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062
凯蒂……
听到这个名字,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出来的僵硬。
班纳特先生干咳了两下, 才极为缓慢的喝了口茶水:“莉迪亚, 凯蒂她这回确实太过分了。”
“过分?”班纳特夫人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事情一般, “我真的宁愿从未生过这个女儿。”
莉迪亚见状,心底里也自然有些猜想。
实在的, 那辆马车之后的事情,莉迪亚虽然极为抗拒这个想法, 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荒谬的姐姐, 恐怕做出了就连她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莉迪亚叹了口气:“妈妈,凯蒂在哪里呢?”
女孩儿的平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并不是普通的闹,更不是那种姐妹之间的玩笑。
要知道,如若并不是莉迪亚的特殊之处, 兴许就回不来了。
这一点, 显然也在班纳特一家的心头萦绕。就连平日里极为尊重莉迪亚的玛丽, 此刻看她的表情,都带上了万分的愧疚。
班纳特先生眼里的愧疚更盛, 却也在角落里, 渐渐弥漫上来些许的感激。
他点了下头,冲着希尔太太招了招手, 接过了她手里的钥匙。在站起身来,准备交给莉迪亚之前,略微还是有些迟疑。
“莉迪亚,凯蒂已经被关在屋子里很多天了。”班纳特先生的话语, 仿佛只是无心的提醒,却也让莉迪亚微笑着点头。
接过钥匙,准备离开之时,不经意间撞入了达西的眼眸。
那样的温柔和温暖,像是总无声支持着她的一切决定般,让莉迪亚心头一暖。
略有些羞怯的看了看周边的家人,趁着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冲着达西一笑。看到回应的眼中笑意,更是心头甜美。
这一副偷偷的对视,让心中的喜悦越发甜腻了起来。
莉迪亚整理了下心情,才转身上了楼。
一下下台阶的声音,让门后贴着耳朵极为紧张听着的凯蒂,心头越发紧了起来。
听着年久的木制地板极的吱呀声,离自己越发近了。这让凯蒂如同被烫到了一般,急忙忙的站起身来,想要赶紧离房门远上一些。
可是,却因为动作太快,一路上绊倒了好几次。弄出不少声响,等终于回到床边的时候,就连衬裙上的流苏都被划破了些许。看上去,甚至有些狼狈。
凯蒂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缩在角落里,极为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裙子。却又担心门口那门把的转动,钥匙的声音更是让她抖如筛糠。
这副可怜的模样,正是在莉迪亚进门后,看到第一眼的感触。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凯蒂,此时却跟受惊的鸟一般,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其中闪烁的却满是惊慌。就连稍稍红了的眼角,泪珠都吓得不动,要掉不掉的挂在眼角睫毛上,甚是可怜。
莉迪亚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进来。
每走一步,凯蒂眼中的失措越发明显。就连身子,都抖得更加厉害。
看着这样的人,莉迪亚心头里不能不承认,还是十分解气的。
“凯蒂。”她终于开口,却是声音极轻。莉迪亚蹲下身来,轻轻握住凯蒂的肩头,晃了晃。
凯蒂忐忑的抬起头来,心翼翼的看向莉迪亚。却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又是浑身一抖,极快的转过头去,躲闪了目光。
莉迪亚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手下的力道也渐渐加重:“为什么,凯蒂?”
是啊,为什么呢?
凯蒂的心头一阵彷徨,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漂浮在上方,反过来看着自己这一副皮囊。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生活,只觉得自己曾经荒唐得可怕。
“我以为……”凯蒂的声音很,就像是从呼吸中漏出来的一般,如若不是莉迪亚十分专注,恐怕都听不分明。
凯蒂抿了抿嘴唇,眼角的红润更加多了几分:“维克汉姆,他只是要让你有个教训。只是想吓吓你……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
看着凯蒂慌忙的样子,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副受惊极了的模样,竟然让莉迪亚心里都没了兴致。
她干脆往后一坐,就这么和凯蒂一同坐在了地板上。
手里极为无所谓的玩着一条丝巾:“你是,他和你的,是要来吓吓我?”
“是的!是的!”凯蒂连忙点头,双眸极快的闪动,眨着看向莉迪亚。却又在对上莉迪亚目光的时候,浑身一抖,又吓得躲闪开来。
莉迪亚倒是被逗笑了:“那他讲过,要如何吓一吓我吗?”
像是忽然恍然大悟了一般,凯蒂的眼里彷徨了起来。却在不断闪躲中,眼中的泪珠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般,终于落下。
水润的眼里,却是渐渐染上了荒凉。
凯蒂像是浑身没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原地,自嘲的摇了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
是啊,维克汉姆只是讲了要吓一吓莉迪亚,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甚至,在她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渴求着维克汉姆会和王子一般,过来解救她。
可是,每一次开门的,都是希尔太太和她手里的食物。
这一次次的击,简直要愈发的沉重。在得知,维克汉姆从此再没有出现过朗博恩之后,更加的痛楚。
再看向莉迪亚的时候,眼里的愧疚快要溢出来。
“对不起,莉迪亚!”凯蒂的声音有些颤抖。
莉迪亚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凯蒂的肩膀:“我知道了。”
迎着凯蒂重燃希冀的目光,莉迪亚笑道:“但是我的原谅,你必须靠自己去赢得。”
凯蒂咽了下口水,极为忐忑的狠命点头。
她没有想过,这一番恐怖的经历,让莉迪亚的名声受到了那样大的影响。
失踪了的女孩儿,还是那么多天!
更何况,莉迪亚还受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放过了?
莉迪亚离开的时候,没有再锁上门。但是,凯蒂看着那开着的门口,却没有向平日里希冀的那样,狠命的冲出去,算是终于感受自由的感受。
但是,此刻,她只是静坐在原处,低下了头。
“莉迪亚?”达西走了上来,轻轻拍拍莉迪亚的肩膀,“你还好吗?”
楼梯转角处,莉迪亚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着窗户外的景色,莉迪亚一直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情作何回应。按理,能够给她带来如此遭遇的人,哪怕只是参与了其中的一步,也会得到莉迪亚长期的回应处理。
他们不会喜欢这样的回应的。
但是……凯蒂就算再荒谬,却还是她的姐妹。
亲人,这个词语并非简单的血缘关系。而是更加复杂的,长时间的牵绊。
莉迪亚完全不能够按照自己平日里的做法回应,但是……却也不能轻易让这样的事情轻易过去。
她转过头来,看着达西关心的目光,笑了笑:“不是很好。”
女孩儿的脆弱,在达西眼里人让他的心越发柔软。他的手,背在身后攥紧了些许。才极为克制的抬手,极为轻柔的拍了拍女孩儿的后背。
声音低沉:“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莉迪亚慢慢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一刻的脆弱,让她极慢的靠近达西。将自己的重量给你,轻轻放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一刻的温情,暖得令人心醉。就连在楼梯下,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切的班纳特先生都没有出言扰。
他只是极轻的笑了笑,看看手中的书籍。
再看了看楼梯角处的两人,心头一阵惬意,眼角的皱纹都因为这份由心而起的笑意,变得更加温柔。
“孩子们啊……”班纳特先生轻轻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达西的眼眸闪了闪,在班纳特先生祝福的目光中,轻轻颔首一下,才更加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让这个怀中的女孩儿,靠得更加舒适。
“莉迪亚?”达西轻轻问道。
莉迪亚抬头:“怎么了,达西?”
达西的嘴角弯了弯,半晌,才摇了摇头:“没事。”
……
简和宾利,在傍晚的时候,便乘着马车要回尼日斐花园去了。
当然,达西先生也是。
已知道内情的班纳特先生,虽然心底里还是十分赞同这一对恋人的。可是,这么看着达西情意绵绵的盯着自己的女儿,心底里还是这么不是滋味啊……
班纳特先生:注意一点儿,你这个子!
当然,班纳特先生心底里如何呐喊,脸上当然是丝毫没有显露出来的。相反,甚至还极为绅士的
挥手告别。
只不过,等几人离开后,将莉迪亚忍不住叫去书房的举动,还是把这份心思暴露了一二。
“爸爸,怎么了?”莉迪亚问道。
班纳特先生叹了口气:“凯蒂这回确实过分得可怕,但是……”
他的话只了一半,却在看到莉迪亚平静的面容,话语梗在了喉头。之后的请求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出来了。
莉迪亚笑着摇头:“亲爱的爸爸,凯蒂这样的性子如若没有重锤敲击一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清醒起来的。她自幼就被宠惯得太过不得了的。”
班纳特先生看着自己这个最的女儿,这几年来,成长得极为迅速。就这一份气势,是长女都不会有什么人怀疑。
他点头:“那么,莉迪亚你是已经有了怎样的想法吗?”
莉迪亚看向窗外:“我听闻,在城镇的郊区,有一处极好的女子学院……”
“学院?”班纳特先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想要凯蒂去女子学院?”
莉迪亚点头:“是的,至于学费什么的,我可以为她处理。”
这样的想法是班纳特先生之前没有想过的,丝毫没有想到这个最为年幼的女孩儿会如此成熟。
莉迪亚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些许的冷意。凯蒂实在荒唐得可怕,不让她感受一番柴米油盐的繁琐和生活的不易,又如何让这位天真的凯蒂明白自己的错处呢?
学费什么的,总要给这位姐姐一个锻炼身体,试着自力更生的机会,不是吗?
经历了这番近乎谋杀的恐惧后,凯蒂已经不是莉迪亚认可的家人。如若不是她名字里班纳特的姓氏,莉迪亚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只不过,这样留情的处理,已经足以让班纳特先生对这个女儿无限喜爱起来。只是这么想着,更对达西先生忍不住要挑三拣四起来。
班纳特先生叹了口气:“你和达西,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