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各怀心事(一)
话安堇初将徐霜送回正院后便回了客房,他知道徐相留他在京中过年不过是看在他师傅林秋的面子上罢了。林秋曾救过回乡探亲的徐相一命,得知他是林秋的大弟子,徐相便顺水推舟,给他施了个恩惠而已。
还有就是希望他年后能一路护送徐霜回云顶宫。
云顶宫在西甘北边,离琉璃城路途遥远,离苍墨则相对较近。
越往北,民风越刁悍,虽然有云顶的名号撑着,但难保不会有那见财起意的匪类会做出要钱不要命的事。
西甘表面民富国强,实则还有太多的地方民不聊生,肚子都吃不饱,还要命做什么?
命都能不要,谁还管你是什么身份?
徐相不放心爱女独自上路,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派兵护送,正好苍墨林秋大侠最得意的大弟子这次送了徐霜回来,徐相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会。
多双筷子的事情,既给足了林秋面子,徐霜回去时又有了护送之人,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安堇初并不计较这些被人当做跑腿伙计使的事,师傅都同意了,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最重要的是,不定还能跟陆师弟一道回苍墨。
他定要服陆师弟等他一起走,这一路与徐霜相处下来,自诩天生乐观的安堇初都觉得自己快招架不住这个飞扬跋扈的福康郡主了。
与她一比,自家那冷言冷语的师弟可爱多了,至少不会强人所难,蛮横无理。
想到陆青博,安堇初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这个师弟,面冷心热,加上还有不喜人靠近的怪癖,初识时总是给人难以相处的感觉。
想他刚到苍墨派时,瘦瘦,白白净净的样子,哪里像个男孩子,分明就是个唇红他正在空旷的练武台上舞剑,满天霞光下少年衣袂翩翩,黑发飘扬,如同九天之外下凡来的仙童,俊秀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傻了眼,从未见过这样柔美和钢劲并存的人。
本以为自己惊艳的表情会惹陆青博不快,却不想他只是扯了扯嘴,吐出三个字:“大师兄”,便丢下他回房沐浴更衣去了。
安堇初以为陆青博洗澡会像他们一样,三下两下就完事出来,就坐在了院中等他,没想到这一等足足等了一柱香的时间。
陆青博出来看到他,自己都十分意外,脱口而出,“师兄还在?”
他当时是想告诉他怕他一人去师傅会怪罪他来的太迟,所以才留下来等他。结果不知为何,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不忍离去。”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陆青博在听完这句话后那张脸如见了鬼般的看着他,然后早断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大囧,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却越描越黑,越越乱。
他心想,完了,这下怕是真要引起陆师弟的误会了。
沮丧的转身想走,陆青博却追了上来,“那就有劳师兄带路。”
声音依然很淡,却不再拒人千里,隐隐还带着笑意。
安堇初心中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跟了上去,但始终与陆青博保持着一臂之遥的距离。
再后来陆青博就与他走得比旁人要近了些,他替师傅监督他练功,监督他吃饭,不允许他挑食,帮他纠正错误的招式。
而陆青博似乎也接受了他的照顾,偶尔还能得到与他勾肩搭背的福利。
慢慢的,身边有个人在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哪天要是看不到陆青博,安堇初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他己将陆青博当成了家人,朋友,而不仅仅是师弟。
陆青博回家过年,安堇初每日都觉得提不起精神,师傅一让他去给云顶宫的掌门送贺礼他立刻就答应了。
外出散心,总比整日盯着人去楼空的房子要好。
只是没想到他与师弟果真是有缘,进城当天就碰见了他。
安堇初越想越觉心情舒畅,抱起酒坛子就飞上屋顶,听着铺天盖地的鞭炮声,看着灯火辉煌的琉璃城,目光搜寻着将军府的方向。
不知道那子现在会在干嘛,八成是睡了,亦或在习字,他是当真喜欢安静,不习舞时不是看书就是习字,所以才会把自己养成这样的少年老成模样。
倒是他那个孪生妹妹,看着文文静静,实则古灵精怪,今夜受了那样的惊吓依然牙尖嘴利,半点亏都不肯吃。
陆青博当真是极宠她,不嫌闹市杂乱带她看表演,危险时更是不顾自己拼着命的往前挤,连鞋袜被踩的一团污秽都没发现。
安堇初猛的灌了一口酒,从口中一直辣到胸口。
他离得远,却正好看到了混乱的人群中那个引起事端的人,事发后趁乱匆匆逃离了现场,离开前朝某个角落看了一眼,得到指示后一个闪身拐进了一条巷里。
徐霜气急败坏地将中的暖炉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暖炉裂开,里面滚烫的碳火星子溅了出来,溅到跪在地上的厮上,烫得厮直哆嗦。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厮不停地嗑头,没两下额头便渗出血来。
徐霜阴郁的双眸中射出充满狠辣,冰冷地道,“拿了钱有多远滚多远,若是让我在这琉璃城内再看到你,心你的狗命。”
厮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掉。
“郡主饶命啊,的上有老下有,不能离开呀。”
“混账!”,徐霜一拍桌子,毒蛇般觑住了他,“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郡主留你一条狗命已是心善至极,你若再敢讨价还价,我现在就杀了你。”
厮不敢顶嘴,结结巴巴地告饶。
“银杏,去拿银子。”徐霜吩咐贴贴身婢女,正是之前跟她出去的那一个丫鬟。
银杏面无表情地拿来银子交给厮,徐霜头也不抬地道,“滚。”
厮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银杏走到徐霜身边,徐霜也不看她,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地道,“等出了城再动。”
银杏问到:“是,那他家人?”
“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举家外迁,送他们一起。”
“是,郡主。”
银杏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窗外骤地响起一道烟花,亮光划破长空,落在徐霜狠厉的脸上,表情狰狞。
敢伤了表哥,灭九族都不为过。
陆青瑶,下一个就是你,然后就是你们整个陆家。
“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让陆青瑶辗转难眠,索性披了件衣服坐在床上运气练功。
陆青博走时倒没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终不似之前那么单纯。
也是,有个谜团似的亲妹妹,任哪个哥哥都不会再一如既往地信任了。
陆青瑶苦笑,想瞒住所有人难,想告诉所有人更难。
她以为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位胞兄,没想到到头来最让她意外的反而是他。
大哥儒雅谦和,心怀家国天下。二哥恣意风流,有血有肉真性情。而这个与她前后脚落地的三哥,却是最有沉府的一个。
没有第一时间找她质问,没有冒失地去找娘亲对质,而是静观了她这么多天,才选择在今晚问出。
若不是今天她遭人暗算,他是不是还要继续静观下去?
陆青瑶做了个深呼吸,今晚她的话,大体是伤到陆青博了,但他血浓于水血,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他在,他让她意外,更让她感动。
大概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奢求和舍不得放下的东西。
外头热闹异常,隐约能听到天宁寺传来的新年钟声。
陆青瑶闭起了眼,将所有凡尘浮华敛入心底。
就在她闭目聚气的时候,隔壁院落里的陆青博同样从床上睁开的眼睛。
他不是睡不着,也不是不想睡,实在是彻夜的鞭炮锣鼓声响彻云霄,不断搅乱着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不知道那个丫头是不是没心没肺的正睡得香,她一向能睡,也能吃。
其实现在想来,他生气好像也只是因为她了生分的话,关于那些她不想的事,他反而没了兴趣。
若不是今天她遇到了危险,他担心是不是与她那天半夜外出有关,陆青博觉得让他一辈子当作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可以的。
还好娘亲是知道的丫头所有事情。第二天早上他特意在去给娘亲请安时问起了陆青瑶,娘亲当时一脸的无奈,笑着告诉他丫头赖在了缀锦院一个晚上,现在还在梦里打着呼噜呢。
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当时就怀疑娘是不是早知道了,直到大师兄在城门口见到过他,他才确信瑶儿和娘合着伙瞒了他们一些事情。
陆青博想到这,脑中浮现出一个的身影,纷乱的心绪如同寒冬里喝了壶刚烫好的烈酒,一直暖到胃里,让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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