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Act2·剜心
大概是那次车祸后, 原惜白劝辛幼宁回家中休养。辛幼宁最起初并不愿意, 后来却不知是为着什么,回心转意。
原惜白还以为是自己真的动了辛幼宁,满怀欢喜, 却不知道, 在这易碎的假象下,是残酷的现实。
一封早就已经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冰冷且无情。
辛幼宁字早已签好, 回家只不过是为着多哄哄原惜白,最好教他心甘情愿的签字。
自此,一别两断, 再无干系。
“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原惜白低声,“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想不开?”
他提起了一旁的钢笔,看也没有看前面的条款一眼, 便要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笔帽已经旋开、手腕已经悬在空中, 却不住的发着颤,不住的抖着,怎么都落不下笔。
那仿佛是脑海中天人交战,截然相反的年头激烈厮杀, 原惜白死死咬着嘴唇, 手腕剧烈颤抖如同筛子。
楚歌看不下去, 他连自己没有形体都忘了,上前一步,就要抢夺过原惜白手中的钢笔。
毫无意外,他扑了个空。
一声“啪嗒”脆响,惊破一时恍惚。
刹那间,握笔的手一松,钢笔蓦地掉落在木桌上。
原惜白颓然的放下了双手,死死的捏住了桌沿。
他手指修长,指节纤细,原本极为漂亮,被粉丝赞誉了无数次,这个时候,却透出了一种惨淡的白色。
“幼宁”
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云外天际的那个地方去,茫然且无措。
他扫过了宽敞的书房,怔怔的盯着落款处那三个墨字,那不知是过了多久,茫然与恍惚褪去,眼神变得清明。
楚歌心中一跳,不明所以。
原惜白忽然伸出手,拎起那张纸页,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尔后,扔到了桌上。
就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他摆弄着桌上的电脑,开机声响过,电脑屏幕亮起来后,却停在了屏保上。
需要输入密码。
原惜白几乎没有做思考,只停顿了一瞬,就飞快的敲击了一段数字,下回车。
屏幕上现出“欢迎回来”,顺利通过。
楚歌目瞪狗呆:“卧槽,他知道辛幼宁电脑的密码、”
系统:“楚三岁你想什么呢,简单的不得了。”
楚歌问:“是啥啊统子?”
系统:“原嘉澍的生日。”
楚歌:“”
这可以是相当的人渣了。
自己伴侣的电脑开机密码,是自己哥哥的生日,并且自己哥哥十分瞧不上自己,自己伴侣致力于追到自己的哥哥这好一对狗男男啊!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时候原惜白的心情是什么。
原惜白顺利的进入了桌面。
辛幼宁的电脑桌面干净的不行,自带图标全都删掉了,空空荡荡,一眼望去只有左上角的两个新建文件夹。
其中的一个写着“协议”。
楚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原惜白手指挪动,鼠标移动到那上面,点击,进入。
果不其然,那是离婚协议书的电子档。
原惜白这个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特别的表情,堪称是面如止水的开,十分平静的扫了一遍。
楚歌猜不透他心思“他想要找到什么?”
系统:“你问我,我咋知道。”
原惜白无声的浏览着,忽然间站起身,拎着那一张纸页,就是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张,走出了这间书房。
他来到了二楼的另外一头。
系统:“这是原惜白的书房。”
楚歌“哦”了一声。
那里面摆设和辛幼宁的哪一间大相径庭。
原惜白走到了书柜前,拉开了最下面的那一排,不透明的红木书柜。
里面放着一个塑料的文件夹,他把那个文件夹拿了出来,尔后,取出了其中的一纸文件。
楚歌看到了头上的字迹,僵硬了一下。
系统幽幽道:“你的算盘做得挺好的啊,还做了婚前财产公证书。”
楚歌:“”
他实在是搞不懂原惜白把这个找出来是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一看婚前财产公证、协议书什么的,和离婚协议上的一不一样?
可问题是,原惜白也就只拿了一张过来啊。
原惜白根本就没有看前面,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
两张纸页被合拢到了一处。
楚歌忽然间心脏怦怦直跳,顺着原惜白的手指轨迹,明白了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签名。
电光火石间,一个猜测划过他脑海。
原惜白怀疑那不是辛幼宁的签名!
.
一室安静。
原惜白手指沿着两处签名的字迹,不住游走着。
楚歌在书法上没有什么研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两个字的分别,在他眼中,两处的字迹都沉峻挺拔。
但原惜白的眉是微微蹙着的,目中也出现了思索的色彩。
他在那里沉吟良久,忽然间旋身,手指夹着写有签名的两页纸,直直出了书房。
走廊之上。
原惜白拨通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有点事情,需要你过来一趟。”
“好的,原哥。”李应没有细问,立刻答应,“我马上过来。”
原惜白进了书房,草草的扫了桌上那堆摊着的纸质文件,尔后,全部收起,拿到了辛幼宁的书房。
先前扔在那里的离婚协议书还摊着的。
一双手覆上,连着轻|薄的纸页。
原惜白看也不看,把婚前财产协议书搁在了离婚协议书的上边,码的整整齐齐,搁回了自己的书柜。
楚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把这两个截然相反的协议一起摆出来。
原惜白单独拎出来有签名的两页,放在了一起。
不多时。
楼下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李应赶过来了。
原惜白去给他开了门,把桌上的两页纸递给他:“找个靠谱的机构,做一下笔迹鉴定,越快越好。”
李应目光瞥到了文件末端的签名,入目辛幼宁三个字,心中一凛。
“好,原哥,包在我身上。”
原惜白点了点头。
李应要找个文件袋把两张纸页装起来,这一动作间就看到了那上面前头的字,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
原惜白:“怎么了?”
李应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最上面的那一张:“原哥,我没有看错这,辛先生他要和你离婚?”
名字都已经签上去了,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原惜白苦笑了一声。
李应从那个笑容中得到答案,一想到数年来的种种所见,一下子就炸开,满含怒气道:“他怎么能够这样!”
那些情绪原本已经按捺下去,此刻听到李应的怒喝,又再一次泛起。
原惜白笑容甚是惨淡:“原本以前就好了的呀”
那是除了当事人以外,再没有任何人知晓的。
两个人结婚前,辛幼宁曾与原惜白约法三章,或许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那些要求最后简化成两个,可最后一个,却最为致命。
其一是不许干涉辛幼宁,其二就是只要有一天辛幼宁腻了,那么就解除婚约。
这段关系辛幼宁是高高在上的主导者,他掌控着原惜白的感情,随时随地都可以喊下结束,而当结束的那一刻,婚姻里的另一个人势必会遍体鳞伤。
可明明知晓这一切,原惜白仍旧控制不住,飞蛾扑火般的冲到他身边。
那是一个献祭的姿态。
原惜白轻声:“辛先生原本就并不怎么喜欢我。他喜欢的人是我哥。”
李应愤愤道:“既然这样,他当初为什么又要和你结婚!”
是呀,为什么呢?
原惜白喃喃道:“因为原家的生意出了篓子,必须要想办法度过那道坎,而联姻就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实际上呢?
不是这样的,原惜白对自己,他给出的答案根本就没有到达点子上。
终归不过是为了报复远走海外的原嘉澍。
李应看着他,道:“那夜不能这样作践你啊,原哥,这些年你过得还不够苦吗,这方法跟卖儿子有什么区别你是怎么想的呢?原哥,等到辛先生醒来后,你算怎么办呢?”
原惜白怔怔半晌,垂下头去,不话。
李应一见他这样子什么都明白了,在原惜白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助理,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想法,当下心里真的跟窝了团火一样,烧的没地方发泄。他是真不知道辛幼宁有什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原惜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同一个无情的暴君,偏偏原惜白自己还割舍不下。
“原哥”李应苦口婆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这样一根筋的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原惜白勉强的笑了声:“我以为你是给我抱不平的,怎么是来劝离的。”
李应有心想,等到辛幼宁醒来后,那结局只有一个,劝不劝都是一个样,就见到原惜白摇了摇头。
“不这个了,先把笔迹对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