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殷却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动了动手指,便有人围上来嘘寒问暖,四周的烛台也相继点燃许多,亮堂不少。
“娘娘,您觉得怎么样?”
“可有哪儿不舒服?”
殷却暄半倚在床柱上,抬手微微遮了眼睛,不想话,浑身懒怠的很。
她这一举动却让众人慌乱,四下里要去请太医,被殷却暄一把拉住。
“幼娘,我饿了。”她仰起脸来,直直看着辛幼娘。
辛幼娘见她意外的沉稳,以为她哪儿不舒坦,便皱眉,“吃的仆下已经让人去备下了,娘娘身体可好?陈大夫……”
殷却暄刚醒来,受不了她这样聒噪,“我好的很,哪哪儿都舒坦,只是饿了,你们不必去寻太医。”
辛幼娘将剩下的话吞回去,吩咐人将桌架在床上,端上来热着的饭菜。
殷却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她现在非常好,出乎意外的平静,好多年没这样舒服过了,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搭在被褥上的左手,清晰许多,至少不是一团白花花的晾在眼前了,脑袋也比往日清楚许多。
殷却暄长呼一口气,对未来的信心更多了几分,不免热泪盈眶,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足足有两年,眼前都是朦胧一片的。
她一把扑在被褥上,笑出了声,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去,洇湿一片被角。
“陈大夫这第一次施针,效果最为明显,娘娘现在是否感觉眼前清楚些了?”
殷却暄吃过饭漱了口后,辛幼娘观察她的神色,方才心翼翼的问道。
“是好了许多,比以往看得清不少。”殷却暄已经镇定了不少,能平静的回答辛幼娘的话了。
辛幼娘想着陈大夫临走时的叮咛,还是算如实与殷却暄了,怕不讲清楚,回头娘娘觉得效果不如第一次显著:“陈大夫了,虽然这第一次的效果显著,但是往后啊,一次会比一次的效果逐渐减弱,娘娘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有落差啊。”
殷却暄笑着点头:“即便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往都是不敢想的,已经十分知足了。”
她又拿起双手在眼前晃了晃,十根手指分明。
“娘娘,姜姑娘来了。”
“哪个姜姑娘?”殷却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问道。
“哦,是月儿罢!”她不待旁人回复,便自顾自回答,教人把她带进来。
“娘娘的思维,丝毫比往常敏捷不少。”辛幼娘心翼翼的道,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娘娘此次醒来,教往常就是不一样了,也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就是感觉长大了,气度沉稳不少。
待姜暖月捧了点心站到殷却暄面前,殷却暄盯着姜暖月看了许久,陷入深思,几刻钟后,招手让姜暖月站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月儿,你过来,本宫好好瞧瞧你,这一觉醒来,总觉得你有些面善。”
姜暖月将点心交给皎皎,笑着往前站了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娘娘见她面善?
待姜暖月贴近了,她的面容就完全展开在殷却暄眼前,殷却暄瞪圆了眼睛,抱着头僵持片刻,方才恍然大悟惊叹道:“月儿,你莫不就是当年被欺负的那个丫头?”
此话一出,殿内的众人都愣住了,就连姜暖月的呼吸都停了一拍,她扶着殷却暄的膝,语无伦次,眼眶泛红:“娘娘,您记得了?”
殷却暄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笑得极甜道:“只想起来一些,原本不该有印象的,只是当年你实在被欺负狠了,本宫一见,才觉得你眼熟。”
“娘娘,您记起过往的事儿了!娘娘!”皎皎在一旁捂着嘴惊呼。
殷却暄忽然也愣住,姜暖月被欺负,是她在宫里做质子的时候碰上的,按理在大梁皇宫的记忆,她全都丢了……
“娘娘,您还记起什么了?”皎皎红着眼睛,忙追问。
娘娘失去记忆的这两年里,常是郁郁的,眼下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当真是让人欢喜。
殷却暄激动的思索了半天,转而摇摇头,看向目光殷切的众人:“旁的什么都想不起了,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头,早晚都能想起来……”
姜暖月才回过神来,捂着脸,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淌,头埋在殷却暄膝间,哭道:“娘娘,仆下早已不是丫头了,仆下比娘娘年纪还大呢,呜呜呜……”
殷却暄见不得人哭,连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细声哄着:“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本宫心都碎了,娇滴滴的美人儿可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辛幼娘这才相信,殷却暄是有一部分记忆恢复了,这话哄人的语气,与年幼的时候一样,体贴的能把人家姑娘糊的团团转,早年辛侯家的姑娘还嚷嚷着要嫁给皇后娘娘做媳妇。
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才豆丁儿大,从哪儿学的浪荡子言论,来招惹人家姑娘。亏她方才还觉得娘娘醒来后沉稳了!
听殷却暄此言,姜暖月捂着帕子哭得更厉害了,甚至上了哭嗝:“娘娘,嗝,您,您当年就是这样的,一字……一字不差,呜呜呜!”
齐言瑨正候在外头,等着皇后传召,他耳力好,只听见里头哭得响亮,只当哪个宫女受了责罚,也不放在心上。
殷却暄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姜暖月突然起身告退,一双眼睛锃亮的看着殷却暄:“为了庆祝娘娘记起仆下,仆下去给娘娘做荔枝膏,还有杨枝甘露,娘娘等等……”
殷却暄压抑着笑,嘴角却忍不住留着一个的弧度:“去吧去吧,别叫陛下知道了!正好把齐大人传进来,方才你哭得嘹亮,本宫也不好意思让你被他瞧见。”
姜暖月羞答答的出了殿门,方才恢复平日里娇弱柔媚的模样,一眼儿见着齐大人在门口。
“齐大人,娘娘传您进去。”
她还记得这齐大人不是个好招惹的,冷心冷面,便只恭敬有加的传话,不敢半分逾矩。
齐言瑨扫过她的脸,只见她眼睛红肿还泛着水光,白净的脸上也是红的,联想方才的哭声,原本古井无波的心里乱了几分。
姜暖月行礼后抬步要走,右臂却被钳住了,只听得齐言瑨声线冰冷:“你若是不想在宫里待了,本官可以送你一程。”
姜暖月惊讶的微启唇瓣,齐言瑨冰雕雪铸的侧颜在阳光下愈发俊秀,却让她心里没什么好感。
这个齐大人是怎么回事?上次抓住她不算,这次还想把她赶出宫去?一定是方才她抱着皇后娘娘痛哭被他听见了,他觉得自己触犯了宫规,想把自己赶出去,但是皇后娘娘还没什么,轮到他撵人了?她才不要离开皇后娘娘!
遂抬手,本想一把拍掉齐言瑨的手,但想着他位高权重,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便克制着,轻轻将齐言瑨的手拿开,压抑怒意,尽量温柔道:“不劳烦齐大人费心了。”
罢抬脚出了门,她还要给娘娘做甜点呢!哪有空跟这没心肝的人胡沁!
齐言瑨看了一眼姜暖月的背影,心下舒缓,面上却不显,只依旧冰冷,她方才必定是听出自己话语中的好意,才这样温柔的!
这姑娘生的娇滴滴的,看着不像是能在宫里受人差遣,受委屈的,他也是好意,想问问姑娘要不要回家找父母去。
但是既然人家还想留在宫里,那边随她去罢。
齐言瑨抬脚进了内殿,殷却暄命人给他赐座。
以往若是有事,都是江从或者底下的太监前来给她传话,殷却暄与齐大人并无过多的交往。
“齐大人今日前来求见,可是有要事?”
“回禀娘娘,早前陛下派人前去请早年给娘娘治病的大夫,人现在已经到了,不知安顿在哪儿?”
殷却暄想了想,她的凤和宫快成另一个太医院了,加上新来的大夫,已经三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皇后多弱不禁风,宫殿里要供奉着三个大夫才能安心。
只是人家大老远前来,也不能把人赶回去:“将人同陈大夫他们安顿在一起就是,这等事,何劳齐大人亲自前来。”
齐言瑨微微低头,谦恭开口:“人是臣去请的,臣做事自然要有始有终。”
殷却暄点头,没想到这齐大人还是个颇有原则之人,她想起姬亥曾与她过,此次千秋宴,要将祖母请来,斟酌半刻,便问道:“不知齐大人可知老太妃行进到哪儿了?”
齐言瑨一板一眼的回禀道:“老太妃是陛下身边的陈大人前去护送的,微臣并不知晓。”
殷却暄心中略微遗憾,但也只是点头:“既然如此,本宫让人送齐大人出去。”
齐言瑨起身,想了想,还是委婉道:“娘娘若是不满方才那女子伺候,臣可禀明尚宫局,将人撵了出去。”
只是他完就后悔了,他几时操心过旁人。
殷却暄上下量他的神情,见他依旧冷若冰霜,心里暗道,这齐大人好生严肃,月儿方才不过就是在她这儿哭了,他就以为是自己不满意月儿,要将人赶了出去。
但是这事儿也不好解释,殷却暄只糊弄着点了头,派人把他送出去。
夜里姬亥一回来,殷却暄敏锐的从他身上闻见一股子血腥气,不由得心下凛然。
作者有话要:满满脑子清楚不少,陛下立的温柔人设马上要崩了!我们满满以前真的会撩,所以把陛下和月儿都迷的找不着北!
满满:齐大人你这个样子,要是能找着媳妇全靠命里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