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正在书房里看书，苏百舸洗了澡把衣服洗上，也跟着去了书房，累得瘫在了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做：“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你那会儿上学是怎么过来的？如果是我肯定受不了，浑身跟散了架一样。”

    景行把视线从教案上抬起来，上下量苏百舸，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口：“你去切西瓜吃。”

    苏百舸被伤害的自尊心终于恢复了点儿，抱了半个西瓜坐到景行旁边用勺子挖着吃，景行看了他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放糖吗？”

    “好的。”苏百舸委屈的。

    景行起身出了书房，拿了白糖进来给他撒到西瓜里：“十一想去哪儿玩？”

    景行的腿真长啊，又长又直真是太讨厌了……苏百舸低着头继续吃西瓜，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抬起了亮晶晶的双眼：“你要带我去玩？不回家了！”

    景行笑了起来：“你先想想，给我吃一口。”

    苏百舸用勺子挖一块儿中间位置的西瓜瓤，递到景行嘴边：“啊——”

    景行吃了西瓜，擦擦嘴继续看书，眉头微微皱着。苏百舸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脸上挂起了懒散的笑意，又挖了一块儿西瓜送过去：“啊——”

    景行：“……”景行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还是张嘴吃了。

    当苏百舸第五次“啊——”的时候，景行终于扭到了一边：“别闹，你自己吃。”

    苏百舸大笑不止。

    “哥，其实我时候吧，特别讨厌你。从来不和我玩儿不，还特别能学习，我爸一我就拿你比，一比我就烦得特想揍你。”苏百舸一边吃西瓜一边话痨。

    “那真是太巧了。”景行淡淡，“那时候我也特别讨厌你。”

    苏百舸把西瓜皮丢出去，把洗好的衣服晾上，回来给自己点了一颗烟，舒服的靠到了椅子上，又恢复了他一贯那种懒散的姿态，随口：“我知道，大姨我刚去你家的时候，你扬言如果把我弄去你就掐死我。”

    那时候苏百舸的妈妈病得正厉害，更夸张的是李阿姨已经登堂入室了，据景行妈妈直接甩了苏征一耳光，回家就跟爸爸商量要把苏百舸抱过来养。

    那年景行十岁，正是独占欲最强的年纪，一听父母讨论这事儿当场就翻了脸，扬言那个死孩子要是敢进这个家门他就把他掐死。

    那也是记忆里唯一一次景行被他妈妈揍，皮鞭沾盐水儿抽得背上姹紫嫣红百花开……

    景行想起旧事儿，也笑了起来：“是啊，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死孩子，还要跟我抢玩具，简直不能忍，所以你得感谢我没真下手。”

    “恩呢，多谢你给了我一次活着的机会。”苏百舸莫名就想到了他妈妈，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僵硬，“那时候你对我多好啊，吃石榴让我捡地上的籽，吃香蕉让我舔桌上的皮，出去玩儿用绳子栓我脖子里牵着，还嫌我爬得慢得用鞭子抽着……”

    “所以你每次上厕所都撕我作业本嘛，不然你哥学习成绩能越来越好，终于一发不可收拾考了个重点？”景行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笔在他眉心戳了戳，“还想揍我吗？三拳以内保证不还手，让你过过瘾看看自己差距在哪儿。”

    “真是，不毒舌能死啊。”苏百舸叹了口气，“等我长得比你高的。”

    “这辈子甭想了，没记错的话你两年前就不长了吧？也就这样儿了，还能当个旗手该知足了。”景行笑了笑。

    苏百舸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大姨还是很疼你的，吃醋吃到这份儿上也是绝了。”

    “想的真多，苏美女也就是每次给我电话的空挡问问你怎么样而已。”

    “对，景老师你马上就三十了，找存在感还得往苏美女跟前靠，也是一绝啊。”苏百舸毫不客气的戳他痛处。

    景行并不生气，还勾了勾嘴角：“好奇害死猫，苏百舸同学你该睡觉了。”

    “一会儿睡。”真的是好奇死了好吗！景行这么一表人才衣冠禽兽的，死都不结婚绝对有问题对不对！苏百舸眯着眼量着景行，脑子里各种神奇的猜测简直要爆出来。

    景行：“年纪毛病倒是不少，还抽烟。”

    苏百舸手指一顿，默默把烟头掐灭了。

    景行看他一眼：“对身体不好。”

    “哦。”

    两人就像之前一样，一边斗嘴一边各忙各的，当然，景行是看书，苏百舸是休息，难得的很温馨。

    景行突然觉得这样感觉也不错，一个人太久了，不论走到哪里都冷冷清清的，早上就是起晚的时候也没有人准备早点，晚上不管多晚下课，回家也没人给拖一下地，回头想想的确有点儿孤独。

    他扭过头看着苏百舸，苏百舸脸上那种欠揍的懒散神色都让他莫名心动。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真是一辈子也不清楚，不过并不影响他们还很亲密，不错。

    有些事情对于景行来的确是非常奢侈的，比如对苏百舸来想恋爱就恋爱想分手就分手这种简单的折腾。但是没有关系，这个弟弟的确跟他断骨头连着筋，嘴再欠也在这二十来年的风风雨雨里熬成了……亲人。

    ——聊解寂寞啊，景老师。

    睡到半夜，景行突然睁开了眼。

    外面天色黑沉沉的，窗子上连树影都看不到，就像泼了墨，整个卧室都被黑色淹没了。景行眼睛微眯，黑暗中一股细细的雾气在窗子缝隙里飘了进屋，绕着苏百舸悠悠荡荡的转，却又像惧怕什么，不敢向前。

    景行缓缓坐起身，随手掐了个诀，朝着细雾一弹。

    雾气往回一缩，继而就那么散开消失了。

    校区里的路灯透过窗帘朦朦胧胧亮起来，星星点点的光照在苏百舸沉睡的脸上，手指上红绳成的戒指泛着柔和的夜色光。景行扭过头看着他，眸色深黯。

    景行轻轻掀开被子，苏百舸腿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伽，有的地方嫩肉长出来，红艳艳的。景行微微扬起嘴角，把被子重新盖好。苏百舸翻了个身，胳膊伸上去抱住半个枕头，着呼噜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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