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 折子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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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璎心中涌上的感动,卫容心中却在冷笑不已。

    现在在众人面前得那么大义凛然,还不是他知道卫璎本就是人间绝色?若他家阿璎本来就长这副摸样,还不见得他会多看她一眼。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再难为吴兄了。”卫容道,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屑。

    套路失败,最后,东阳魔术师找了个普通女子上台,将绢帕覆盖在女子脸上,揭开时迅速给她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果然改头换面。

    众人皆知当下江湖上流行贴人皮面具,所以当绢帕揭下时并不觉得惊喜,反而觉得索然无味,前面那么大的声势,最后却弄出了一个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东西,倒嘘不已。

    昭君拿起酒杯喝了口,忍不住冷冷一笑。

    当东阳魔术师退下后,卫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不会放弃的。

    此时,殿中空空,却忽然有几声激烈铿锵的琵琶声奏响,这前奏听起来格外熟悉,竟是古曲《十面埋伏》。

    须臾,丝竹声跟着奏响,有咿咿呀呀的吟唱声响起,这寿宴上第三个节目原来是一出戏曲。

    伴随着丝竹声,一个瘦削的红衣女子抱着琵琶款款上前,那女子长睫低垂,青丝如瀑垂在身后,一身红衣似烈焰一般,方一上台,整个喧嚣的酒宴便立刻安静了下来,变得针落可闻。

    众人就从她的发饰和扮相上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女子所扮之人,就是故去的魏国公主卫璎啊!

    昭君眉心微蹙起,紧紧的盯着那个女人,

    “纷纷霜叶乱飘,时令过重阳。黄花烂漫依槛,犹自吐清香。秋渐老,夜弥长……”那女子正手拨琵琶吟唱着,“我乃卫氏女,流落异国,只怪当初鬼迷了心窍,我竟被恶贼诱拐俘获,那恶贼欺我辱我,还硬向父王索要十二座城池……”

    接着,丝竹声继续奏响,那女子拨动着琵琶继续往前走,唱完这段,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皆往昭君那里看去。

    这场戏,演的就是卫璎在魏国金殿上为护十二座城池撞柱牺牲的那一场啊!

    果然,红衣女继续唱道:“今日金殿上,父王将差人带十二国城契前来救我……”

    昭君面色冰冷的盯着台下,此时,伴随着《十面埋伏》越来越激烈铿锵的琵琶声,一行戏子鱼贯上来,台下的场景迅速变成了金銮殿。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龙袍,一脸威严。身侧有手执宫扇的宫人,而底下站着两排穿着官袍的臣子。而那红衣女子已被抢迫跪于殿上。

    一个,腰间挂着佩剑,白衣白脸的男子出场,睥睨着她:“大胆魏女,你可知罪?”

    “不知!”红衣女子不卑不亢的扬着头,声音响亮而清冽。

    “拖下去,斩!”

    “且慢。”

    一个头戴高顶帽,身着黑衣的使节扮相的男子上前,躬身一揖:

    “吾王,愿依太子所言,以十二座城池换回公主。”

    “当真?”

    “吾王,愿两国一直能维系友好邦交,共享,太平盛世。”使节话时声音都在颤抖,紧紧攥着拳头,拳头上根根青筋暴起。

    “哦?”

    接着,白衣男得意洋洋的扬首道:“十二座城池,你们可带来?”

    “城契,在此~”黑衣使节将厚厚一叠纸举国头顶。

    白衣男子走上前,拿起托盘里一张城契端详着,嘴角勾起一丝奸佞狡黠的笑意。

    “好,甚好。”

    殿堂之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呈上来~”

    “慢。”红衣女子喊了声:“十二座城契不能给!”却被一个廷杖狠狠倒在地。

    “公主!”

    “别给!别管我!”

    “公主!”

    城契终于被宫人缓缓被呈上前,经过红衣女子时,红衣女子忽然扬声唱道:

    “西门秦氏女,秀色如琼花。手挥白杨刀,清昼杀仇家。

    罗袖洒赤血,英气凌紫霞。直上西山去,关吏相邀遮。

    婿为燕国王,身被诏狱加。犯刑若履虎,不畏落爪牙。

    素颈未及断,摧眉伏泥沙。金鸡忽放赦,大辟得宽赊。

    何惭聂政姊,万古共惊嗟。”

    唱完,她猛然起身,冲上去,拿起托盘里的城契撕成了碎片,随即伸手一扬,漫天的城契碎片洋洋洒洒的落下如雪花般飘舞。

    红衣女子站立于雪花间,神色倨傲的扬起了脖子,一张绝色容颜美得令人心悸。

    “我卫氏女,魏国长公主。未尽一国公主守卫国土之职,守护臣民之责,深感羞愧,所犯过错不值以十二座城池相抵,甘愿,以死谢罪。”

    琵琶弹奏的《十面埋伏》始终贯穿整剧,声声如裂帛,整个场面都变得凄烈而悲壮。

    “替我转告父王,卫璎不孝~”完,只闻一记闷响,红衣女子将头猛烈撞于殿柱之上。登时,鲜血四溅,女子随即“咚”得一声倒在殿上。

    “啊呀!”看到这一幕,卫璎都忍不住一声惊呼。接着,用双手捂住了双眼不忍再看,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卫容扭头看了她一眼,一双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紧紧的抿着。

    这是她亲身所历之事,此刻,她却不忍看。

    此时,咿咿呀呀的声音仍然在弹唱着,有一男子在低声吟唱着:

    “落花满地伤春老,落雨敲窗你不成眠,你怕那世上风刀和霜剑,到如今它真的如逼你归黄泉。”

    (ps:此段非原创,为情节需要引用戏曲《贾宝玉哭灵》)

    整个大殿寂静无比。

    昭君的脸色已沉到不能再沉。

    自卫璎殉国后,这出戏便写了很多版本,在民间流传着,却从无人敢唱,无人敢演,怕戳到当今王上痛处,各大戏楼都禁演此戏。

    这是魏王之痛,亦是魏国之痛,众人皆知这是魏王的逆鳞,没想到,这出戏,第一次公开演出却是在魏国王宫的金殿之上。

    卫容勾起了唇角,笑得冷冽而残酷。

    你对他执迷不悟,我便把这伤疤剥下来给你看,把这血淋淋的伤口撕开给你看,他曾这般伤你,这般对魏国,无情的将你逼上了绝路,我看,你还如何与他在一起?

    有几个女眷忍不住哭了,一曲已终了,戏子全部都已退了出去,殿上已经空空荡荡。

    如果,这真的是她。

    这真的是他。

    如果,真的这是他们的故事。

    会有,多么让人绝望。

    “这个,便是你和那个阿璎的故事吗?”卫璎忽然开口,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