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等女眷离开,殿中只剩下王府中的几位男丁面对着皇帝。
熙宁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作为皇帝,除了让柔夷四王子带兵打到城下为人诟病外,虽然算不上一代圣君,但也没有什么可供人指摘的。总得来熙宁帝是一位仁君,善待百姓臣子,怀柔为上,为人所称道。
可是就是这样的皇帝,却与自己的弟媳勾搭成奸,为了美色而弃伦理道德于不顾,私德有亏。
而他又到底知不知道孟贵妃私下所做的事,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其中有他的默许?
想到这,封宴不由抬头看了过去,却不妨对上了熙宁帝慈蔼苍老的目光。
出乎人意料的,熙宁帝几乎是一位老人了,即使再华贵的衣袍加身,气势再威严,依旧抵不过岁月的无情。
似乎没有料到封宴这么大胆,他怔了怔,随即眸中露出几分柔和。
无他,因为封宴的眼睛很像孟贵妃,长了一双桃花眼。来讽刺,诚王世子也是桃花眼,肖母而生。
而且在这几名男孩子中,依熙宁帝的眼光,大概就能看出几分各人的性情。
像是两名庶子,虽然年纪为长,但到底是底气不足,虽然力持镇定,身上却透着那股畏缩胆怯,战战兢兢的,这是被圈在府中养废了。
最出色的当然是同年所生的封千壁和封宴,已经有了少年的风姿,如修竹郁郁笔直。封千壁精致贵气,看得出被养得很好,身上有一股傲气。但是还不懂得掩饰,眸中的兴奋渴求,几乎让人一目了然。这是一个有野心的孩子,在皇家有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
封宴是辈分最的,但气质却是最特殊的,即使身处皇宫深院仍如闲庭静步,身上有着一种随性自如的意态。此刻他眼神灵动干净,将痞气压了下去,坦坦荡荡地朝熙宁帝无辜一笑,顿时令人心生喜悦。
不熙宁帝本来就属意封宴,对方肖似孟贵妃更是加分,而且人老了,厌烦了被仰视敬畏的目光包围,偶尔也希望如平常人般相处。
封宴的视线纯粹清澈,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看过来,仿佛在他眼前是平常的一个老人家似的,不含杂质,让人下意识地宽容几分。
熙宁帝不由朝他招了招,温和地道:“孩子,到朕身边来。”
封宴微顿了顿,在封千壁嫉妒羡慕的眼神中走了过去,在离熙宁帝几步外站住身子。“皇帝陛下。”
“你是宴儿吧,你长着很像你父亲时候。”熙宁帝的眼神带着几分怀念,还有伤感,“想不到当初一别,就是天人永隔,你父亲可惜了。”他的话语里有着深深地痛惜,仿佛对诚王世子这个侄子有几分感情似的。
封宴也貌若伤心地垂下了头,暗想,莫非他对太子和孟贵妃联要杀诚王世子一系真的不知情?
恍惚意识到自己了个不该起的话题,熙宁帝转移开了话题,正色道:“朕怎么听你北洲不爱上学,课业欠佳,这可是真的?”
既然有心从诚王的后代子嗣中挑选,自然遣人打听孩子们的品性行事,虽然时间紧不能事无巨细,但是该知道的也摆上了他的案头。
封宴抬起头眨了眨眼,坦率地承认道:“是真的,我的确不爱学习,学业比叔叔们差多了,叔叔们也比我更勤奋好学。”
底下的封千壁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似乎想不到他会蠢得实话,两名庶子更是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仿佛不习惯听到赞美。
对于他直言不讳地承认熙宁帝有些意外,他不动声色地问:“那是为何,莫非你惫顽不堪,不知读书明理的好处?”
封宴摇头道:“非也,读书识字当然是好事,可是一味遵照先生们的教书方式读书不适合我。”
“哦,你倒是大言不惭,看,怎地就不适合你了?”熙宁帝欢喜封宴不害怕自己侃侃而谈的样子,他饶有兴致地道,“不好,朕可是要罚你的。”
封宴指骚了搔下巴,苦恼地道:“因为我对书本不求甚解,对专研深究没兴趣啊!陛下您看,”他一摊,“我已经身处荣华富贵窝,该有的都有了,学到的道理知识够我用就好了。我又不想考状元,既不需要妙笔生花,也不需要才高八斗,将来更不需要靠着学问吃饭。既然与我无用,为什么要辛苦地去学,快快乐乐地不好吗?”他理直气壮地道。
还没有人敢当着熙宁帝的面把自己的不学无术得这么坦荡无耻,不由无语凝噎,他气得抽了抽胡子道:“那你倒有心思去胡闹了,弄些什么‘拳馆’,‘比赛’,就高兴了。”
封宴眼神一闪,熙宁帝查到的东西不少嘛,他笑得纯良,不服气地道:“拳馆有什么不好,陛下你知道这么一来北洲有多热闹吗,不是我夸,那个客似云来,人来人往,一点不比京城差。”他对拉动北洲经济发展的贡献是巨大的。
“你还有理了。”熙宁帝似笑非笑,神情令人猜不透。
但凡有一点心思的孩子都应该知道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好些,不过虽然知道人情如此,熙宁帝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没有一个帝皇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下一任继位者。因此面对豪不在意展示自己缺点的封宴,面上不假辞色,其实熙宁帝心里还是慰帖的。帝皇之心,变幻莫测,莫过如此了。
“陛下你喜欢学问好的,那要问我叔叔了,他可比我强多了。”封宴相当‘无私’地推出封千壁。
不清是嫉妒还是厌恶的复杂心理,封千壁暗暗瞪了他一眼,骂了声傻子,恭敬地低下头道:“是侄子不懂事乱的,我的学问也不过尔尔。”
“嗯。”熙宁帝淡淡应了一声。
他的本意就是想看看封千壁和封宴这对叔侄,至于那两名庶子根本不在他考虑之中,自然更是无视了。
诚然封宴不学无术,封千壁似乎更优秀,可是这对他来都不是问题。就如封宴所,他的地位权势都有了,还需要如常人一样苦苦进学念书,和普通学子一较高下吗?
当一个皇帝难道需要学问比大臣更好吗?不,知人善任才是最重要。
刘邦的才学是能比得上萧何,还是比得上陈平,可是他们却只能当人家的谋臣。当皇帝并不需要全知全能,但却不能不懂用人。
封宴在北洲的行事被收集起来放在他的御桌上,虽然很多更深入的不能查到,眼前的也够他了解几分了。
虽然建‘帮派’,开‘拳馆’,是有这么几分不务正业放荡不羁,但是从大局来看,对于北洲带来的影响是正面为多的。
而且,更让他欣慰的是封宴虽然从中获益颇丰,却于自己身上花费甚少。他虽然年纪,面对金钱却没有利益熏心,而是用于他人,颇有几分视金钱如粪土的气魄,无损皇家气度。
更让他看到了在荒唐不羁下的一颗悯民,怜民之心,为君者当善待百姓,爱民如子,有一颗‘仁心’才是为君最基本的潜质。
更让人动容的是他在柔夷侵占北洲时的表现,慷慨解囊,襄助支援军中,于国有功。一个未及弱冠的孩子,能有这份胸襟忠心,岂是一个纨绔懵懂能概括的?这才是皇帝子孙才有的品格。
不得不这其中有陈简的缘故,他为封宴在熙宁帝面前了好话,这也算是他对封宴的回报。
“你们都是好孩子。皇室子嗣不丰,望尔等往后能携共济,振兴皇室,守护我大兴江山。”熙宁帝吩咐道。
“是。”众人齐声应诺。
“好了,贵妃该在等着了,走吧!”熙宁帝站起身道。
低头恭敬地跟随在帝皇身后,封千壁低垂的长睫下眸光晦暗,为自己受到的冷淡,皇帝明显更喜欢封宴。
他袖子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不仅是母妃地期待,他自己也有站到高处的渴望。心里更有深深地不平,封宴为何什么都要跟自己争?要挣诚王府,如今连皇位也不放过。
抛开封千壁的愤懑不提,诚王府的两名庶子很平静地接受了被忽视的事实,反正他们都习惯了,要是被另眼相看才是不可思议呢?
那边诚王妃带着郡主和庶女来给孟贵妃请安,虽然孟贵妃不是皇后,但是她荣宠之盛不是皇后胜似皇后,自然不敢怠慢。
只是望着孟贵妃盛极艳极的容颜,她心里震惊,总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直到望见身边郡主清纯柔美的容颜,她才恍然,原来是像郡主。
抛开心头的一丝异样,诚王妃没有多想,客气恭敬地寒暄见礼。
孟贵妃没有理会诚王妃,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郡主,带着几分微不可查地探究,微笑道:“你是千语吧,你该喊本宫什么呢,应该是”拖出一个长长地尾音,她意味深长勾唇,“姨母吧?”
“姨母?”郡主天真懵懂地觑眼看了过去,眼里露出几分好奇,心翼翼地道,“您是母亲的妹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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