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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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衍跟姜宴走在临湖的步道上,鹅暖石铺成的蜿蜒道不知通往何处,一侧的湖里偶尔能见鸳鸯鸟儿在水里嬉戏。

    姜宴问他:“真的算这样吗?”

    “嗯。”

    “可是衍,我觉得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姜宴有些不安,经过这些事后,他越发的不确定他是否能胜任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楼衍在湖边停下来,在这里还能看到魏如意脸通红的跟张嬷嬷着什么,他目光微微柔软了些,就好像绿茵草地上飞下了一只风筝,轻轻的,但极温柔。

    “太子不会听劝的,一旦他折进去,你不拿这个位置,便是萧王拿。萧王拿下那个位置后会有什么后果,不必我你也知道。可若不是萧王,就只剩下一个更加平庸的廉王。”

    楼衍轻声着,目光一直在那个穿着胭脂色抹胸长裙的少女身上。

    姜宴扫了眼,不敢多看,只看着水里的鸳鸯:“我知道了。”

    他淡淡垂下眉眼,仿佛还记得当年爬墙偷看她的样子,一转眼,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

    魏如意察觉到有目光在她身上,扭头看了眼楼衍,与他四目相对后,脸红到了耳朵根,却想到了解决办法,笑着跟张嬷嬷道:“那帕子尊上知道在哪儿。”

    “尊上……”

    “是啊,他亲自收起来的,我不记得放哪儿了,要不等我回头问问他再给您?”魏如意笑道。

    张嬷嬷闻言,这才点点头,还叮嘱道:“夫人,这帕子十分重要,您可千万要找到。”

    魏如意认真点头,张嬷嬷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魏如意长舒一口气,不过想起昨晚……

    “姐,上钩了,上钩了!”

    知雨忽然激动的喊她,魏如意这才发现鱼竿动了,忙让人手忙脚乱的去拉鱼竿,不过鱼还没拉上来,就跑了,惹得众人一阵叹息。

    风吹过,枝叶晃了晃,细碎的阳光把这一群人都照得格外明媚,沉静的国师府也终于热闹了起来。

    楼衍看了眼那树上飘下的落叶,目光微微抬起。深秋了,事情拖了这许久,也该解决了。

    接下来几日,魏如意都没能再如之前一般见到楼衍,他总是天不亮就出门,大半夜才回来,若不是魏如意每次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抱着她,她都以为楼衍几日未回呢,但这几日的奔波,也很快有了回报。

    “听皇上因此而当场吐血晕过去了,现在事情还没传开,但很快大街巷都会谈论起来,毕竟谁能想到所谓误信奸人谗言,那奸人便是当初皇上最为倚重的云丞相呢?而且今儿朝堂上,有性子烈的御史直接就开口骂了皇上,他滥用奸臣,枉顾人命。”胡清微坐在一旁拿着新晒好的果仁咬了口才低声道。

    陈言袖的伤势好了许多,坐在一旁,瞧见魏如意气色不错,问胡清微:“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胡清微脸微微一红,魏如意跟陈言袖会意的对视一眼,才笑道:“姜公子可真是得闲,还有空与姐姐这些。”

    “是我偶然问起的,因为祖父一直担心皇上的身子,但他又从太医院退了出来,只能我问问了。”胡清微忙解释,但魏如意跟陈言袖都只是笑而不语。

    了会儿话,魏如意想留她们二人用膳来着,但她们都各自府里有事,便离开了。

    魏如意知道,言袖姐姐八成是等着姜宴回去呢。

    “姐,看起来昭王妃和昭王殿下感情不错。”知雨在一旁笑道。

    “是啊。”魏如意完,略有些落寞的坐了下来。如今夭和大春都因为二春之事而被她安排远离开这些事了,她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也不如之前那般方便了。

    刚想着,木英便从外头回来了。

    “姐,雪无痕已经照您的要求把人送去京兆府好几日了,但一直没动静。”木英过来道。

    “正常,现在京城发生这些事,京兆尹就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敢轻举妄动的。”魏如意摩挲着下巴,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

    “那……”

    “去把这件事告诉牧云。”魏如意忽然道。

    木英不解:“您是算借国师大人的势力来下手?”

    魏如意笑嘻嘻看她:“我现在也是楼家的人,自然要用楼家的人,而且我还算把京城这些铺子都拿出来。”楼衍相扶太子登基,必然需要大笔的银钱,他虽然收受贿赂,可他收的钱大多都用在百姓身上了,手里能用的必然不多。

    定主意,魏如意立即就让人去办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耽搁把萧王碎尸万段!

    下午,魏如意还在想着天儿渐渐冷了,该添几件冬衣了,国师府内忽然就涌入了一群官兵模样的人来。

    “魏如意在哪里!”

    来人大喝。

    国师府内的人各个都警惕起来,魏如意看着这群人居然就这样进来了,有些惊讶,从屋子里走出来后,看着领头的护卫,只觉得很面生,看起来不像是常在官府露脸的人。

    “何事?”

    “皇上有令,你涉嫌谋杀亲魏老夫人,现在我等就要缉拿你归案!”完,领头的便要亲自来抓魏如意,魏如意往后退了半步,牧云这时候已经带着人赶过来了。

    他看到这进来的十几人,立即问道:“你们是哪个府的?即是皇上之令,圣旨呢?”

    “皇上乃是口谕,没有圣旨。怎么,国师府如今是连皇上口谕都不听了吗?要造反吗?”男人轻喝,威严十足,看起来真是十分有底气。

    “没有圣旨,我怎么信你是皇上的人?”牧云继续道。

    “金令在此,还有胆敢阻拦者,杀无赦!”罢,那男人便拔出了刀来。

    听到‘杀无赦’三个字,魏如意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前世也是这三个字,然后国师府血流成河的。

    “姐,你别怕,有国师府的人在,奴婢看他们怎么把您带出去!”木英护着她道。

    但这句话却似乎提醒了魏如意,她恍然大悟般抬起头看向牧云:“尊上现在在哪里?”

    牧云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问,却道:“皇上早上吐血之后,应该留了尊上几人在养心殿。”

    “养心殿……”魏如意想着养心殿,皇帝有个习惯,那就是在养心殿话时,不会留外人,甚至太监都不会多留,正是最好的可乘之机。而且皇帝也不会用这样低劣的手段来抓自己的,如今要抓自己走的人,必然是为了使衍哥哥分心。

    她看着面前目录凶光的男人,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才冷声道:“牧云,抓住他。另外立即通知尊上,皇上可能有危险。”姜棣不希望太子掌权,但皇帝如今都吐血了,必要把权利交给太子,所以他可能会不择手段。

    牧云看到警惕起来的魏如意,眉心微微拧了下。

    “牧云,你愣着做什么?”魏如意看他不动,还奇怪的望着自己,诧异问道,可下一秒,牧云便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地上。

    木英吓了一跳,刚要运功,就觉得头一晕,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侍女们也纷纷抽出腰间的软剑,可不等动手,就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地上。

    知雨吓得脸惨白,却愣生生的挡在魏如意身前:“你们都是什么人!”

    “魏姐跟我们走了,自然就知道了。”

    为首的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抬手将知雨晕,直接朝魏如意抓来。

    不过他唯一漏算的是,魏如意天生跑得快。

    在他晕知雨的瞬间,魏如意已经扭头跑回了仅仅三步之遥的房间。

    她插好门栓关好窗户,捂着剧烈跳着的心,轻唤:“雪无痕?”

    唤了几遍,依旧没动静。

    她想雪无痕也定是中招了,可是谁会让他都中招呢?而且方才这些人用药,她居然一点察觉也没有,这天底下除了用毒的莎慕家,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可莎慕家不会跟姜棣联合的,那么还有谁呢?

    她一脑袋的问号,但前头已经有人在踹门了。

    她回头看了看,干脆躲到了浴室里,还特意开了浴室外头的窗户。

    外头的人找进来时,直接就找到了窗边,而后才听那男人呵斥:“追,务必找到魏如意!”

    “是,但万一她跑了怎么办?”有人问他,男人只冷哼一声:“她能跑一次,我就再抓一次。国师府我都能如此容易的进来,何况别的地方?”

    魏如意的心狂跳着,是啊,按理国师府应该是最固若金汤的地方,可为何这么容易就被他们闯进来呢?

    魏如意不解,不过紧张着紧张着,她忽然想起昨夜睡到一半,衍哥哥好似低声跟她了什么。她那时候因为太困了,听得迷迷糊糊,只隐约记得叫她要心,还有方才牧云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跟他带来的少量的护卫……

    魏如意:“……”

    该不会是衍哥哥引狼入室吧,让自己心,是心这些人吗?

    “没找到,人应该还没跑。”

    有人来回禀,魏如意感觉脖子一寒,好似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她努力往这木架子后头缩了缩,但那人影已经在慢慢靠近了,甚至魏如意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血腥气。

    完了。

    魏如意摸出所有的药在手心想出去一搏,可不等她出去,便被人从后头捂住了嘴巴。

    半刻之后,那群人便扛着一个麻布袋迅速从国师府撤离了。

    此时的养心殿内。

    楼衍看着妄图借着给皇帝送药之机下杀手的太监被抓住,看着太监看向自己时的震惊和不解,淡淡开口:“居然有人敢行刺皇上,可见平王妃一事被翻出来,幕后的确是有人操纵。”

    “操纵?”皇帝的两颊已经微微凹陷了下去,看着楼衍,冷笑:“那爱卿,是谁在操纵,目的又是什么?”

    “操纵之人臣不清楚,但皇上若是想知道也很简单,演一出戏即可。”楼衍道。

    一侧姜宴默默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皇帝看向他,目光阴冷:“演戏?”

    “是。”

    高公公站在养心殿的门口,看着疾步过来的萧王,浅笑行礼:“殿下,皇上正在里头见昭王和国师呢。”

    “本王有要事禀报。”姜棣扫了眼里头,十分的镇定,似乎有什么事尽在掌握一般。

    “可是……”

    “公公只管去回禀就是,是要事!”姜棣又道。这次他的计划绝对是万无一失,楼衍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自己这一步。

    就在高公公迟疑之间,殿内忽然传来惊呼声。

    高公公吓了一跳,立即朝里头问:“皇上,您可还好?”

    里面没有声音。

    高公公还在迟疑要不要推门,姜棣却似乎料到会有此一遭般,上前便推开了殿门。

    大门开,血腥气也随之飘来。

    楼衍面色冷肃的站在一旁,而姜宴手执长剑,已经斩杀了一个手拿匕首的太监,至于皇帝,则面色惨白的捂着带血的胸口卧在床边,眼中满是愤怒。

    “父皇——!”

    姜棣快步走过来,外头的护卫也随之而来,高公公也立即去传太医了。

    他看了眼拿剑的姜宴,皱皱眉,立即道:“父皇,您可还好?”

    “皇儿。”皇帝勉强挤出这一句,姜棣看他气数将尽的样子,忙跪在地上,道:“父皇,都怪儿臣来迟一步。儿臣方才便已经查到有人要行刺了,非但如此,他还掳走了国师夫人算来要挟国师及如今掌握京城护卫大权的陈家。若是父皇放任不管,那我朝危矣。”

    “是谁?”

    皇帝目光深沉的望着他。

    姜棣似难以启齿一般,看了眼站在一侧同样眉头深锁的楼衍,道:“是太子皇兄。”

    皇帝满目失望,躺在床边,深深看着他:“你确定是他?他没有道理这么做,朕已经给了他想要的一切,他不会这么做的。”

    姜棣跪在地上磕着头:“儿臣不敢撒谎,若是父皇不信,可查查这个太监,他身上必定有太子皇兄给他的信物,否则他一个太监怎么敢对您动手?”

    皇帝看了眼楼衍,没出声。

    姜宴会意,上前叫人翻找了一番,果真是翻出一块的玉章来,这是太子府每人都有的东西。

    姜棣见东西顺利找了出来,继续道:“这几日自从凌家的事情被翻开开始,太子的情绪就一直十分低落,想必父皇也知道其中原因。当初太子能为了平王妃而出家,后来他又再次出山,为了什么,想必父皇比儿臣更清楚。”

    “那你……希望朕怎么处罚他?”皇帝问向姜棣。

    姜棣微微一愣,皇帝怎么会这样问?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旁的的确确死去的太监,再看皇帝捂紧心口的样子,眉心微拧。

    这时候,太医已经过来了。

    太医手忙脚乱的要替皇帝把脉,皇帝只抬手将他发了下去。

    高公公还想起劝劝:“皇上,先让太医看看……”

    “朕没事。”皇帝冷淡完,松开手,众人这才看清,他的心口衣衫虽然有血,可衣裳却半点没破。

    姜棣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父皇,您没事?太好了,吓坏儿臣了。”姜棣到了嘴边想提议处死太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吗?”

    “是,儿臣如今已经连失几位亲人,实在不想父皇您再出事了。只是太子,他可能只是一时糊涂,既然父皇如今没事,儿臣愿意代太子受过,还请父皇不要责备太子。”姜棣道。

    皇帝嘴角泛起冷意:“代他受过?”

    他轻哼一声未置可否,姜棣只紧紧咬住了牙关。

    楼衍扫了眼姜宴,皇帝没有继续套姜棣的话,是想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来姜棣也是幸运,若不是在他之前已经死了三位皇子,端看皇帝如今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也断然不会容他。

    “朕没事,都退下吧。”皇帝沉沉道。

    楼衍抬手行礼,皇帝却没理他,只看了眼姜宴:“宴儿留下。”

    姜宴早知道会是如此,行礼应下。

    姜棣跟楼衍一块儿出来,人还有点没回过神。他没想到这几日他苦心收集证据,并且心思缜密的推断出太子今日可能会为了平王妃一家而直接动手,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他甚至动用了一直埋伏在父皇身边的隐秘眼线,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楼衍设下一局。

    “国师大人真是好本事,能让父皇都陪你演这出戏。”姜棣边走边笑。不过幸好他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楼衍没理他,只看着前方甬道中站着的人,似乎是等了他许久了。

    他缓步上前,行了礼:“殿下不是今日不得空过来吗?”

    “本宫若是不过来,怎么会知道国师大人竟然对父皇这样忠心耿耿呢?”太子望着他,笑容渐渐凉薄。

    他要父皇生不如死,才能偿还娴儿这么多年被他囚禁所带来的痛苦,才能偿还自己信任被背叛的痛楚!

    可偏偏,楼衍知道了他的计划后,竟阻止了它!

    姜棣行了礼,看着他这幅模样,大致也猜到了,太子是真的要行刺父皇,只是楼衍阳奉阴违,没有让刺客成功。要此番得益的,那自然是被父皇留下来的皇子,姜宴。

    “原来国师竟然是着这样的盘算,高招啊!”姜棣都忍不住夸赞出声,先是利用太子慢慢消耗掉其他皇子和皇帝,然后再捧出一个姜宴。

    太子看楼衍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淡漠一笑:“看来,你一开始就不是要帮本宫。”

    “太子殿下可曾想过,初心还在?”楼衍淡淡问他。

    太子没话,初心?那早在当年出家时,就全部放下了,如今还俗,他只求报仇。

    他深深看了眼楼衍,再朝养心殿的方向看了看,目光微寒:“本宫一直都知道你是奸佞人,没想到你会如此下作。楼衍,本宫会叫你后悔的。”

    罢,他转身离去。

    姜棣鼓掌,等太子走远了,才轻轻一笑:“本王原以为国师大人智计无双,一定会避免这样的场景,没想到居然会落到反目的这一步,那接下来,本王应该可以休息休息,坐山观虎斗了。”

    楼衍依旧没搭理他,现在的萧王在他眼里,不过蝼蚁而已,难对付的,是太子。

    不过这是姜宴最后的要求,不能伤了太子。

    也罢,不伤就不伤吧,有了刚才这出戏,多疑的皇帝就算要把权利交给他,也一定会留一部分给姜宴的。

    出了皇宫,他直接回了国师府。

    阿忠迎过来,立即叫人关上了国师府大门。

    “如意如何?”楼衍问他。

    “夫人一切安好,我们的人也顺利被‘掳走’了,想必现在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老巢。”阿忠低声道。

    楼衍凤眸微黯,闷闷嗯了声就回院子了。

    才到院子门口,就发现侍女们都不在,房间门也紧紧关着。

    他看向阿忠,阿忠忙解释:“夫人吩咐的,不许任何人靠近,除了您。”

    楼衍想着,昨夜跟她时,她虽然连声答应,但多半没听进去,今日一定是吓坏了。

    他独自走过来,才推开房门,一只手便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扯了进去,而后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便趴在了他胸膛上嘤嘤哭泣起来:“呜呜呜,人家好怕怕,当时好恐怖……”

    楼衍:“……”

    “晚上带你去看焰火。”楼衍轻声道。

    “焰火?”魏如意擦了擦她拿水湿的眼睛,抬头看他:“你晚上不出去了?”

    “嗯。”楼衍看她这惊喜的模样,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便叫她去更衣了。不过是更他准备的衣裳。

    等换好衣裳出来,魏如意不满的珉唇:“这衣裳……不好看。”

    楼衍扫了眼,满意点头:“好看。”

    魏如意哑然,这什么审美,灰不拉几的厮衣衫,她身形本就瘦弱,这样看着,更像个厮了。

    出门前,楼衍拿了一个银色的面具戴上。

    魏如意眼巴巴看着那精致的面具问他:“我有吗?”

    “没有。”

    “为什么,我长得不够招蜂引蝶吗?我这张漂亮的脸蛋不需要遮起来吗?”魏如意不解,却见楼衍扭头便从她的胭脂盒里挑了一些出来,在她脸上划了两道,而后还隔远看了眼,满意的点头出去了。

    魏如意欲哭无泪。

    但看他神神秘秘的,晚上一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吧!

    她的心脏紧张起来,不敢带已经装死了的木英和知雨出门,一个人就跟着楼衍出去了。

    坐上马车,魏如意想着去最热闹繁华的街,大概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可这马车兜兜转转,竟好像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停下。

    “这里是哪里?”魏如意掀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眼,依旧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不过看起来不是她常去的那条街。

    “公子来了,里头已经备好了最好的雅间,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吧。”

    正着,一个肤白貌美的红衣女子便袅娜着走了过来。魏如意的眼睛紧紧落在她那低到露出沟沟的抹胸裙子上,咽了咽口水,再想想自己的茶杯盖……

    “嗯。”

    楼衍冷淡应了声,便下了马车。

    见魏如意还未跟来,他扭头看她:“不来?”

    “没……我马上来。”魏如意不甘心的珉唇,她来这儿做什么呢,哼,定是想让她自卑,让她自惭形秽!

    楼衍没看出她的别扭,转身便进去了。

    魏如意更气,才成婚几天,就跟别的姑娘走了!

    “这位爷若是不急着进去,在这儿附近逛逛吧,有很多好东西哦。”

    那红衣女子媚眼微挑,朝她娇俏一笑,便跟着楼衍进去了,行动间,多是毕恭毕敬。

    魏如意看楼衍果真没理自己进去了,也跳下马车,悄悄跟了进去,可才进来,就发现这里头充满了好闻的药香气,只是同时,也有毒药的气息。

    她正诧异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二楼进了某处雅间,她想抬手个招呼,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扮做了厮,便没出声,循着楼衍的方向继续去了。

    等一路上到了四楼,魏如意才搞明白,原来这里是京城最大的一处拍卖行,各色的珍宝都会在这里交易,除了珍宝,这里还交易各样的美人亦或是消息。

    只是来这里的人,都纷纷低着头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一般。

    “爷是第一次来?”

    那肤白貌美的姑娘走了过来,笑着将胸……脸凑过来,微笑问道。

    魏如意乖乖点头,还道:“你们这儿一直这么热闹?”

    “当然,天下珍宝何其之多,在这里,是不接受金银的,只接受以物换物。宫里的各位娘娘们都时常派人来交换一些东西。”

    “宫里?”

    “是啊,你看看下面那些个穿着女装就来的,都是宫里派出来的人。”女子娇媚一笑,离开时,手十分‘自然’的划过魏如意的胸口,愣了愣,旋即捂着嘴噗呲笑出声来,又量了眼魏如意,才转身走了。

    魏如意看她笑得花枝乱颤,只无奈珉唇。

    “下面,第一件要拍卖的东西,是出自扶桑毒药世家丹羽家族的摄魂丹,摄魂丹传言能让人忆起前世今生,丹羽家族如今也仅剩此一枚。卖主想要交换之物为,一种能将人尸骨化为水的毒药药方。”

    底下忽然有人开口,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一楼到四楼的雅间也纷纷有人开门出来,盯着底下那颗丹药。

    魏如意楞了一下,摄魂丹?莎慕家有这样神奇的药?可莎慕家不是产毒药吗,这样玄乎的药,真的有?

    她满脑子疑问,可没想到三楼雅间的某处房间内便扔下一只死猫来,不一会儿一瓶药水浇在那猫的身上,猫瞬间开始融化到只剩下一具白骨。

    魏如意愣了愣,早听闻有化尸水这样邪乎的东西,没想到是真的。

    “这摄魂丹是在下的了吧。”

    披着斗篷的男人走出来,轻声问道。

    二楼雅间内的莎慕也走了出来,同样黑纱蒙面,浅笑:“阁下自便。”罢,拿走化尸水的药方,便走了。

    等她离开,底下吵吵嚷嚷中,又有不少拿宝物出来交换的,有上千年的灵芝,有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还有最近某处杀人案的重要线索,奇奇怪怪,什么都有,甚至还有拿异域美人换的。

    魏如意看楼衍自从进了房间后,就一直没动静,不由觉得奇怪。

    她走到房门口朝里头瞧了瞧,便见四五个肤白貌美的大姐姐坦胸露乳的倚在他身边喂他吃葡萄,而他还笑的春光灿烂!

    她眼眶都红了,二话没冲进来便抓起那葡萄往他嘴里塞,却见这个楼衍方才还笑嘻嘻的脸立即化作了紧张,不等魏如意开口,就俯身跪在了地上朝她磕了头:“见过夫人。”

    “衍哥哥……我也不是那么生气的……”

    魏如意被他这一下弄得有点儿蒙:“往后……你想吃葡萄,我喂你就是,你别……”

    “那就来喂吧。”

    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魏如意转过头去,才看到还有一个楼衍坐在房间的另一边,而他面具都没摘,目光极其平静。

    魏如意有些傻眼:“这是……”

    “回禀夫人,的是带了人皮面具。”方才那磕头的‘楼衍’道。

    “衍哥哥,你今日难道是为了这个而来?”魏如意问他。

    楼衍看了眼面前桌上的葡萄,魏如意微微一愣,这才乖乖走过去,开始给他剥葡萄了。边剥皮,边问他:“你弄这么个替身,是要做什么?”

    “查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皇帝杀齐妃,灭秦家满门的原因。”楼衍轻声完,就听到楼底下有人开口,道:“我这儿有一条重要的消息,事关当年一桩冤案,想要的人,只要给我一颗珍珠就够了。”

    话落,魏如意看到楼衍放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了起来。

    她也朝下看去,那人虽然带着严严实实的面具,但这眼神,她见过。

    “给你!”

    底下有人起哄,扔了珍珠上来,那戴着面具的人才终于笑了起来,捡起那颗珍珠,环视着这满屋子的人,道:“想知道为何当年宠冠六宫的齐妃和忠心耿耿、为百姓所称颂的秦国公府的人为何一夕之间全死了吗?”

    底下无人敢出声,就算这里是一个自由的交易场所,就算这场所背后之人强大到无人敢动,可这里依旧是北燕国境之内。几十年来,但凡敢私下议论秦家之事的,全都死于非命了。

    台上戴着面具的人冷淡一笑,眼看着周围杀气逼近,只轻轻道:“因为……当年北燕的皇位,是要传给秦家长子的!因为当年大齐下嫁的齐妃娘娘,也是要嫁给秦家长子的!”

    话落,杀气顿起,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转身便没入身后的黑幕里,不见了踪迹。

    楼衍淡淡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听着楼下的阵阵喧哗,瞥向魏如意:“葡萄呢?”

    “当年的秦家,与衍哥哥是何关系?”魏如意问他,可楼衍只微微俯身,吃了她刚剥好的葡萄,便转身出去了。

    肤白貌美的场馆掌柜赤焰过来,望着她娇媚浅笑:“主子还是这样冷漠呢,若是他跟普通男人一样就好了,我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

    魏如意脸微红,她却咯咯直笑,还指了指窗边,道:“去看看,他吩咐人为你准备的。”

    “什么?”

    魏如意走到窗边来,漆黑一片的夜空,忽然亮起漫天的焰火,似乎要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一般。

    街上的人全部停住了脚步,发出阵阵惊喜的轻呼。

    楼衍走到楼下,抬头,看到站在窗边的她,脸泛着微微的红色,眼眸里写着开心。

    他想,这就足够了。

    姜宴从宫里回来时,满身都是疲惫。

    他还记得父皇提起平王妃时眼底的贪欲和最后的恨意,心里犹如翻了五味瓶。

    “开心吗?”

    淡漠的声音传来,姜宴刚下马车,便停住了脚步。

    夜色很暗,可幽幽的灯火传来,能让他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只是他的脸全部隐没在了黑暗里,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皇兄。”

    “你不觉得他该死吗?”太子继续问他。

    姜宴没出声,父皇该死吗?他不知道,那是他的父皇,是他的王。

    太子浅笑,撇开眼去:“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哭哭啼啼的孩子,会长大,会被那个位置所诱惑……”

    “皇兄,我没有想过……”

    “想了就是想了,男人,敢做也要敢认。”太子从台阶上慢慢走下来,回了自己的马车,姜宴想追上去,太子却只是冷淡制止了他的脚步:“从此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要为娴儿的一辈子付出代价,而楼衍,也必须死。”

    话落,马车已经慢慢驶动。

    姜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衍问过自己,想要那个位置吗?他觉得是想的,可他没有想到兄弟反目的程度,可是他看得到,大皇兄变了。

    “王爷。”

    温柔的声音传来,姜宴回过头,只看到陈言袖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她今晚穿着一条姜黄色的长裙,显得温婉又大方。

    看到她来,姜宴不知为何,总觉得内心某一处仿佛被触动了。

    他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袖儿,我累了。”

    陈言袖微微讶异了下他态度的转变,看着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略有几分羞涩的垂下眼眸:“屋里备了热水,殿下先沐浴吧。”

    “嗯。”

    姜宴深深看她一眼,才笑着带着她往屋里去了。

    夜色静谧,太子却一夜无眠,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心爱之人死在怀里的景象,一想到她十几年被父皇禁锢着,他既恶心,又愤恨。

    终有一日,他会亲手替娴儿讨回这份债!

    温暖的被窝里,楼衍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腰睡得香甜的姑娘,手缓缓抚着她的长发。

    直到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他才悄悄从被窝里走了出来。

    花厅里,牧云和阿忠阿义一起跪在底下:“尊上,是我们的错,没拦住十四皇子!”

    楼衍负手站着,目色沉沉。

    阿忠看他如此,知道他很生气,试探道:“要不我们把十四殿下晕了送回大齐算了,反正他这次来,是看上了灼华公主,与其娶灼华回去,还不如不娶呢。”

    阿义瞥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四殿下聪明,他若是被我们这样送走,肯定能猜到是有秦家遗孀在。”

    “可是当年尊上服下鸩毒他们也是知道的,不会还傻傻以为尊上还活着吧。”阿忠辩解,阿义不服。

    牧云看着二人争辩,只望着楼衍:“衍,要不就让十四皇子留下来吧,他总能帮上忙。如今凌家的事情挑开,皇上为了躲避流言,势必要把朝政交给太子,虽然你让皇上对太子起了防备之心,皇帝会分部分权利给昭王殿下,但贤妃娘娘如今昏迷,纵有贵妃,只怕也难以抵挡皇帝与太子几十年的父子之情。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萧王呢。”

    楼衍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他最不想的,就是将赵霁和大齐的人牵扯进来,可现在赵霁主动出击,的确让他骑虎难下。

    “先对付姜棣。”最要紧的,还是姜棣,此番他回来,是有备而来,而且处处针对如意,他不死,他难以全心全意来做接下来的事情。

    回到床上时,楼衍看着蜷缩在被子里乖乖睡觉的魏如意,唇瓣珉起笑意:“就算听到了,也不许插手。”

    魏如意眼眸微动。

    什么都听你的,你忙得过来吗?

    哼。

    她揽住他的腰,闻到他身上略带着些的药香气,心微微沉了些,没睁眼,就这样装糊涂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楼衍就出去了,魏如意摸着一旁还有余温的空被窝,卷着被子了个滚:“木英。”

    “姐。”

    “叫谢妈妈来见我,另外……京兆府的事儿,动点手脚,萧王殿下最近闲了,咱们既然无聊,就帮帮他吧。”

    魏如意浅笑道。

    木英笑着应下,立即去办了。

    早上收拾好后,魏如意盘算着也快到回门的日子了,虽然不必去魏家,但也该去外祖家看看,便让人去准备回门的礼。

    只是这回门的礼还没准备好,许久不见的三姐姐魏轻水忽然登门了,而且还带来了,魏如意如今最不想听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