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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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霖赐下的宫殿名叫“清涟殿”,殿后是一片人工湖,湖上横跨着精致的木桥,湖里还种着莲花,夜风吹过,隐约间便有莲香拂过鼻尖,在这天里,倒是难得的好享受。

    非明在浴汤里沐浴完,几个宫女便将她扶起,为她涂抹香膏,修剪指甲,嫣红的丹蔻稍微有些褪色,像夏日里舒展的莲花花瓣,于是又补上颜色。她躺在木塌上,有人拿熏笼为她烘干头发,还用篦子梳通,至于头油便不必了,香是香,可未免太油了太厚重了,大晚上涂上这玩意儿还让不让人睡了?

    显然她理解的侍寝和她们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时霖根本不会碰她,两个被窝两个枕头,连聊天都省了,顶多防止他大晚上的突发奇想来弄死她,其他的都是瞎操心!

    然而这群新来的宫女们各个都非常激动,跟打了鸡血似的!甚至还想再给她画个完整的妆容,梳个好看的发型,再出去侍寝!

    ——可拉倒吧!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口问的却是岁儿最近身体可好,得到的消息是有所好转,还在养病中,这才放了心。

    从头到尾没问过时霖一句。

    我管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发型,什么香气?!我只想知道他最后怎么死在我里!

    于是时霖沐浴完后,看见他新封的妃子一身纯白色广袖纱衣,长长的青丝只用一根玉簪挽起,面容素净无一丝脂粉气,飘然欲仙,好似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

    ——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他爹想要求仙问道。

    是男人,谁不想抓个仙女囚禁在身边呢?

    他被这美*色惑了心神,怔愣片刻,含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爱妃之美,果然是浑然天成。”

    他的爱妃听了这话没多大反应,只对他提起唇角,算是给了个笑,然后就恢复了之前没甚表情的样子,倦懒地开口:“陛下,就寝吧。”

    跟这人待上一整天,真是累得慌,女神已经完全不想开口话了——所以,别bb,给老娘睡觉!

    时霖见她这样,忍不住低低笑出来,要是非明回个头,也许会知道这笑容难得真实,可惜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目标果断地扑向了宫殿里柔软的大床。

    “爱妃真是有趣。”

    非明不理他,时霖还在下面磨磨蹭蹭的时候,她已经钻进了被窝,并且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男人带着沐浴后的香气躺在了她身边,非明能感受到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此刻的表情和眼神。

    “爱妃?不是要触碰孤的身体吗?”

    非明装死不理。

    “爱妃,不是要侍寝吗?”

    非明:mmp!再话心我打爆你的狗头!

    “爱妃,爱妃”

    女子忍无可忍,抬起,虽然闭着眼睛,却精准地捂住了他的嘴。

    “臣妾很困了,陛下,求你别话了。嗯,不话就当你答应了,我睡了。”

    在她抬的那一刻,时霖眼里再次闪过一丝杀意,但看着对方闭上的眼睛,还是按捺下来,听见她的话,眼眸忍不住又弯了起来。

    可惜无论是杀意还是笑影,非明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睡得跟死猪一样,雷打不动。

    时霖真的不再话了,只是看着她的睡颜。

    慢慢的,那只捂住他嘴唇的滑落下来,被他再次捞在中。

    她睡得迷迷糊糊中似有所觉,很轻微地挣动了一下,发觉没挣脱,也就不动了,又昏睡过去。

    他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心想:骗子。

    连这么安静的睡颜,都只是在骗人。

    无时无刻不在欺骗。

    十句话里面不见得有一句真话,连敷衍这种事情都不肯认真做,随便到任何人都知道她在敷衍了事,她也不在乎他看不看得出来。

    明明惜命,却奇怪的不怕死。

    明明懒得要命,却还愿意出救人。

    明明没有心,却一副十分重情的样子。

    真是个极奇怪的人,明许生那种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个女儿?

    还有今日那个画师,真是奇怪,他奇怪,她的态度也奇怪,他当时的想法也有点奇怪。

    时霖想着一堆的奇怪,指一点点划过对方掌心的纹路,闭目间嗅到她肌肤上的香气,那幽香似有若无,他忍不住想靠近去闻,却突然顿住了。

    杀意再次在眼底酝酿,指蠢蠢欲动,黑暗里掩盖了无数纷繁杂乱的心思。

    他看了她许久,终于还是顺从心意更靠近了一些,慢慢的,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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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这几个月来陆陆续续被洗劫了的粮仓,还有诸多被火烧过的府邸——后者本不是必须的,但下很多人喜欢这样的场景,想要憎恨,想要报复,那他就给这些人一个报复的门路。

    跟着他上了这条船,就别想再下来了。

    他低头看着下简陋的地图,上面四个州里,已经有两个州被慢慢染红,接下来的动作可以加快了,必须要在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这四个地方握在里。

    天下十州,他先分其四,然后就轮到安州了。

    他还没有尝试过自己造反打天下,不过过程显然还是很有意思的,到时候,再把天下送给她。

    她大约是会笑的。

    只是,不要又那么快就死了啊

    他想起上一个世界,一切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结束,目光里不禁染上忧虑。

    同一片天空下,边关的寒气来的更早,夜晚睡觉时已经有些寒冷了。

    自当今上位以后,几乎从来不管边关军马,连户部尚书都换了不知道多少,官员交替,政事混乱,又因为今年大旱,粮草供应难免不足——而天子,默许了这种不足。

    他放纵旱灾,放纵流民,放纵边关。

    也放纵自己和天下的命运。

    方旭如今还是和一堆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只是人数少了,帐篷也比之前宽敞,虽然身上多了一大道伤痕,但好歹转正成了正式的兵卒,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且这段时间他拼命的样子,上司都看在眼里,也许再过不久就又可以升职了吧

    薇儿,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救你出来。

    离方旭住处不远的地方。

    镇国侯方闻毅坐在帐篷里,一盏微弱的烛灯照亮了墙面上成朝的万里河山,而那细细的红线,就是他所要守的边境。

    国土,一寸不让。

    有人掀开帘子,“父亲,这么晚了,还在想粮草的问题吗?”

    方乘还大步走过来,给自己和父亲各自倒了杯水,目光也转向这万里山河。

    方闻毅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叹道:“我只是在想这场旱灾。边关军队不能调动,可流民之中,已经有人趁作乱了。”

    他儿子闻言嗤笑一声,“吃不饱又不给发粮,还不许人家自己找吗?父亲,你我守好边关就是,关内的事情你便是想管,也没辙。”一旦真管了,那也就是我父子二人的死期了。

    镇国侯闻言瞪他一眼,“你当我老糊涂了,这种事我难道不知?”

    “我只是可怜这天下百姓。”

    方乘还指握紧,微微垂目,“咱们什么都不能做啊,父亲,你就是想的太多。”

    边关军不能动,一旦动了,异族也许就要趁杀入关内。所以皇位交替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当今天子杀死所有兄弟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他大肆屠戮宗室的时候,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就干脆别想。

    就算时端联系他,他也给不了任何对方想要的帮助。

    他们方家历代以来是从来不参与皇位之争的,他不会在自己这里破例。

    “方乘还没回任何消息?”

    “是,殿下,不如我们联系方闻毅?”

    “如果方乘还都不行,那方闻毅那个老古板就更加不可能了。”男子闭目思索片刻,“最近我倒是听流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虽然段上不得台面,但却实打实地收拢了一批人,你试着去联系他看看。”

    “若他不同意呢?”

    “不过是个平民,动之以财帛,许之以利益,总会动心的,带上两个美人,若他拒绝,就杀了吧!”

    男人哼笑一声:“我那弟弟从就是个疯子,什么皇位,他恨不得干脆把这整个成朝江山葬送,给他陪葬才高兴!”

    “方乘还那厮,还以为方家安分守己时霖就不会动他们家,真是天真!早晚有他跪着求我的一天!”

    “我听,时霖最近有个新宠?”

    “是,是中书令明许生的女儿,唤作明薇。她全家被抄,还有个兄长,叫做明旭,现在在边关做个兵,但似乎表现英勇,得了赏识,不久便能升官了。”

    “时霖真是个疯子,这样的女人也敢放在枕边,真是不怕死!”

    “可要人与明妃联系?”

    时端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需要她多做什么,反正时霖那疯子自己也想死,让她吹吹枕边风,早点弄死方闻毅那个老匹夫就行了。”

    “是,人这就命人去办。”

    作者有话要:  想要毁灭自己毁灭国家,但人体本能的自救欲*望让时霖有了暗卫和燕羽卫,燕羽卫主要关注的是各个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