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手忙脚乱将音乐关掉, 薯片碎屑散了一身, 塑料袋被扯开一个大口子,开膛破肚般的画面有些惨不忍睹。
刚刚还没发现情况那么混乱的啊。
范泛脑子有些迷糊,下意识觉得有些丢人。她抬起眼, 很声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齐景扬了扬手里面印好的稿子, “初之他有一个同届大三的嘉兴朋友感冒生病了, 但下午又有社团的播音任务。反正最近学习也不忙,初之下午又腾不开身,我就过来帮忙了。”
“这么又是巧合?”范泛嘟着嘴巴念叨一句。
她垂下来的眼睛再次抬起往他身上来回量,纯黑的眼眸就像布偶猫的眼睛一样, 清澈干净, 所有情绪都在上面一展无遗。
齐景忍住自己想要揉两把脑袋的冲动,他克制地收敛自己的视线,但想起范泛刚才的话, 嘴角含笑答道:“可以这么认为。”不管这巧合算有意还是, 故意。
从录音室进来里面还有一个房间,用来专门进行录音。范泛坐在设备的操控台前,将吃得乱七八糟的薯片随便扔到角落里的垃圾桶里面,边咬吸管边喝饮料,刺.激冲顶的柠檬甘甜在脑袋顶上了个圈。
她掏出手机, 学校电台就像一棵大树, 上面不同的部门就是组成大树的不同枝干:宣传部、办公室、编辑部和播音部……在这之中,编辑部和播音部又是电台的主要构成部分,前者负责稿件撰写和音频的录制剪辑, 后者则是在自己需要负责的节目里面进行录音。
“准备的怎么样?”
编辑部每周都会有专门负责撰稿的同学将写好的节目稿件发送给负责本节目的播音和后期人员。范泛找出前几天收到的稿子,她做的这个节目以音乐情感为主,白一点,就是前面几段酸话来铺垫气氛,后面用一首音乐进行结尾。
范泛点开前几天收到的稿件,视线一扫,看了几个字感觉自己牙龈发麻——这也太酸了。什么半夜醒来在月光里想念你,什么一日三餐最爱跟你一起的早餐……
请问撰稿同学是恋爱了呢还是恋爱了呢?
实在看不下去,她收起手机,笑得有些尴尬:“这……这篇写得有点羞/耻哈,也有点酸。”
他依靠在墙壁前面,两条修长的腿很随意地交叉站立,一手插兜一手拿稿,听到范泛的话抬起头,碎发扫过眉眼,有些倦怠有些懒。
看到他的样子,范泛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了然,嘉兴的期中考也才没过去多长时间。X大的考试安排素来都在嘉兴后面,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估计这些天正是他忙的时候。
什么没事过来帮忙,怕只是借口。
但那么辛苦地折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范泛不解。
齐景揉揉因为疲倦而发紧的眉心,他很快注意到范泛蹙在一处的眉毛,晃了晃手里面的稿子,哗啦啦的声响引起她的注意。
“想什么呢?”
“你……”范泛犹豫一会,“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好像很累的样子。”
他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到范泛心细到这种程度,笑出了声,一串接着一串温柔地从嘴巴里面溢出去。
get不到他笑点突然的范泛:“你笑什么?”
“没有,你看着挺粗线条的一个人,我只是为你的细心感到惊讶。”
范泛:“……”哼!昨天还要追她,今天就开始各种直男操作。果然刘清悠的没错,男/人像狗,得好好吊着。
可能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生气的样子有多可爱。樱桃大的嘴下意识往上翘起,腮帮鼓鼓的,泛着些粉红。
录音棚里面外面都没有人,夜晚来得一天比一天早,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气氛不知道从哪个眼神开始,变了味。
范泛本来还想继续保持愤怒,然而几个眼神的交流下来,这愤怒早已化成了入骨柔的娇嗔,怨怪转了风向,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
齐景往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半蹲下身,他不知道在眼睛里面注入什么情绪,多了抹幽暗的深。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被烟烫过,眼角的泪痣近距离看才感觉颜色更深。
不出哪处的蛊,诱得范泛点了点头。
第一次被人摸头,范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照常瞪大眼睛看着。很轻很柔两下,但她却能感受到齐景掌心里的热。
她想,会不会他全身上下都很热。
但这又是冬天啊,为什么会热?
思绪被齐景掌心里的温度带回,他像含着一团火,从范泛的头发烧到后脖颈,停住,然后往下一拉。
两人间的距离猝然缩短,目光相对,唇与唇之间呼吸可闻。
进展很快,但又似乎理所当然。
范泛闭起眼,不管还是电视剧,里头男女主没有一个睁大牛眼瞪着对方的,气氛不能到自己这里就坏。
很多轮到自己要纠结很久的事情,似乎在他的带领掌控之下都显得自然而然。
但是,想象中很热很软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一秒,两秒……范泛有点尴尬。怎么还没亲呢?自己一直保持这个动作脖子酸啊亲!
三秒,四秒……她实在受不了,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脑子在刚才的空档里甚至荒谬地想到难不成时间静止凝固,她在恋爱的关键时刻被奥特曼派去拯救地球。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家园,真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选择。
可事实证明还是她想太多。齐景的脸与她拉开了点距离,没话,只是一昧地看着她。
这让范泛有些尴尬,自己刚才闭眼的自恋桥段不知道他看到多少。两人的关系清不明,很多尴尬的局面不能用无赖撒娇就这样轻易带过。
现在的情况,不是一般地尴尬。范泛感到很是丢脸,她甩开齐景擎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右脚一蹬身子后仰,试图拉开两人距离。但齐景没让,他一把拉过旋转椅两边的扶手,范泛受到惯力前倾,两条胳膊趴在他的肩上。
情况……没比之前好多少。
苍天啊,大地啊,请用一捧黄土将她就地掩埋起来吧!真是太丢脸了!
范泛这边内心丰富各种哀嚎,齐景只是举起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很轻很柔,只有两下。
“好的,只是摸摸头发,别的事情一概不做。”
耳根忽然发烫。
收拾好心里想要亲近的情绪,齐景进到专门录音的房间里面。
范泛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慢半拍地开电脑里面的录音软件,在一切全部准备就绪又检查一遍以后,范泛对着录音棚比了一个ok 的手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错觉,不但耳根热连手好像都是烫的。
齐景清了清嗓子,拿着稿子念出来:
声音悠长温柔,像冬天里的温水,恰如其分的舒服。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哪怕在最遥远的时候,思念只能抵着屏幕传达;
我很高兴能与你一同悲喜,伴着月光的清辉,将喜欢的情绪给你听;
一日三餐实在无聊,米饭白粥,青菜肉荤,上帝为了让我们热爱生活而创造味蕾,而我们却在生活中丢失热爱;
很高兴我认识你,喜欢你,感受你的同悲同喜,从此一日三餐与你一起,三餐都有了滋味。”
“好了,很高兴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编辑张初之,后期范泛,我是齐景,我们下期再见。”
在最后一句话收尾以后,范泛拿起专门用来跟里面播音对话的麦克风,“齐景,你是不是拿错稿了,怎么跟我这里的内容不太一样啊?”
齐景视线闪了闪,他平静地过于波澜不惊,“是吗?这是张初之给的稿子。可能他跟你一样,也觉得之前的内容酸得念不下去吧。”
范泛顿了几秒,之前的稿子的确很酸,但这篇,她拿起麦克风,“这篇挺好的。就是没想到……”
“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但总觉得他是一个性格活泼的人,真没想到能写出听着那么心酸的东西。他是不是暗恋什么女孩啊,感觉好卑微的样子。”
齐景撇过头,表情有些冷淡,“不太清楚,他这个人神神叨叨,从不按常理出牌。”
另外一边坐在奶茶店门口的张初之忽然了个喷嚏。
刘清悠很嫌弃地闪过身子,严正声明道:“你干嘛?感冒了离我远点,这大冬天的别传染给我。”
“啧!”张初之咬着吸管斜睨她一眼,“能不能祝我点好的呀!期中考结束没几天的功夫,人这精气神还没从熬夜复习里头恢复过来呢!”
“盼着你好?盼着你好那些巴着你病了好嘘寒问暖的学妹怎么办?”刘清悠笑得咄咄逼人。
对面张初之被她唬得有些发虚,但面子上还要硬撑过去,“刘清悠,你大冬天把我特地叫出来就为这不阴不阳的一句啊。”
“我……你……”刘清悠心里冒火,但就是不清楚这股无名的火到底从哪里窜出来。她想起自己亲戚就是这几天要来的功夫,压下心头的邪火,摆着脸不情不愿地了句对不起。
“亲戚要来了,心情不大好,你见谅一下。”
“亲戚?”他笑出了声,“你家亲戚怎么都跟你一样极品啊!没事没事,能够理解,换我心情也好不起来。”
“你——!”刘清悠气结,能蠢成这样,张初之之前的恋爱都谈到了狗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