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Act1·畸骨

A+A-

    系统对此特别无语:“我楚三岁, 你摆个摊子有够随便的。”

    这才摆了多久, 卖的东西已经变了三回了,从酸辣粉到冷串儿到冰糖葫芦,没哪个是卖过了一个星期的, 全都是周抛日抛。

    楚歌不高兴:“咋啦, 还不许我为这个世界的零嘴事业添砖加瓦啦。”

    系统:“”

    楚歌:“再了,我才第一天开始卖冰糖葫芦呢,你咋知道是日抛。”

    系统心想按照你这卖一回就换一次的性子, 能坚持卖一个星期的糖葫芦才有鬼,怕不是到时候兴致一起,又要开始卖烤冷铁板烧面章鱼丸子之类的了。

    .

    楚歌拾掇拾掇了就倒提着扫把帚, 溜达溜达去了自己的惯常摆摊点。

    他买的山楂有大有,串的时候也就按照个头分开串的,个头大的串出来更加饱满, 个头的主要是方便下口。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从没有见过人卖冰糖葫芦,也无从定价, 干脆就按照自己以前在学校买的,个儿的三块一串, 大个儿的五块一串。

    虽然买了很多其他的水果,比如橘子、海棠、苹果这些也可以拿来做冰糖葫芦的,但不知道销路好不好,因此也没有做, 还是先按照最传统的冰糖山楂来试试。

    来的面孔还有点儿面熟, 楚歌依稀记得, 应该是以前买过冷串儿的食客。

    见着他手上架着的红艳艳亮晶晶的一串串冰糖葫芦,跟看稀奇一样,问的却是其他事情:“老板,前两天你怎么没来摆摊子啊今天也不卖冷串儿?”

    楚歌笑盈盈:“前两天回家里陪孩子啦,所以没来这是刚琢磨出来的,我管它叫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食客一脸纳闷儿。

    楚歌点头:“是啊,山楂做的,要尝尝吗。”

    一开始还是挺好奇的,再一听到是山楂,食客登时就犹豫了。

    楚歌见状,先送了一串儿给人家吃。

    新事物,人们会抱有好奇、怀疑的心理,总是这个样子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山楂是怎么了,一个个听到都避之不及一样。

    .

    冰糖葫芦跟酸辣粉一样,乍一吃十分新鲜,但同一时间内吃的太多了,就会觉得发腻。

    楚歌送了人家一串,倒也没指望他再买,总归破山楂这种又苦又涩又酸、十分难吃的固有印象就很满足了。

    这可是陆之南朋友吃的都不想放下竹签子的零嘴呢!

    没想到食客一尝,整个人都惊了,十分不敢置信:“这是山楂?”

    那种吃一口恨不得把舌头都咬下来吐了的果子,居然能够做出来这种味道?

    咬上一口嘎嘣脆,嚼上一嚼嘎吱响,包裹的晶莹糖衣在口中化开,奇异的中和了那股酸味,又凉又脆,又甜又软。

    楚歌眨眼:“是呀!”

    食客一脸梦幻,完全无法想象是怎么做成这样一个样子的,难道就靠着这层裹着的糖衣吗?

    他要再买一串回家给朋友吃,渐渐的顾客就有了。扫把帚上最外面插的那圈儿都被买了去,楚歌一抬头,眼睛里就映入了个熟悉的人。

    是那天包圆了冷串的杀马特,过来凑近乎:“陆哥,你又来摆摊子啊?”

    这杀马特有时候特别逗,楚歌也挺随意的:“是啊,出来养家糊口。”

    杀马特“哦”了一声,目光落到他手上的扫把帚,那一串串红彤彤、亮澄澄的冰糖葫芦上,哧溜了一声,开始掰手指。

    楚歌奇怪:“你掰手指嘎哈。”

    杀马特回答道:“我数一数应该买多少根啊。”

    楚歌匪夷所思:“你不就你一个人?”

    杀马特一脸理所应当:“这不是还有老大他们嘛,有好东西不能我一个人独享啊。”

    楚歌:“你咋知道这是好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山楂!”

    “山楂啊!”

    杀马特吓了一跳,目中露出犹豫之色,看来山楂的苦涩酸的名头,早已在外传遍。

    就在楚歌以为杀马特被他吓住了要放弃的时候,就看到他长吁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没关系,陆哥,就算是山楂做的我也要买。”

    楚歌:“啊哈?”

    杀马特十分诚恳地道:“我相信陆哥您的手艺,一定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

    楚歌:“”

    他看着杀马特一根根认真掰手指的样子,一下子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吃甜的啊?然后想了想他买了冰糖葫芦回去分给众人的样子,尤其是龙哥那个满身骷髅头刺青,嘎嘣嘎嘣嚼糖葫芦,顿时觉得画美不看。

    杀马特数了半天,发现自己要买的还挺多,从那插着糖葫芦的扫把帚上拔下来自己还没有手带回去的,忍不住就犯了难。

    “陆哥,您有没有什么可以装的袋子啊。”

    楚歌回答贼干脆:“没有!”

    按理来是应该用糯米纸裹了,装在牛皮纸的长口袋子里卖的,但,一是楚歌没有找到卖糯米纸的,二是他就提着一根扫把帚,也没有手再去那牛皮纸口袋,因此什么都没有。

    话又回来,他也压根没想到,还有一次性算买几十串根冰糖葫芦的啊!

    杀马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买十串送一串吗陆哥。”

    楚歌脸一黑:“你当这是冷串儿呢。”

    杀马特挠头傻笑,想了半天,最后连着扫把帚都给端走了,就剩下楚歌一个人,拿着唯一一根剩下的冰糖葫芦,在冷风中发呆。

    他看着那杀马特握着扫把帚杆子远去的背影,愣了半天,一脸懵逼:“统子,我咋感觉他比我还像卖冰糖葫芦的啊!”

    系统:“”

    原计划要站到下午才能卖光,结果插的一百串现在连着扫把帚都没了,就剩一串给他嘎嘣脆的咬着。

    楚歌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从在这里敲破了黄毛脑袋开始,经常摊子摆着、摆着,剩下的比如冷串儿啊,糖葫芦之类的,就被杀马特他们给包圆了。

    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魔幻感。

    好的收保护费呢?怎么现在全都变成照顾他生意了?

    系统:“可以的,楚三岁,这个世界上惨遭吃霸王餐的人又少了一个。”

    楚歌:“”少的那个不就是他么。

    他有点纠结,一开始出来摆摊子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发展的。

    系统:“给谁吃不是吃了,你想那么多嘎哈,有功夫瞎想不如回去串冷串儿,下午还能出一回摊。”

    是的,这很现实。

    纠结了半天的宿主最后还是回家煮冷串儿去了,调好佐料又吭哧吭哧的挑到早餐店外面。

    他其实是有点想换个摆摊地方的,结果被系统提醒了,这附近几条街区都是骷髅头刺青的地盘,终于把这念头放下。

    他总不能为了避开,还坐八站公交车去摆摊子吧,那不就本末倒置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冷串摊,熟悉的食客

    嗯,还有熟悉的暴雨。

    天色骤然阴下,雷声轰隆作响,乌云在远处密集,眨眼间就飘到了这一方天地间。

    楚歌心里暗骂了一声,四周没有什么公共场合可以躲雨,没奈何,只能又挑着自己的扁担箩筐,跑到不远处那早餐店里避着。

    老板娘很好话,见着他来,就让他暂且在店里歇脚了。

    楚歌连连道谢,得到了暖融融的姜茶一杯。

    老板娘是一位中年阿姨,姓孟,孩子长大了,在外地上学。她在家里闲不住,因此就开了个早餐铺子,发发时间。

    她见着楚歌年纪比她的孩子还要,年纪在外讨生活,怪不容易的,因此话语里就多带了几分关切。

    楚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份柔和,见着中年阿姨和善的笑脸,一时间都有一些恍惚。

    他记忆里,着实是极少有这样的场面,来自年长者的善意,没自觉着,自己也放松了下来。

    两人在铺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楚歌抬眼望了望天势,乌泱泱阴沉沉,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事儿。

    眼见着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忽而听到老板娘询问家里人,猛地想起,“啊呀”了一声。

    老板娘道:“陆,怎么了?”

    楚歌“刷”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孟阿姨,我弟还在学校,他今早上学的时候没带伞!”

    这么大的雨,街上水流一道一道的,他那么的一个孩子,又没有伞,怎么顶着回来!

    楚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老板娘连忙安慰他,从店里找出来一把大伞,看着他脚上穿着的运动鞋,又借了他一双雨靴。

    有一点大,但没有更好的了,楚歌感激的道了谢,抓起伞就往学校冲去。

    .

    雨越下越大,渐渐有连绵不绝的架势,楚歌急匆匆冲到了校门口,一脚踩滑没注意,差点摔了个踉跄。慌而忙之的抓住大门的栏杆,火辣辣的刺痛,不知道是把哪里给蹭破了。

    四处都是接着了学生的家长,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回家,一波又一波人流从远处走来,雨伞交织做一处,几乎看不清在其下的人。

    校园里,人群渐渐散去了。

    楚歌吸了一口气,他赶过来有一点远,已经过放学的时候了,也不知道陆之南还会不会在学校里等他。

    他只怕陆之南本来在等他,却等不来,最后自己冒雨回去了。

    匆匆进入校园,三步并做两步上楼,楚歌一路上也没用遇见哪怕是一个陆之南的同学,能让他问一问情况。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压根就不认识陆之南班上的任何一个人。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他快步跑到了教室门口。

    楚歌从来没有进去过,却一直都把位置给记着。

    里面黑黢黢的,灯都关了。

    楚歌脑子一阵刺疼,他扶着门把手,因为短时间内过于激烈的运动不停喘气。

    冰冷的空气窜入了他的胸腔,袭入了肺部,刹那间,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黑暗的教室掐断了他眼下唯一的希望,陆之南已经离开了。

    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不算近,抄近路的话要经过好几条黑黢黢的巷。楚歌自信现在没有人敢动陆之南,只是他一个孩子,在这种天色已经暗下来的夜路里,暴雨里,只要想着,就是焦心。

    空荡荡的走廊里回想着他剧烈的咳嗽声,掩盖了其他动静,直到若有似无的脚步声传来,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是幻觉。

    “哥?”

    一只手不停地拍着他的背脊,楚歌迟缓抬头,发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之南?”

    骤惊之下,连声音都是恍惚的,楚歌紧紧地握住了他,语调急促:“你还在学校?”

    陆之南被他抓的生疼,却又被那眼神骇住,反握住楚歌手安慰:“老师他一会儿送我回去。”

    楚歌终于舒了一口气,在办公室里见着了陆之南的班主任,几乎不知道如何感谢是好。走出来时,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走,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