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蘅想起了宋茵之前赐下的那瓶雪肤膏，想了想，决定去祠堂那里探望下这个倒霉的二姐。

    哪知，才要起身去看宋芍，丫鬟进屋来报，是芳姨娘来了。

    宋芍的生母是芳姨娘，不过她从就被佟氏抱了去，没在芳姨娘身边待过一天。

    虽已年近四十，但岁月好似格外优待她，素葛布的衣衫不见星点装饰，满头秀发也只是木簪轻轻挽在身后，娴雅淑静的芳姨娘与刁蛮嚣张的宋芍，半点不像亲母女。

    在宋蘅还是施琅华的时候，并没有听过这位芳姨娘，只是她醒来后，莫名成了将军府的四姑娘，才多多少少听到些这位姨娘的故事。

    芳姨娘非本朝人，是宋致远在边疆捡回来的，无父无母。府里下人谣传她乃妓子出身。

    宋蘅原以为，能被宋致远千里迢迢从边疆带回府，还给予姨娘妾侍的名分，并让她产下宋氏血脉，这女子该是个很有手腕的。

    可惜不是。

    芳姨娘失宠多年，连亲生女生都不能带在身边抚养，在府里犹如透明人，境遇也只比宋蘅稍好那么一些，毕竟，很得佟氏欢心的宋芍还是她生的呢。

    如苦行僧般在府里默默无闻，极少出门的芳姨娘，今日竟寻来宋蘅这里，原因也极好猜。

    宋芍失宠于佟氏，被关了几日，闹了几日，也病了几日，佟氏早当她是个死人了，宋荔也只当没这个丢人现眼的姐姐。

    “奴婢拜见四姑娘。”芳姨娘见宋蘅迎在门外，愣了愣，旋即福身行礼。

    “姨娘请起，这么晚过来，可是为了二姐姐的事？”芳姨娘叹口气，点点头：“是。”

    她既然知道宋芍近况不佳，怕也听闻了满府传的沸沸扬扬的“三姐把二姐的脸给抓花了”传闻。

    宋蘅不解。

    “奴婢身份卑微，不好多言什么，只是二姐那边好似不是很好，所以……”她把手中包袱开，一样样拿给宋蘅看，“无外乎一些吃食，还有两件厚些的衣裳，怕她在祠堂里饿了冷了，下人们顾不上她……丫鬟婆子们也不易，夫人如今不高兴，多做多错。”

    她有些局促，但连手中的糕饼都掰开来给宋蘅看，示意自己不会夹带私货，让她为难。

    宋蘅一颗心又酸又涩，那宋芍如此嚣张跋扈，狗仗人势，却有个好母亲记挂着她。怕宋芍在佟氏那边难做，甚至都不敢把这份惦念化为实质，只敢偷摸寻到她这里，请她帮忙。

    再想起高烧不退，已经早夭的真正的宋蘅，她心潮涟漪，久久无法平静。

    “二姐姐的情况确实不好，姨娘想来也是忧心她。我之前有派人去祠堂瞧过了，外间无人，丫鬟婆子耍钱吃酒，都没在外头守着，不若姨娘随我一道儿过去，不见见她，又如何放心。”

    芳姨娘再三道谢，临了犹豫一番，终是道：“阿芍她自幼长在夫人膝下，上边有大姐，下边有四姐，都是夫人亲生的……还请三姐看在阿芍性子鲁莽纯直的份上，莫与她一般见识。”

    眼见她落泪，宋蘅叹口气，道：“您也宽心，二姐姐这次过后，定能收敛些粗蛮性子，这对她只有好的。我也并非狠毒之人，怎会与二姐过不去。”

    素锦亲送了芳姨娘去，顺带替她把风，好将那些吃食衣物送进去。芳姨娘自是知晓分寸，送了东西，宽慰女儿两句，便不再久留。

    素锦送了芳姨娘离开，回来时，却满腹心事，宋蘅不免好奇，以为她在宋芍那儿吃了排遣。

    “这是怎么了，可是宋芍现在还没吃够苦头，对着你拿腔拿调起来？”

    素锦摇头，快步走回屋中，取来一样物什。

    “这不是宋茵送的那瓶雪肤膏？”宋蘅挑眉，她极少擦脂抹粉的，上次脸上红痕消的快，更是没用上这宫中所产的护肤圣品。

    素锦开瓶子细细嗅着，满目狐疑，半晌方道：“奴婢还以为出现幻觉了，原来，竟是真的。”

    这才与宋蘅起，她见宋芍时的场景。

    祠堂虽年年修葺，也时时有人扫收拾，可到底是供奉祖宗牌坊的地方，关押宋芍的屋子又黑又潮，还有股霉味。

    素锦帮芳姨娘抱着包袱，跟进了屋子，竟被宋芍脸上可怖的伤口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诚如宋蘅所言，本就伤的不重，怎的还没好不，却还厉害了？

    她当时以为是染了什么脏东西，或是这屋子里常年不见阳光，才发起了毒症，恰宋芍见了素锦就发飙，咒骂不止，她厌烦的很，早一步出去外头等芳姨娘。

    这一出一进，却叫她嗅到一丝香味，幽静绵密，很是熟悉。

    这味道，叫她立时想起了前段日子宋茵从宫里派人送来的雪肤膏。

    就是这个味道。

    宋蘅开瓶子，嗅着味道，问：“所以，你觉得，是这雪肤膏有问题？”

    “奴婢不善毒，所以……请姐容奴婢回西厂问问看。”

    宋蘅点头，眼中目光阴厉：“这个宋茵，竟是的一箭双雕的算！”

    素锦松口气，暗自庆幸当初宋蘅没用。

    她是不知，宋蘅在她还是皇子妃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用旁人送的吃食、衣物这些容易害人的东西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素锦运起轻功，准备夜访西厂，谁知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喘着气跑了回来。

    “姐，奴婢有事要禀。”

    宋蘅下意识蹙眉，这么点时间，可不够她从西厂跑来又跑去的，忙问出了什么事。

    素锦附耳低语，宋蘅眉宇间神色愈发凝重，狠狠一拍桌子，道：“简直胡闹！”

    素锦面上一晒，轻声询问：“这事，咱们管还是不管？”

    “哼，你与我过去瞧瞧，她自己不要脸，旁人可还要命！”宋蘅深吸口气，令素锦在前头领路。

    素锦原是算抄近路前往西厂，最后人少些，清静些，哪知道快到后门了，竟撞见了宋芍。

    此地离祠堂不算远，想逃的话，从爬上窗户，踩着锁死的窗门就能从通风口那里出入。

    这二姐可是个肩不能看手不能提的主儿，这是算潜逃出府，自谋生路了？

    好奇心过重的素锦跟了上去。

    然后就撞破了宋芍与人苟且的奸情。

    这一回，可不再是祁山王了，而是个面貌丑陋，形容猥琐的挑货郎！

    二姐当真是荤素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