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芳娘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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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相毕竟老道, 面上丝毫没有显露。但这么一来, 也是明明确确的知道了, 谢无咎并无其他的心思,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转而问道:

    “孟世子也是舞象之年,家中可曾定了亲?”

    这便是随口一问了。

    但保不齐,哪天徐相真把主意到了她头上。

    别,徐相这话一问出口,越看世子,越有那么点青梅竹马两无猜的意思。谢无咎虽然合适,可还大了好几岁呢!

    倒不如世子,年岁相当, 两口(?)将来也有话。

    孟濯缨急忙道:“尚未定亲。不过,男儿立志立业,也不急于一时。”

    这就是也没意思了。

    徐相再次暗叹一口气。

    谢无咎这么一搅和, 两位老大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各自老奸巨猾的了几个哈哈, 就把这桩八字都有了一撇的亲事,给悄无声息的黄了。

    不, 谢中石回去又睡了好几天的书房, 就连徐相回家,也是茶饭不香, 连连叹了好几天的气。

    送走徐相,几人继续谈论。

    唐秀突然发问:“那果儿, 是孙欣之子吗?”

    毫不例外,他又被晏奇赏了一个冷眼:“自然!芳娘出嫁前,的确有一个相好的,当时她身怀有孕,意外落胎,差点死了。事情闹的很大,邻里许多人都知道。更叫人意外的是,芳娘父母觉得丢人,又不愿意花钱,不肯送医,还是孙欣把她送去医馆。后来,在外面置办了一个院子给芳娘养病,一养就是三个多月。芳娘病好之后,连家都没回,直接就从外面嫁进了孙家。这一年多以后,才有了果儿。”

    谢无咎慢慢琢磨了一下:“这样来,孙欣是对她有恩。可既然如此,照芳娘的性情又怎么会……”

    他没完。

    芳娘性情刚烈,睚眦必报,同时也恩情必偿,既然孙欣对她有恩,那她是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孙欣的事来。

    可是,她当晚夜出,又是他亲眼所见。

    孟濯缨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似是安抚:“从孙大兴和孙王氏来,他两人签下切结书,还有族老的公证,就算孙欣出了什么意外,芳园也落不到他们手上。”

    而这一切的前提,也是因为——芳娘实在太厉害了。孙大兴和孙王氏,在她手上,决计讨不了什么好儿。

    谢无咎摸摸下巴:“来去,倘若孙欣真的是他杀,嫌疑最大的,还是芳娘。”

    孟濯缨道:“那就先查芳娘的相好吧。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个木匠,年纪大约二十五左右,还有可能,是半年内回京城的。”

    唐秀应了一声:“得嘞,我先去看看。”

    晏奇也走了,孟濯缨似笑非笑的看向谢无咎。

    谢无咎故作不知,若无其事的交代差役事情。孟濯缨就一直看着他。

    谢无咎冷不丁回过头来:“少卿大人,您没事了吗?”

    孟濯缨轻哼一声:“谢大人刚才拿我做挡箭牌,可真是顺手。若是徐相真的相中了我,我可还真要给谢大人一份大大的媒人谢礼。”

    谢无咎失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谢无咎就知道要糟。

    果然,孟濯缨微微扬起下巴:“怎么?谢兄是觉得,我配不上徐三姐?还是,徐相就一定瞧不上我?或者,连谢兄都嫌弃我家里那些事?”

    谢无咎被她叮着连声反问,简直是满头包:“不是,自然不是!”

    孟濯缨侧过脸去,只留给他一个莹润如玉的半边侧脸:“那谢兄方才脱口而出,究竟是何意?”

    谢无咎张口结舌。

    他当然是知道这亲事不会成。她一个姑娘,娶什么姑娘?

    可孟濯缨这个姑娘,一向硬气,女扮男装的比谁都坦荡,不怕身份败露,也要给自己找回场子先。

    谢无咎绞尽脑汁的盘算了片刻,突然道:“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吧?”

    孟濯缨不置可否。

    谢无咎连忙道:“百味斋里面进去,巷里头,有一家白河羊汤。店家是外地来的,传了好几代人的老手艺。汤底用羊骨熬的,汤色白似奶,水脂交融,汤质纯净,鲜味爽口,开胃健脾,鲜而不膻、香而不腻、烂而不黏,浓香醇郁、挂唇留齿……”

    谢无咎每一句,孟濯缨脸上的笑意便真上两分,看他还要滔滔不绝的四字下去,忍不住轻咳一声,断他了。

    她笑盈盈的,一双润玉一般的眼睛格外的亮,似乎聚集了普天之下的光。

    谢无咎慢慢的转开目光,微不可查的滚动了一下咽喉。

    孟濯缨领先走了两步:“还不走?”

    “肯去吃羊汤,那是不生气了吧?”谢无咎叹了口气:“幸好,我们家孟世子是个贪吃的,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

    孟濯缨道:“我几时就生气了?”

    谢无咎咧嘴一笑:“也是。若是上一句话就要生气,那这脾气,岂不是和姑娘一样?”

    孟濯缨:…… ……

    天色尚早,二人慢慢走着去,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又趁着昏黄的晚霞往回慢行。途经一家店,店主正借着尚算明亮的天光磨木椅。

    孟濯缨突然顿住。

    “我记得城南,好像有一家木工坊,是吗?”

    谢无咎立刻也想起来了:“不错。离芳园不到两炷香的路程。”

    孟濯缨道:“我当时觉察到芳娘身上,有一股柏木香气,不是过分纠缠,不会沾上这么浓的气味。但香柏木一般人家用的少,若那人只是一个木匠,又刚回京城,谁会委托他用这么好的木头造东西?”

    谢无咎也认同了她的推断:“所以,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是在木工坊做工的师傅。”

    虽然只是推论,但路途不远,就在这附近,正好可以去求证一番。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赶到了木工坊。

    看门的大爷一见这二人,将新来的几个师傅,都交代了一遍。

    木工坊雇佣的都是手艺好的,新来的几个,大多年纪不轻了,只有一个年纪最轻的,名叫孔祥。今年二十七岁,还未娶妻,就住在木坊里。

    谢无咎听了这人的住所,就往里面走,刚到门口,就看见一群男子,指指画画的站在外边,神情都有些幸灾乐祸。

    还没听呢,门突然被人从里面踢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被人丢了出来。

    谢无咎毫不犹豫,几乎是即刻,就一把捂住了孟濯缨的眼睛,把人往怀里一按。

    孟濯缨也没看清什么,可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面色微红。但只迟疑了一瞬,就挣脱了谢无咎的手,故作镇定的站直,十分“淡定”的问:“出什么事了?”

    她问着呢,眼睛定定的落在谢无咎的衣袖上,目不斜视,根本不敢看一眼。

    谢无咎上前半步,又挡了一挡,道:“大概……是被抓奸在床了吧。”

    那男子被丢出来,外面堵门看热闹的几个男的一哄而上,拳脚踢起来。

    “好你个孔祥!够可以的啊!老子好心,让媳妇儿送饭给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糟蹋我媳妇!”

    着,“刷”的一声,亮出刀来:“老子今天就废了你的家伙!”

    木门被风吹的要开不开,床榻上,一个女人,抱着被子呜呜假哭。

    这个被抓奸的,就是他们要找的孔祥。

    孟濯缨不敢回头,忙道:“谢兄,快去救人。”

    谢无咎早看出门道来,哼笑一声:“先一会儿。”

    这片刻功夫,孔祥被的鼻青脸肿,一见对方两了家伙,吓的捂住裆连哭带嚎:“别啊,大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人一脚揣在他捂着裆的手上,使劲一拧:“你的轻巧!我媳妇儿就白白被你睡了?老子的脸还要不要?”

    孔祥急忙求饶:“我赔偿,伍哥,您,您只管,我能办的,都办!”

    到这份儿上,孟濯缨也看出些苗头来了。这个孔祥,多半是碰到仙人跳了。

    孔祥好,一口气赔了伍哥二十两银子,又了三十两银子的欠条,这事才算了了。

    伍哥推开门,把刚穿好衣裳的“媳妇儿”脱出来,吆喝一声:“走吧,兄弟们!”

    孔祥呸了一口泥沙,回到房里穿好衣裳,关好门又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孟濯缨和谢无咎都看见了,孔祥左手腕上,戴着的檀木香串。

    虽然不知道,这香串从何而来,但木料珍贵,明显不是孔祥能用的。

    也就是伍哥不识货,这香串才没被拿走。

    二人对视一眼,基本能确信,这孔祥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芳娘那样的女子,怎么会和这样不堪的男子混在一处?

    孔祥一瘸一拐的出了木工坊,经过芳园后门时,在墙上画了一个红十字,随后进了芳园后巷的一个院子。

    原本谢孟两人还不敢确信,跟到这里,已经可以断定,孔祥就是芳娘的那个相好的。

    看他的样子,大概这两日都没过来,还不知道芳园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芳娘就带着灰头土脸的孙灵回了京城。他们一行人一进城门,就有人告知谢无咎。

    谢无咎几人刚到孔祥躲藏的院没多久,芳娘也来了。

    芳娘一进屋,孔祥就一把抱住她,狗子一样又亲又啃:“我的心肝儿,你可想死我了!你怎么一夜都没来……”

    芳娘一把将人推开:“滚一边去!你就知道自己快活,可知道我这两天过的什么日子?”

    孔祥一看她脸色不对,连忙放规矩手脚,换了一幅关切面孔,一迭声的问:“怎么了?芳儿,是不是姓孙的欺负你了?还是孙灵又欺负你了?我去剁了她……”

    “你闭嘴!我过了,不许你动孙家人。算了,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了。”芳娘脸色微白的交代他,“孙欣出事了。”

    孔祥脸色微变:“不会吧?真的?你没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