇的看了过去。
“康,你慢点。”伯特的是中文,不过不太地道。
记者只听车里一道年轻的男声:“谢谢,不用这么心,我没事。”话的是中文,随之一双皮鞋落地,探身从车里出来的是个年轻男人,记者只看到一个侧影,面露惊讶。
只是个侧脸,这新锐青年画家也太好看了吧。
不像是画画的,倒像是那个没出道的鲜肉奶狗似得。记者心里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