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118庄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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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筝睡到了辰时过半, 才晃悠悠地醒来, 宫嬷嬷领了人进来伺候, 特意替秦筝梳了最为舒服的仙女飞天发髻。秦筝双眸半睁, 打着哈欠, 看着铜镜里头似乎又有些圆润了的自己, 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头,她苦着脸,揪住宫嬷嬷的衣袖,“嬷嬷,你说,我现在反悔来得及么?”

    此事还得从前三日说起。秦筝一直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手帕交,庄陶陶。庄陶陶出身娇贵, 母亲是沁阳长公主, 这沁阳长公主与平阳长公主是同父异母, 但自幼在宫中感情就不错, 加之沁阳长公主的生母庄贵太妃在时, 也颇得恩宠,对平阳长公主多加照拂, 与平临长公主的生母也不和,因而沁阳长公主年岁小时, 在庄贵太妃照看不周时,都能被算计上一二。

    若不是平阳长公主怜惜, 平日里多带沁阳长公主, 只怕失宠的公主, 她也能成一个了。

    沁阳长公主之后嫁回了自己的母族嫡支,庄家。除了庄贵太妃对沁阳长公主的疼爱,生怕她也如同平阳长公主一般被算计,更是因着沁阳长公主与驸马自幼青梅竹马,交情甚笃,郎有情妹有意的,一段佳话姻缘,长辈们真喜欢这种,也就成全了。

    不过庄家考虑得更多一些。庄家到了庄老爷子生有三子一女,庄老夫人卢氏身子骨好,年轻时候也跟着家中下过地,简而言之,就是能生。

    娶过门的媳妇也能生,除去老来子,前头两个媳妇给生了四个孙子。庄老爷子如今官至刑部尚书,可当年沁阳长公主下嫁的时候,也不过是京官三品罢了,就是个末流。

    庄贵太妃本是庄老爷子的远房堂妹,庶支虽然落魄了,但也是一脉相承,得了庄老夫人和庄老爷子心疼,本想着将庄贵太妃前来投奔,嫁个上进的郎君,不求其能达官显贵,只求他能够善待于她。

    可到底是阴差阳错,人算不如天算。

    庄贵太妃在宫中过得不咸不淡,生下了沁阳长公主后,又生下了一郡王,郡王自幼身子骨弱,就藩后接了庄贵太妃去藩地居住,基本不回来。而在沁阳长公主出生前一年,庄老夫人生下了老来子庄况。

    沁阳长公主在十三岁时,庄贵太妃跟庄老爷子通了气,就求了赐婚的旨意,让沁阳长公主直接下嫁给了庄老爷子的幼子庄况,也就是与沁阳长公主青梅竹马的表哥。

    沁阳长公主因着有个郡王弟弟撑腰,在京城中就是拉拢的对象。当时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想把主意打到了庄陶陶身上,沁阳长公主却直接爽快地放出话去,说是娶他们家陶陶的,定然得一生只有庄陶陶一个女人,即便庄陶陶不能生,也不允许纳妾偷养外室。

    二皇子和五皇子可不敢拿自个的未来子孙们开玩笑,而沁阳长公主也真没有在开玩笑。

    他们只能知难而退。

    庄陶陶有跟秦筝一般,有两个兄弟,不过庄陶陶是幼女,秦筝却还有个弟弟。不管如何,两人也算是在闺房宫宴中不打不相识,就是同样的门楣,同样装出一副清高模样,同样恃才傲物,同样在家中受到了千恩万宠,都是京城里头其他贵女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秦筝出京前庄陶陶和襄阳郡王定亲了。京城中越是精贵的女儿家,备嫁时间越久,因而庄陶陶快要成亲了,秦筝这才回来。

    庄陶陶三日前上门,就是想约着秦筝出去玩一趟,顺便逛逛首饰楼,她手里头的新首饰都旧了,想换了。

    秦筝想着她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也就答应了。这不,一早起来,就后悔了。

    可是庄陶陶,外头装着贤惠淑女,对着秦筝是真霸道。

    一大早就在前头花厅里头等了,见快到了约定的时候,她还没出来,二话不说,就到后院来找人了,这么,人影儿还没来,声响就听到了,“我说筝儿,你也够慢的了,若不是怕遇到你家王爷,我早就跑后院来找你了,你不会是想放我鸽子吧?我找你出去玩,也是为你好,你自个不想见见世面,总让我未来的女婿见见世面吧?”

    “未来女婿?”秦筝侧头一望,一脸茫然无措。

    庄陶陶探了下头,确定叶炎不在,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凳子上,见朝露过来请安,笑着说:“朝露,快点,把你家王妃喜欢吃的点心,还有厨房里头的点心都端上来,为了过来堵你家王妃,我可是早饭都没有吃。”

    “我说庄陶陶,你就是要成亲的人了,还吃吃吃,你也不怕小姨生气,关你个十天半个月。”

    庄陶陶摇头晃脑满足地吃了一口糕点,连连点头,对着朝露赞叹好吃,听秦筝埋汰她,不乐意了,“你不说,我娘就不知道。”

    “小姨又不是瞎。”

    “这一口气定然吃不成一个胖子。等到了我胖的时候,离成亲也近了,到时候,我娘还能拘着我不成?”

    “那你喜服穿不上咋办?”

    “改大点呗,那就是针线房的事了。”见庄陶陶一脸无所谓,秦筝想起前世庄陶陶也是嫁给了襄阳郡王,但襄阳郡王被秦箬联手敦亲王设计陷害,在狱中惨死,之后秦箬嫉妒庄陶陶,便挑唆前世秦箬不成器的夫君,强行要纳庄陶陶为妾,庄陶陶在襄阳郡王惨死时已经被贬为庶人,而庄家也受到了襄阳郡王的牵连,发配了边疆。

    庄陶陶在走投无路之下,自尽了。

    今生虽然秦箬已经被叶炎所关,可是敦亲王还在。

    前世庄陶陶是直接嫁出京的。

    秦筝见宫嬷嬷正为她插上一支金簪,假装无意地随口询问,“陶陶,你嫁人以后是要嫁到襄阳去么?”

    庄陶陶一听这话,放下了嘴巴里头的糕点,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是啊。襄阳也太远了,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庄陶陶只要一想起自个要去陌生的地界,她就有些发虚。

    “那你跟襄阳郡王说说呗,让他请旨待在京中的郡王府不就行了?”秦筝如此出主意。

    庄陶陶摇头,“我也这么想的,可是我娘说表哥多疑,若是如此行事,只怕会给他惹麻烦。”

    “我倒是觉得小姨多虑了。若我是皇帝表哥,对于多疑的王爷,不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么?再说了,你们就算在襄阳城里头,那些个事务,也是知府知州在管辖,襄阳郡王不能插手,且有时候还要受到他们的监视,不是更加束手束脚?”

    庄陶陶托腮沉吟了片刻,一拍桌面,“行,我等会跟他说去。”

    “等等!你.....不是要去首饰楼买首饰么?”秦筝猛地转头瞪向庄陶陶。

    庄陶陶傻笑了一会,见蒙混不过关,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那啥,这不是顺道嘛,嗯,就是顺道而已,你别担心。”

    成亲前不能见面是习俗啊,若是让沁阳长公主知道秦筝在里头掺和了,只怕沁阳长公主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不行,小姨太吓人了。”秦筝连连摆手。

    庄陶陶沮丧地瞅了秦筝一眼,小声嘀咕着,“长公主们的女儿们,如今过得好的也就我们两个了。皇后娘娘,不对,昨儿旨意已经下了,她如今是赵氏了,她如今家破人亡,在冷宫中凄凉度过。其他表姐表妹们,不是早早儿远嫁了,就是早早儿低嫁了,被磋磨得苍老了许多岁。”

    “我们两人最要好,你就帮帮我呗。”

    秦筝无奈地看了庄陶陶一眼,豁出去了,“行,不过你得听我的。”

    庄陶陶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上庄陶陶叽叽喳喳,说起了自个两个兄长与襄阳郡王怎么不对付,襄阳郡王每次从家中回去都被整得有多惨时,马车突然紧急刹车了。

    秦筝大着肚子,身子本来就不稳,刚才差点就摔地上了,若不是宫嬷嬷手疾眼快护住了,庄陶陶也扯着她的胳膊肘。

    宫嬷嬷生气地质问马车夫:“怎么回事?!”

    马车夫还没有回话呢,只听得外头来了一声不阴不阳的语气,“你们瞎了狗眼么?竟然敢撞你爷爷。你也不想想自个是什么货色?!”

    今日叶王府的马车修整,只能换一辆二品规格的马车,是如今叶炎宫中侍从领队和巡防营首领的级别。

    庄陶陶一听这语气,压低了嗓音跟秦筝说:“肯定是皇帝表哥派出宫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太监,最近皇帝表哥不知怎的,缺钱缺得慌,每日里都要派了宫中的太监到集市上收取一点点摆摊子的费用。这些个眼皮子浅的,仗势欺人的狗奴才。你等着我出去教训他们!”

    “得了,你别忘了,你还想着劝襄阳郡王在京中住着。若是现在得罪了他们,划不来。”

    宫嬷嬷得了眼色,直接撩开帘子出了门,“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只见一有些品级的肥头大耳太监后头跟着衙役,太监扫了宫嬷嬷一眼,冷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就是个老婆子罢了,跟我也是一样的人,伺候人的奴才而已。怎的?你这样算什么?不是狗仗人势?”

    “你还不配跟我家主子说话!”怎会有太监如此没有眼色?

    “我可是为皇上效劳的,你主子算什么东西?敢说我不配!我可是告诉你了,你们家的马车,刚才撞到我了,我手痛,你们若是不给我个交待,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太可恨了,他们竟然敢趁机勒索了!!”庄陶陶要出去,秦筝拉住了她,“你等着。”

    朝露扶了秦筝出去,只听得那太监还在那边大放厥词,说得正痛快,一个鞭子甩下来,太监被打懵了,捂着嘴巴,指着秦筝,叫嚣着,“快,把那个大肚婆给我拉下来!”

    “朝露,去吧。”朝露领着三个侍卫,不过两下就让其他衙役全都趴在地上打滚了。

    而那个太监,则被压在了地上,“你们竟然敢如此对我?我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的.......”

    秦筝卷着皮鞭,幽幽地问,“你说你是薛大伴的人?”

    “谁是那老奴才的人,我是......”

    “既然不是,打死了事。正好我最近缺少动弹。这鞭子也很久没有沾血了。”秦筝话音刚落,就一鞭子落在了太监的脸上,足足打了十鞭子,脸上全是血,鼻子也流了很多血,他痛得叫不出声来。

    秦筝揉了揉手臂,冷漠地说:“痛了,朝露,弄死他吧。”朝露上前,一个脚踹在他心窝上,倒地,死了。

    周遭围观的百姓全都退了一步,说什么的都有。

    秦筝临上车前,对朝露道:“将太监直接拉到宫门口去,让人去唤了薛大伴过去接人,顺便让带句口信给皇上表哥,若是想罚我,尽管冲着我来。”

    “是。”

    庄陶陶揪着秦筝,“你别怕,若是皇上表哥敢翻脸不认人,我就让他明白,我娘他们都是不好惹的。”

    “行了,不说了,我们走吧。”既然是存心派他来找死的,她就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