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排书架很矮, 楚沧和沈亦直接从书架顶上握了手。

    楚沧又在那边举起一本练习册给洛栀看：“这套卷子你做过没？”

    洛栀摇头：“没有诶。”

    楚沧：“有空可以做做, 师太倾情推荐的。”

    洛栀伸手接过：“真的吗？那我买了啊。”

    “买，不会后悔的。”楚沧着, 凑过来，“我昨天晚上发你的消息你看见没？”

    洛栀：“嗯？什么消息？”

    “微信啊，你是不是还没看？”

    洛栀拿出手机，往下翻了翻，果然看见楚沧的对话框，被一堆班级群和同学群的消息压在下面。

    点开一看，是他问她要不要参加师太的补习。

    师太是他们数学老师的外号, 楚沧在微信里，师太周六晚上给参加数学竞赛的人开灶, 在那儿补课的都是他们学校其他班的人, 他们班上只有楚沧。

    楚沧：“本来该保密的，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洛栀有点心动。

    可她之前已经答应了沈亦了。

    师太是他们年级最好的数学老师，补课肯定不便宜, 相对的, 效果绝对有保证。

    至于沈亦……

    她也只是听安凉过几句传闻, 也不确定他的能力是不是真的那么夸张。

    洛栀看向沈亦。

    沈亦脸上还挂着浅淡的微笑，见她望过来, 微微弯腰，轻声：“你想去就去吧，没关系的。”

    洛栀一下子心软了。

    她抬头对着楚沧：“不好意思呀，我已经有沈老师了。”

    楚沧顿时露出失落的表情：“那好吧。”

    这种活泼外向的年轻男孩子, 喜怒都挂在脸上，根本骗不了人。

    要他不是对眼前的姑娘有好感，任谁都不会相信。

    “你是本班的啊，在师太那肯定是vip。”洛栀对他摆摆手，“我要是也去，师太肯定偏心我，你vip地位不保。”

    楚沧又笑起来，摇摇头：“你这人……”

    沈亦沉了脸。

    他想起之前在早点摊。

    阿栀问楚沧最后一条大题，楚沧也是这么对她的。

    “你这人……”

    语气无奈又宠溺。

    当局者迷，旁观者却能看得很清楚。

    沈亦又看了一眼楚沧。

    楚沧视线一转，刚好和沈亦对视了，接着就被他眼底翻滚的情绪震慑。

    分不清是妒火还是怒火，又或者两者都有。

    可当他眨眼再看，沈亦还是之前那副表情，浅淡的微笑，礼貌又得体。

    楚沧摸了摸后脑勺。

    难道刚刚看错了？

    洛栀和楚沧都买到了自己要的书，出门以后二人道别，各自回家。

    洛栀其实还是觉得惋惜。

    市里的初选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省级考试能不能拿到名次。如果去师太那里补习，肯定能稳得多。

    沈亦偏头看她：“后悔了？”

    “没有啦。”洛栀摆摆手，看见他的表情，叹了口气，老实，“好吧，是有一点。”

    既然他不用客气，洛栀就状态自然地跟他讲话：“我也想当师太的vip……”

    沈亦轻笑：“你是我的vip啊。”

    洛栀微怔，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土味情话啊。”

    沈亦：“……”

    洛栀：“沈老师，你好可爱啊。”

    沈亦：“……”

    可爱？

    她好像对他有什么误解？

    ……算了。

    沈亦伸手拎过她手里的书，又帮她撑好伞，补充：“你们的师太只能教你数学，我还能教你写作文。”

    “！！真的吗？”洛栀眼前一亮，又低落下来，“还是算了吧，我的作文估计没救……”

    “没关系。”沈亦认真地看着她，“相信我。”

    洛栀笑起来：“好，相信你。”

    沈亦轻笑，悄悄地又靠近了她一点。

    费尽心思。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这一幕在看见她的手机消息时，他就已经在脑海里构想好了。

    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应对的结果都想了好几种。

    第一步就是在她家时的苦肉计。

    提起自己喜欢酗酒的父亲，那个他向来不屑的男人在这一刻帮了他，也算有点用处。

    不管是父母，还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只要能接近她，什么都可以利用。

    *

    洛栀买完试卷回去，写了两张，方妈妈就下班回来了。

    方妈妈中午都回来得早，给她做了午饭，吃完就又要走。

    洛栀懒得自己走路，就让妈妈顺路骑车带她去学校。

    她来的比较早，校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洛栀算先去教室里坐着，再做一张卷子。

    她刚进校门没几步，遇上个班里的同学。

    这位同学旁边蹲着叶赫。

    叶赫是隔壁班的，只不过之前因为架，上过几次校内通报批评，也算是知名人物了。

    他正跟几个人一起，蹲在楼梯口抄作业。

    洛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叶赫竟然也会写作业。

    虽然他是在抄她班上同学的。

    他们班进度好像比其他班级都要快一点，多写一个单元。

    洛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算从他旁边绕过去。

    结果叶赫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洛栀：“……”

    写作业不能专心一点吗，就算是在抄，也给作业一点起码的尊重不好吗？

    洛栀假装没听见，抬脚绕过他。

    叶赫站起来，挡住她的路：“跟你话呢，没听见？”

    洛栀：“……”

    她好歹也是个社会人了，这个时候再回过头看这种高中生的举动，只觉得实在是太傻了。

    不过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知道他们是不会觉得这样很蠢的，甚至还会觉得很酷。

    洛栀决定陪他演一演，来给自己丰富的学习生活锦上添花。

    她眨眼，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你、你凶什么……”

    叶赫：“……”这就哭了？

    洛栀揉揉眼睛，委屈巴巴：“我没有看你，就是想去教室写作业……”

    “我.操，你哭什么？”叶赫有点手足无措，让开了路，“快滚快滚。”

    洛栀：“哦……”

    她迈着碎步跑回了教室。

    原本以为她跟叶赫的接触也就止步于此，没想到当天的放学路上，又遇到了叶赫。

    这人正在巷子口架。

    他摁着的人穿着隔壁学校的校服，被他得鼻青脸肿。

    叶赫一放开他，对方又骂骂咧咧，蹭了下裂开的嘴角，好像是为了增强气势，猛地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随手一甩。

    刚好甩在洛栀的脚边。

    洛栀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

    定睛一看，发现是件衣服。再顺着衣服飞过来的地方看去，叶赫又摁着那个光膀子的人揍。

    洛栀准备再绕过去一次。

    叶赫却摁着那人的头，把他摁到洛栀面前来，恶狠狠地：“道歉！”

    洛栀：“？”

    叶赫：“你吓到她了，跟她道歉！”

    洛栀：“……”

    像是怕她误会，叶赫又匆忙补充：“我们班的姑娘也是你能欺负的！”

    人设不能崩，洛栀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没……没事……”

    然后假装惊弓之鸟，溜之大吉。

    自那之后，洛栀就跟附近学校的混混们结下了不解之缘。

    可能叶赫得罪了的人真的很多。

    那天被揍的人又走漏了风声。

    总之，后来经常有些隔壁学校的学生，染着各种非主流的头，蹲在路边对她吹口哨。

    洛栀刚开始还逗一逗他们，后来次数多了，也觉得烦。

    而且万一玩脱了，人家真要揍她，或者做点别的什么，那可怎么办？她现在又没有超能力……

    再加上，市内初选通过的消息已经下来了。

    下个周末就要去参加省里的比赛。

    洛栀趴在桌子上，开始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办。

    到底还是怪自己作死，非要去逗那叶赫干嘛。

    楚沧发试卷发到她作为旁边，看她唉声叹气的，低头笑着问：“怎么了？考前综合征？”

    “不是。”洛栀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实在不行，以后就麻烦妈妈来接她回家。

    洛栀这么想着。

    当天是周六，楚沧要去师太家开灶，刚好跟洛栀同路了。

    洛栀和他关系不错，也不好赶他走。

    路边吹口哨的混混见洛栀身边有个男的，个个都怪笑起来。

    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叶赫的马子绿他了”之类的话，非常难听。

    楚沧声问洛栀：“这就是你今天烦心的事儿？”

    洛栀有些烦躁地点点头。

    一开始就当跟孩子闹着玩，没想到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

    “他们叶赫？”楚沧问，“隔壁班那个叶赫？你认识他？”

    洛栀摆手：“就见到过两次，算什么认识啊。”

    楚沧不话了。

    等经过了那群怪笑的人，楚沧才又开口：“你知道吗，叶赫是师太的儿子。”

    “啊？”洛栀讶异道，“那师太为什么没带他们班……”

    楚沧：“师太，看见他头疼。”

    洛栀：“……噗。”

    也难怪叶赫混成这样，还要蹲在楼梯口抄作业。

    楚沧想了想，：“要不我今天给你把这件事告诉师太，让她找叶赫。”

    “别啊，这不是促使叶赫跟人架吗？”洛栀瞪他，“那不就让他们如愿了？”

    他们这么逗洛栀，也就是想跟叶赫架。

    不管洛栀跟叶赫有没有关系，就算为了面子，叶赫也得跟人起来。

    “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险。”洛栀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也就一时新鲜，下个星期我妈接送我，他们就不敢了。”

    “……好吧。”

    洛栀和楚沧一直顺路走到师太家楼下，来也巧，刚好在这儿遇见了他们刚刚谈论的叶赫。

    叶赫蹲在楼梯口抽烟。

    见有人来了，他眯了眯眼，把烟在墙上捻灭，烟头拿在手里，看向来人。

    他先看见洛栀，面上一喜，又发现洛栀身边站着个男生，脸立刻黑了，质问洛栀：“这谁？”

    洛栀：“……”你认识我吗你就这么质问我？

    叶赫当然认识她了，他那天被洛栀泫然欲泣的表情震住，心都软了大半。

    第二天就发动所有弟，探洛栀的消息。

    此时，他又眯眼仔细看了看，发现楚沧是个熟脸。

    原来是在他家开灶的。

    跟她一个班，顺路一起走也得通。

    叶赫嗤笑一声，问洛栀：“你喜欢这种的？”

    洛栀瞥了一眼无辜的楚沧，决定拯救一下叶赫这个失足少年，声音超级的：“反正我不喜欢会架的。”

    叶赫：“……”

    洛栀完这话，也顾不得看叶赫的反应，当下脚底抹油，溜了。

    晚上回去吃晚饭，做了会儿试卷，刚好在做到大题的时候等到了沈亦。

    沈亦对她微笑，问道：“这个星期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洛栀着，拿出一叠试卷，“好多大题都被扣分了。”

    明明知道了正确的解题思路，却总是少写一两个步骤。

    或者用了投机取巧的解法，才算出正确答案，可解题方法不是课本认证的定理。

    简直恨不得发明一个“洛栀定理”，把这些明知正确却不能用的方法都加进去，编入课本。

    沈亦眸光黯了黯，道：“知道扣分点在哪吗？”

    “有的知道吧，有的还不太清楚。”

    “……”

    她这一周发生了什么，沈亦当然知道。

    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既然她不愿意，那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会自己主动地跟他倾诉。她的一切，不光是快乐的、阳光的，而是包括她的烦恼和阴暗面——他全都想要了解。

    只希望，这一天能快点到来啊……

    他快要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　　沈亦亦在憋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