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保持距离
是什么样的情况竟然要把他的左轮手/枪留给她防身?
夏初霁吓了一跳, 下意识拉住了要走的苏承律。
感觉到手上一阵温软,苏承律回头,垂眼看了下自己被握住的手,那双原本漆黑得像是有暴雨即将过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柔色,如同一缕阳光从密布的乌云的缝隙中照下来一样。
他反握住她的手, 勾起一抹如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笑, :“放心吧,用不上,只是把它留给你我更安心。”
夏初霁一愣。这是她第一次不反感他那公子哥的漫不经心,心里甚至被他那股腔调安抚了。
“锁好隔间的门,好好睡一觉。”
苏承律消失在昏暗的车辆走廊里后,夏初霁立即从里面锁上了隔间的门,然后把他留下的左轮/枪放在桌子上。
实际上,这把枪留给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因为她根本不会用。
这些会伤人的东西她是从来不碰的。
在自动手/枪出现后,左轮手/枪很少有人用了,苏承律这把更像是他用来把玩的收藏品,但是夏初霁亲眼见过他开这把枪, 不敢觑这把枪的杀伤力。
火车依旧在行驶着。
夏初霁看了眼表, 现在是凌一点,距离天亮还有很久。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心中不安,根本睡不着。开台灯看了几页书后,发现书也看不进去, 她干脆放下书,掀开车窗窗帘,抱着被子看着窗外。
火车正行驶在山中,远处一片漆黑,近处借着月光,隐隐能看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稀从火车行驶的声音里听到几声非常短促的声音。
好像是枪声。
要不是她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几乎会把这声音忽略。
轰隆的行驶声掩盖了一切,也让外面未知的情况变得更加扑朔,如同外面黑漆漆的山一样。
大概两点半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隔间的门。
夏初霁一阵紧张,刚刚涌上的睡意消失。
随后,门再次被敲响。
“初霁,是我。”
听到苏承律的声音,紧绷着身体的夏初霁松了口气,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她从床上下来,跑去开门。
“怎么样了?”
苏承律低低地喘着气,呼吸有些急促,身上不断有热量散发出来,像是刚刚经过激战。
不过他的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有人混上火车想对我下手,不过现在解决了。”
“谁要对你下手?”夏初霁惊讶地问。
“想对我下手的人多了,不知道这次是谁的人。”苏承律低笑了一声,“早知道这次麻烦事这么多,就不带你来了。”
夏初霁移开眼睛不去看他灼灼的目光。沉默了几秒后,她问:“留下活口了吗?也许我能帮上忙。”
苏承律想起那次在临城她帮他审问奸细,点了点头:“留了两个。不过,离开隔间之前你得先再穿件衣服。”
被他这么一提醒,夏初霁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睡衣。
虽然睡衣的款式很保守,但是因为质地特别柔软,勾勒出了她胸前的弧度,而且领口有些大。
她脸上一红。
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余光看见桌上的左轮/枪,她:“把你的枪拿走。”
大半夜的,看着喜欢的女人穿着睡衣站在自己面前,苏承律本就有些心猿意马,又听她提起“枪”,很想问她是哪把枪。
桌子就在门边,他把身体探进来伸手就能够到。
他看了眼床上那被揪得还没恢复原形的被子,立即猜到了是什么样的情况,问:“怎么没把枪留在身边防身?”
夏初霁坦诚地:“我不会用。”
“下次我教你。”苏承律把左轮/枪塞回腰间,“你穿衣服吧,好了敲隔板叫我。”
关上门,夏初霁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需要开枪的时候的,为什么要学开枪?
她不需要学。
她很快换好衣服敲了敲隔板。
出来后,苏承律量了她一眼。本以为她只是穿个外衣在上面,没想到她这么讲究,干脆把睡衣换了,穿戴得整整齐齐。
“走吧。”
苏承律把她带到隔壁车厢的一个隔间里。
里面的人见他进来,立即恭敬地叫了声“大公子。”
副官:“善后已经做完了,尸体都被扔下了车厢。”
听到“尸体”两个字,夏初霁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从临城那次苏承律就知道她胆子了。他回头:“别怕,不该看见的你都看不见。”
副官这才发现大公子身后还有个人。
经过这晚,他算是深刻明白到这位是他家大公子的心头好了。
发现异常的时候,他立即去汇报了,原本可以在大公子的隔间周围做好埋伏,大公子为了不惊扰这位,硬是把来杀他的人引到了隔壁的隔壁的一节车厢。
“这两个人呢?什么了吗?”苏承律问。
副官回过神来:“他们两个刚刚招了,是郭继孝派他们来的。”
郭继孝?
夏初霁很惊讶。
她知道南北势力一直在互相较劲,却没想到郭继孝竟然会派人在苏承律进京的路上暗杀他。
苏承律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他挑了挑眉:“这两人招供的速度似乎太快了些。”
听到苏承律的疑虑,夏初霁从他背后走出来,看向那两个被留下的活口。
“我们已经招了,大公子饶命。”
“大公子饶命。”
夏初霁笃定地判断:“你们在谎。”实际上她心里很意外,不是郭继孝,还会是谁要杀苏承律呢?
两人一愣。
“原来你们在骗我。”苏承律朝他们走近,皮鞋踩在车厢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如同一个个敲在人心上的鼓点,令人紧张,“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郭大人!”
“都落到我手里了,还嘴硬?”苏承律看了夏初霁一眼,勾着唇的样子雍容不羁。
夏初霁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注意着那两个人的表情。
苏承律继续:“让我猜猜看,是——”
突然,这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同时抽搐了一下,随后倒了下去,唇边流出血。
苏承律手下的人脸色一变,立即上前查看。
“大公子,他们舌下居然藏了毒,已经……断气了。”
太突然了,这下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苏承律倒也没生气,挥了挥手:“把尸体处理掉吧。”
随后,他转身把夏初霁带出了这个隔间。
直到离开这节车厢,夏初霁还没有回过神来。
“吓着了?”
苏承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夏初霁确实有些吓着了,脸色有些白,不过她在努力调节。她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了?”
苏承律脚下微微一顿,:“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夏初霁抿了抿唇。她是从他的神色中看出来的。
特意留的两个活口自尽身亡,他脸上除了一开始的错愕外,并没有流露出其他特别的情绪,比如懊恼、生气。
“我确实有了猜测。””昏暗的车厢走廊里没有人,苏承律散漫的脚步声在火车行驶的轰隆声自成节奏,让夏初霁忍不住跟着他放松了下来,“这些人今晚的目的应该不是来杀我的,而是为了在我面前演这一出戏,然后污蔑郭继孝。为了调拨我们,不惜让这么多人来送死,十有八九是京城的人。”
他不屑地笑了笑。
夏初霁惊讶地:“我以为皇室偏安京城,都很安分。”
“安分?那是他们不得不安分。”苏承律越越不屑,“他们无能却不愿放弃权利,表面上安分,实际上一直在搞动作,巴不得我爹跟郭继孝得你死我活。”
南方的苏关华、北方的郭继孝,还有京城的皇室。他们三方就像是在海浪翻滚的江中激烈斗争的三艘大船,而其他人只不过是江水中跟着起起伏伏的鱼。这是夏初霁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登到船上看清自己原先所在的江水的形势。
远比她之前听的,复杂混乱得多。
苏承律继续:“不过即使我有十有八九的把握,却也还有十之一二的意外。而且人死了,已经成了无头案。”
夏初霁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现在是死无对证。
苏承律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她。
明明被吓得脸色发白,却还表情严肃地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十分可爱,又有几分让人怜惜。
“夏姐。”
正在消化这些事情的夏初霁没有察觉到他这一声“夏姐”里的揶揄,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轻轻一声如同猫叫一样,化成了一只爪子,在苏承律心头挠了一下,挠得他心头发痒。
“你刚刚听到的都是寻常人不知道的。知道这些,你也算上了我的船了,想要下去可没那么容易。”他喉结滚动、目光幽深、嘴里讲着混账话的样子仿佛一个要强抢民女的大流氓。
这不正经的腔调来得猝不及防,夏初霁先是脸上一热,随后绷紧下巴端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冷冷地提醒:“你答应过要跟我保持距离的。”
这次去京城贺寿,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