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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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关将近, 齐景也不能在范泛这里逗留太多时间。他后天要走, 行程匆匆。

    初始还没感觉,回家以后范泛便开始后悔起来,后悔自己没好好珍惜时间, 光去注意一些不切实际的情绪。

    在一切没发生之前, 她的能力只允许她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 范泛第二天凌六点便爬起来去找齐景。她骗父母要去刘清悠寒假工的舞室看看,由于范泛寒假在家便没出去过,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还是为了喝奶茶,范父范母知道她要出去找朋友自然举双手赞成。

    但撒谎还是心虚, 范泛出来以后, 便电话给刘清悠叮嘱几句互相通了口风。

    “喂——”刘清悠声音懒懒的,明显刚从被窝里面挣扎出来。

    范泛不好意思多,简单拜托:“清悠啊, 我跟我妈来找你玩了。到时候时间要是太晚, 她们电话问你的时候,你记得帮我马虎眼啊。”

    “所以……”刘清悠拉长调子迷糊问道:“你要过来吗?”

    明显听的频道不再同个频率。

    范泛无奈,只能在刘清悠发起床气的边缘试探,“就是昨天齐景过来找我了,然后他明天就要回去了, 我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所以就跟我爸妈来找你玩。到时候他们要是问起来,你就我跟你在舞蹈室里,拜托拜托了!”

    对面听筒里叽里呱啦了一大堆, 刘清悠多少也清醒了点。她扒过床头柜上的闹钟嘟囔道:“你也真够厉害的,凌六点会男友,不冷吗?”

    镇的凌六点天还没有完全亮透,黑沉沉的幕布压得只有一棵树的高度,光隐隐约约,却没有挣脱乌云的意思。风吹刮在脸上,冰棱子一样的疼。

    范泛往上拉了拉围巾,这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没戴口罩也没戴手套。

    浑身都冷,但奇怪的是心窝暖和,像三月春天里鸟扑腾着翅膀,迫不及待地往外飞翔。

    范泛不知道怎么跟刘清悠形容这种奇特又甜蜜的感觉,她简单回答:“冷,但很开心。要是张初之从X市来找你,我想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别!”她嚷开嗓子要范泛大呸三声,“快过年了不要乱话,他来了我连家都不能准点回。”

    “啊?”

    刘清悠啧了一声,怪范泛懂装不懂,但刹那间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扯过被子蒙在头上,压嗓门:“你跟齐景不会还没那个吧?”

    这神神秘秘的口吻,范泛要还没听出她的弦外之意,成/人向就算白看那么多本。

    纵使周边没人,脸也忍不住通红,范泛手揣衣兜,下巴往围巾里面埋了埋,又埋了埋,直至最后只剩下一双圆圆的眼睛。

    “哪有……哪有那么快?!”

    女孩刷子一样郑重其事又害羞别扭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刘清悠只后悔没开启录音键,这酥软的音调要是以价定价该收多少。

    反正不管收费多少,刘清悠相信齐景一定愿意出。

    范泛没跟她多聊下去,简单一句天太冷便直接挂断电话,生生掐断她想要继续八卦的心思。

    *

    镇地方,旅馆也少,统共大的地方只有一家旅社,二十世纪初建成。这些年来人世迁移,旅馆两边的店面变了又变,唯独它还在。

    昏暗狭窄的楼梯甬道,踩在上面能听到木板咯吱咯吱的声响。走廊边上开了一扇窗,清的微光含蓄又朦胧,隐约只在地上淌了块亮。

    老板坐在柜台里头张大嘴巴瞌睡,见范泛是来找人不开/房,没搭理她。光影朦胧,看不清楚,她只能摸着扶手往上走。还没迈开步子,倒先碰了一手的灰。

    巧也巧,偏偏在这个时候,齐景推开房间门。他们一个站在房内往外望,一个站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往里探。

    目光相撞,范泛缩回脖子不好意思地笑:“吵到你了吧?”

    “没有,这里的房间不隔音。老板早上起来开门我就醒了。”

    他的鼻音重,单单穿了件毛衣就出来。范泛怕他着凉,催促齐景回到房间里面。

    关门落锁,他侧身将灯开。长条白炽灯光简陋又暗淡,开了亮光也并不觉得明亮。

    范泛拉过一张木制的红漆椅子,身子刚坐下去便结结实实地冻了个激灵。还没缓过神来适应底下冰凉的温度,齐景便忽然把她拉起按到床铺坐下。

    他把椅子拖了几步,离范泛更近了些距离。

    “听声音你好像感冒了?”

    范泛拉过齐景的手,不凉但也没那么烫。

    他笑,昏暗的光里更显脸色苍白,眼睛底下晕开两抹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没精采。范泛不言不问,只是眉头皱得更深。

    齐景解释:“我不大习惯这里,所以失眠了。”

    范泛想起,镇的冬天跟X市不同,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出过一个太阳。雨倒经常地下,十天半个月,缠在云里飘在风中,粘附在屋子角落。她抓过被子摸一把,有点潮湿,想必味道也不好闻。

    她随意翻开被子,看到一片黄渍,不知道店家是怎么弄上去的。旅馆她也住过,清洁阿姨当着住户的面换床单穿被套,但换过的东西跟没换过的一样,该有的污渍照旧在上面。

    范泛没刻意探过齐景的家境情况,但从他日常穿着还有谈吐看来也不会太差。估计从到大没经历过那么糟糕的环境,范泛忽然不好意思,也抱歉,为这片生她育她的土地给齐景带来如此糟糕的感受而抱歉。

    她的眼睛明亮,藏不住心里事。眼眸一亮一暗,齐景便猜着有事,但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之前她还是开心的。

    “真对不起——”范泛拉过他的衣袖,笑得为难,“因为我,让你在这里委屈自己了。”

    齐景也笑,但感到莫名其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啊,这好像的确跟她没什么关系。范泛不清楚自己简单的性格为什么忽然往这么深的地方去,她在齐景面前揪不住安全感,所以无意间总是放低姿态。

    回过神来,范泛眯起眼睛笑:“对哦。”

    “不过现在去哪里玩?”她托腮又无奈,起身拉开窗帘,阴绵绵的天空又开始飘雨,银线般的雨丝绞在窗户上,留下一道一道的刻痕。

    镇除了奶茶店,还有一个像模像样的购物广场。电影院也有,只不过跟这家旅馆差了整整一条街的距离。

    齐景忽然开口问她:“你困吗?”

    凌六点起床自然是困,范泛昨晚怕错过时间,还特地睡前订了十个闹钟,一分钟一个。

    谁知道因为兴奋醒得早,闹钟没响,她就已经睁开眼睛瞪天花板,只为等着时间过去。

    胡乱塞了两口饼干一瓶奶过来,兴奋劲头过去后,房间里的暖意熏得她又困又饿。

    但这句困吗从齐景嘴里出来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范泛梗着脖子转身,要去开门:“我找老板再开一间房。”

    “不用。”齐景长手一伸一捞便将范泛圈在自己的怀里面,他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又轻又痒:“床已经暖好了,别麻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