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乐 第十
杨斌是个很规范的好学生, 好到老师生气了大吼一声连头都不敢抬,不交作业会心慌愧疚一整天,除了有时候悄悄地在心底鄙视一下顽劣们, 再也没有干过任何出格的事。
可他永远没有想到自己会逃课。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落荒而逃。
顾迟两个字就像是毒/品, 散发着那些所谓青春放荡的香味引诱你, 所以必须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拒绝到底, 千万不能与之为伍,否则就会堕落成一副狗嫌的邋遢模样。
而钟从余更值得叫人恶心, 大家明明在同一间教室学习,同样的老师,同样的课程,为什么你偏偏比我优秀这么多?为什么我还得费尽心思地讨好你?
杨斌并不承认所谓的天生差距。
两个让自己最讨厌的人凑在一起,又问出自己最害怕的问题, 这是一个怎样的感受?
他只能像封建时期裹脚老太婆一样,揣着那么一两三分坚守在心中的过时原则, 用心肺肝去强行洗涤扭曲正确思想,不断自我催眠,最终投射出憎恨的目光,来唾弃这份不公平。
可哪怕是他躲着不找麻烦, 麻烦也会上前来鬼敲门。
杨斌想,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要找我。
顾迟对这只个子学习委员的印象就停留在他上课跟个幼儿园孩似的端坐画面,是天经地义地怕混账,吓一吓家底都能吐出来的人, 尽管今天出现了那么一丝反常, 但万万没想到会唱这么一出转折。
一瞬间,钟从余也愣在了原地。
顾迟站稳身形, 意料到事情不对,立马吼道:“追,追啊,这子肯定知道什么!”
杨斌刚才只顾着斗牛似的一冲往前,没有考虑方向,也没有顾忌躲避障碍物,只是在下意识地往人少的地方蹿,直接奔进了教学楼后面的死胡同——事实证明,过于挤压脑部发展的优等生普遍四肢“残缺”。
顾迟感觉他虽然腿短,但发起狠来频率还是挺快的,像只猴。
这一路的动作活像是在玩街头跑酷。
“我。”顾迟堵在出口,撑着大腿喘气,“同学,你累吗?你跑什么啊?”
杨斌的眼神十分躲闪,努力地把身体往更加深的阴暗处挤去:“那你追我干嘛啊?”
顾迟:“我去你这锅!余儿你看看这些臭不要脸的,都快赶上你了。学委,我一句话你就跑,你是做贼心虚还是见我太帅啊?我不追一下都对不起广大正义观众啊!”
这句不着调的话大概是歪正着,将杨斌某根紧绷在脑袋伸出的神经砰地一下敲中,只听他颤颤巍巍地道:“我路过,我是真的路过……”
钟从余一口截断:“人话。”
“我……”
他深吸的这口气时间花得很长,乍一看还会让人误以为就要这样背过去了,顾迟耐心有限,但看着钟从余那镇定的侧脸,难得一次叉着手地等了一番。
杨斌:“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为了节约时间背单词,也抄了近路,路过了那条巷子。”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现场,还有在一旁站着的易同学……”
“你们知道的,我一个人去哪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怕,我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我就想和她一起走,毕竟结伴安全,可谁知道我刚脱口叫了她的名字,就被其他人听到了,他们也来了。”
其他人——的就是那个杀人犯。
易七二刚消上去瞧一瞧的念头,就被叫得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答应了一声,可话音刚出口,就明白糟了!
被发现了!
“谁!?”
那传中的爬墙鬼发出低吼,慌张且带着凶杀,紧接着,易七二和杨斌同时听到了女人的惨叫,有锋利刀刃割开肌肉组织混合划破空气的嗦嗦声,黏腻的液体喷洒在墙上,血腥味骤然发出,一个红着眼的男人跑了出来,像是要吃人。
“跑啊!”
易七二大吼一声,立马招呼着学委一起反方向逃命。
杨斌已经被吓得原地哆嗦了,唯一见过的重口味场面就是菜市场门口的杀鸡,还没等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骨头就先软了下来,抱着脑袋,里面不断重复着:“刚才是不是死了人?”“杀人犯?”
“救命啊!!!”
大概是因为红眼男人离易七二近一点,这才让胆鬼保了命。
到这里,杨斌已经快要哭出声了,他浑身颤抖着对顾迟道:“那个人就追着易同学去了……我后来没看见她……”
简直懦弱得可怕。
砰——!
顾迟直接迎面一个拳头砸过来,他属于能不动口就绝对要动手的类型,后者被得有些视线发黑,鼻孔充血,还没来得及缓过气,就又被抓着领口拧了起来。
顾迟发狠道:“行啊!自己扔下女生跑了,你还是男的吗?”
杨斌被顾迟这句话哭了。
他之前不敢,一是因为怕惹祸上身,遭受坏人同伙的恐吓,毕竟这种人渣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两只团体,二是因为他觉得马上就要高三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了又没法扭转结局,想方设法地避开询问,减少四周的关注度,把自己隐藏起来。
可纸包不住火。
“真他妈男人的丢脸,我应该当场扒了你,然后丢给那杀人犯玩!”
顾迟十分不理解他这想法,在他的意识里,孩和女生都是应该被尊重和保护的对象,和自己同龄的兄弟是并肩作战的队友,遇见问题可以携手迎难而上,老爸那一类则可以随意坑,以按照一贯脾气,杨斌是逃不了一顿乱揍了,
杨斌还是缩着脖子哭鼻涕,想着自己这身板能挨到第几个拳头。
这时候,钟从余伸手按住顾迟的肩膀:“你气他什么?”
顾迟:“你不觉得这子很讨吗?”
“你也没必要他。”钟从余上得温柔,可眼神扫过去的时候却十分冷漠,像是在看废弃垃圾,不愿施舍对方任何、包括是动怒的感情,只对顾迟道:“动脑子想问题,犯人都捉到了,死了的那人已经有名单核实了,不会出事,最多就是被吓到不敢来学校。”
顾迟那猪脑袋突然接上信号——对啊,如果真是易七二出事,班主任不可能这么平淡地出来。视线转回学习委员的身上,很嫌弃地盯了一眼:“那他怎么处理?实锤逃犯,就这样算了?”
“……”
钟从余看着这两位绝世傻逼一个愿一个愿挨,可以为面对人员的问题,只得将已经在脑内构思好的抽人想法强行压抑了下去,一抬头,扯出牵强的微笑:“你不要生气,没事的,要是实在在不放心我就陪你去看看。”
顾迟和杨斌同时面部表情一僵,感觉面前这位学神今天吃错了药。
好的高岭之花,目中无人呢?
钟从余居然会用“我陪你”三个字!
太可怕了……
高中生的晚自习时间只会越来越晚,请假的成功几率只会越来越渺茫,再也没有上学那种感冒就可以大动干戈躺一天的偷着乐,因为倒计时的时间紧迫,正常学生就算是发高烧,趁午休时间抓紧去医务室开点药就可以了——当然,这种有毛病的处理方式后期直接跪的几率也很大。
顾迟认真思考了三秒不到地该如何请假,然后就开始往直接旷课的选项偏去。
“你想去就去,请假的事情我来帮你给老师找理由。”钟从余道,“不过课程我要周末帮你补,不能跑出去玩,知道吗?”
顾迟笑出个大灿烂:“好!你是好人!你最近真的是好人!!!”
杨斌:“我可以不去吗……好的我知道了。”
钟从余看得在心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笑容,还没来得及表露,就掐断了——怕又被吓着人。
离开的时候,他一脚挤进两人中间,很自然地微微抬起左边肩膀,做出假动作,猛地撞开学委和顾迟之间的距离。他就像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孩,生着大人压根没有察觉到的气,还会为了自己争取来的这一点接近乐滋滋。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挖心肝似的,融入进去。
三人没敢从正门走,顾迟带路,从一个围墙的狗洞跑了。
易七二家在一片很普通的居民楼区,开发商为了把利益实现最大化,不断地往上建楼层,然后塞进几个会上下移动的大铁皮箱子,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就摇身一变成了电梯房,顺道抬高价位。
住宅密集,人口过载,显得过于拥挤,住在这里的人却会自认为比那些住矮平房的人要高一个档次。
不认识的人进来,就会被跟个新闻头号通/缉人一样盯着,走到哪儿都有目光跟随。
顾迟觉得浑身不自在,钟从余也没好到哪里去。
“父皇?”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
易七二穿着大号睡衣,脚底撒着凉拖鞋,遮肉的刘海在天灵盖上扎了一个冲天炮,显得更加肥硕了:“你们怎么来了?”
三个人,唯一能得上熟一点的只有钟从余,但这家伙
此时此刻跟个木头梭子般的杵在一旁,死不话,坚持贯彻自己只是陪客的身份。
顾迟一脚把好哭鬼踢出去,放出狠话:“自己!”
杨斌扭扭捏捏地半天,终于站稳:“对不起,我那天一个人跑了,还没帮你报警,对不起……”
这通既不成气候也不成逻辑的道歉还没拉完,易七二就抬手制止了,她很疑惑地问道:“等等,我可能和你们不在一个频道上,学委,你的意思是,当时不是你报的警,那会是谁?我当时也是在乱跑,误误撞进了一个更偏僻的巷子,根本没有碰见其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