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乐 第七
顾建宇指定的那件羽绒服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都不是什么稀罕货, 甚至领口还有些漏毛,顾迟真的搞不清楚他大老远地一通电话到底是图什么。
不过,除去这一件事, 顾建宇并没有其他反常动作。
初三过后他就回来了, 带了当地很多特产, 双份。
这件事情也算翻篇。
王大串被迫在初六提前返校补课, 他头天晚上又掀了自家柜门,准备偷酒来找顾迟吐苦水。但这次他刚走到走廊, 冷风一吹,哑然片刻,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
钟从余:“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不是。”王大串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兄弟,你重点方向偏了, 我不是你不能在这儿,我是在感叹你为什么半夜一点半依旧能出现在这儿?”
钟从余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护崽的狼, 还是那个回答。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儿?”
这货确实够倔的,不堵死人不回头。
顾迟知道钟从余那臭脾气,这样下去估计要炸地球,他只好先插/进两人中间接酒, 然后解释道:“他在帮我补课。”
“……啊?!”
王大串此时此刻的表情比刚才看见钟从余的表情还要震惊千百倍, 他颤颤巍巍地道:“不是,迟子,那个,你还是我的迟子吗?你把迟子怎么了?”
“去你的!”顾迟将就着手边的热水到呼到他脸上, 后者冻僵的肉瞬间恢复血液流动, 顾迟道,“你这啥眼神啊?我就不能好好学习了吗?”
……顾迟确实没有好好学习过, 十七年来都没有。
虽综合各个方面不难发现他其实挺聪明的,但他就是不用在正轨上。
所以,在看到顾迟规规矩矩地穿着厚重睡衣,衣领扣子老实扣到最上面一颗,立挺鼻梁上虚虚地架着眼镜,镜片反射出书桌上台灯温和的光,周身味道干干净净,以及那些非诡异杂志和十八禁画本的时候,王大串突然对钟从余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果然,世上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
王大串立马站稳拱手:“外挂兄!您就是我王大串的再生父母,对我有天大的恩德,我家迟子以后的后半生幸福就在你手交到里了!”
钟从余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把这个类似于球体的灵长生物从窗户扔出去,脸已经在方才黑了百分之九十九,但这剩下的百分之一还没来得及加载成功,就被这句话给吞了回去,变成了一个大写的零。
钟从余认真地回答道:“哦,好。”
顾迟:“你哦个屁!”
临近开学的那几天,往往是广大学子集中哀嚎的季节,在这个时候,班爸爸的被关注度会创历史新高,成为站在流量顶峰的男人。
可钟从余这位“爸爸”最近备受冷漠。
顾迟端了一杯热奶茶递在他面前,一抬下巴:“来,帮我试试口味。”
“你做的?”钟从余没嫌烫手,直接心翼翼地捧起来抿了一口,“还可以。”
顾迟提着嘴角笑了一下,就差把鼻尖翘到天上。
这货嘴里的可以,那是相当不错了。
“你来得正好,我想给你一这道题型,我最近刷试卷的时候总是看见,估计会成为新考点,你也要学。”钟从余开启唠叨模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讲作业,“你在看什么?”
顾迟心里有鬼,被这句话吓得不轻,立马跳起来把手机往身后一藏:“没!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钟从余:“我要看。”
顾迟:“哎,余儿你别闹,真的没什么!”
“卧槽你踩着我的脚了!”
狭窄的卧室禁不住两位身高一米八少年的折腾,没有坚持到五秒钟就宣布罢工,让桌子腿先绊倒他们,然后直接砸去床上省事儿,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钟从余看着斯斯文文的,白色衬衫往身上套去甚至还有会显得有点漏风,可谁也想不到体重居然不轻——顾迟被夹在他和床单的中间,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黑了。
“我不欠他了。”顾迟心道,“上次我压他的债还了。”
而这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手机其实还被顾迟牢牢握在手里,但在刚刚下坠的时候,由于失重传来导致人下意识想抓住某个东西的惯性,让钟从余和顾迟的手牢牢抓在一起,手腕手指尖相贴,掌心和掌心之间就只塞了个铁块头,稍微震动,触感清晰无比。
第一次在相互清醒的情况下近距离观察,两人顿时倒吸一口气,都看红了脸。
还好有短信岔。
【顾爸爸我爱你,是我们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你不仅拯救了祖国的万千花朵,还为他们下了新的生存天地,为了报答,约个时间K歌走着——代表全班的易可爱】
爸爸的宝座什么时候轮到大学渣顾迟了?
钟从余很敏锐地察觉出不对:“这是什么意思?”
顾迟躲避着他的目光笑道:“呃……嗯……那个……”
“你又在搞什么鬼?”
钟从余的眼睛很清澈,也很深,当他一直盯着某个人看的时候,会让此人浑身难受,仿佛被一眼拔了个光,将全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剥离在他面前。
顾迟的自我评价都不是一个坚守原则的人,崇尚见机行事,见风使舵,没到半分钟,便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老巢。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你之前教我写的寒假作业还记得吧?我整理了一下答案发群里,人要善良助人为乐对吧,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开学就被勒令回家补作业对吧。”顾迟边边笑,为了掩饰尴尬,还将就着姿势把手放到钟从余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地拍着,“余儿乖,你最好了,谁叫你是大佬呢?”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桶一冷水,给钟从余直接从头淋到脚。
不仅灭了火,还让他忍不住地哆嗦了好几下。
钟从余心道:“这样也好。”
顾迟总是坐在班级最角落的位置,由于前科累累,老师爱找他麻烦,他自己也不懂得消停,每天都为了那么一些人奔波来各大马路巷里,完全脱离班级和同学,显得格格不入。
顾迟是个很好的人,也很会交谈,但就是缺少契机。
钟从余有时候甚至会很自私的想道,你如今想要照顾的人都没了,你还把自己丢到外面干嘛呢?不累吗?
你就不可以围绕着班级,围绕着学习,甚至是围绕着我转吗?
顾迟半边身子都被他压麻了,很艰难地开口道:“余儿同志能不能起来发呆?”
钟从余猛地被拉回当下,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弹簧似的蹦跶站好。
“其实……,还有几张试卷我也做好了,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可以什么?”顾迟活动着发麻的手腕,连问三次后,才终于明白过来钟从余这子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同意顾迟把自己的答案发去班里,甚至还主动提供更多资源。
顾迟用看着儿子长大的眼神看着钟从余:“哥们,我很欣慰,你终于学会做人了。”
钟从余没管这么多,转身找去试卷的中途,满脑子想的只是希望这东西可以帮你。
高中生的友谊很好解决,只需要在赶作业的时候送一份答案。
“不过晚上我要和你一起去。”
“啊?”顾迟被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给吓得有些懵圈,“去哪儿?”
钟从余:“唱歌,我答应了顾叔,得盯着你。”
顾迟:“……”
他就知道这货没有这么好发!
七班的一群猴崽子就这么在寒假的最后一天晚上聚集到一起,热热闹闹地蹿进了某条违背食品安全系数的美食街KTV包厢内。
楼下有麻将的老大妈,喝酒划拳的老大爷,买老鼠药的商贩,由于隔音效果不佳,还伴随着跑了十万八千里调子的青藏高原。
想着即将开学的地狱日子,他们一进去就开始鬼哭狼嚎,决定今晚放肆浪荡,不醉不归。
直到看到顾迟背后跟了个钟从余。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易七二差点当场跪下磕头:“父皇你,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钟从余摆摆手,没回答,直接大佛一般地坐到沙发上,对顾迟道:“你玩,我等你。”
……
这还叫人怎么玩?
作者有话要:
抱歉咕了两天,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