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小白脸有才:琴曲千古流传
“那你且,这首诗哪里做的好?”男人似乎来了兴致,微微直起身,黑曜石般漂亮清灼的眸子颇为期待,似乎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马车摇晃着,日光如金,从车帘缝隙中洒下来。
车厢不大,顾鸣上来以后,歪斜躺着占据近2/3的地方,温岚公主一直委委屈屈盘坐在西南角落。
明明,温岚公主才是马车主人,顾鸣却反客为主,还故意斜斜侧躺着,将女孩儿挤得几乎没地方挪转身子。温岚公主屡次想开口,青年便无辜回望她。温岚公主就默默把话吞回肚子去了。
极艳极红的红蜀锦宛如大片燃烧的烈焰,恍惚间,男子眉目似也如烈火般烧灼起滚烫情潮。他贴近温岚公主。动作不急不徐,似一只慵懒豹子,正打着转儿,慢条斯理地圈领地。
领地中,唯一有的,是一只面红心跳,紧张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公主:“平之,你”温岚公主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后背已经抵住车壁,脚往回缩。却把空出来的一大半儿空隙,叫顾鸣给再占了去。
温岚公主双环抱着膝盖,在顾鸣看似期待的目光中,结结巴巴赞美那首诗:“嗯,这首诗写的特别好。用词用句皆为上佳,更贴合了情境实际,情景相合”
为了讨顾鸣欢心,还不忘记拍过他马屁,温岚公主眼睛亮晶晶的,心去勾顾鸣修长如玉的指:“能做出这样的诗句。他定然文采斐然,才高八斗”
“哦!”顾鸣面无表情躺回原位,还避开了温岚公主蠢蠢欲动的爪子。女孩周身陡然间空旷,她惴惴不安。平芝真的误会她了?平之是不是误会自己跟孔繁的关系了?
温岚公主脑袋乱哄哄,温婉秀丽的眉目不由皱到了一处。她再次看顾鸣,青年已经半合眸子,俊美昳丽的面庞淡漠得很,瞧着就很难接近。温岚公主:难道,我夸的不够好?
太委婉了?无法让平之感受到我的心意?
温岚公主微微咬唇,她脸皮很薄,实在没办法当顾鸣的面儿,一些过于肉麻的倾慕话。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了一段时间,温岚公主纠结着,阿梅在外头声禀报,殿下快到了。
温岚公主偷偷瞟顾鸣。青年维持着侧躺的姿势不动,入定一般,面无表情。
温岚公主咬住下唇:想哭,平之真生气了。男人要怎么哄啊?可是,她解释了,平之会不会更生气?
女孩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慢慢挪到男子近前。下定决心,搜罗一番溢美之词后,铺天盖地一通夸奖相鼠和作者。
完整番夸奖的话,温岚公主脸蛋红红的——平之,听到了我的夸奖,总该消气吧?
“殿下,已经到琴心坊了。”街道上声音嘈杂,阿梅的声音混在吵闹声中,模糊不清。
顾鸣坐起身子,漫不经心整理衣领褶皱,抬眸,撞上温岚公主期待忐忑的眼神儿,顾鸣唇角漫不经心翘了翘,抬敲过温岚公主眉心,先行下车。
“想必,做出诗的作者听到公主殿下如此夸赞,定然也会开心的。只可惜,我是做不出这种好诗句,谁叫。我是个草包呢。”
眉心处仿佛还残留男子指上的温度,以及他似笑非笑的话音。
温岚公主揪着帕,气鼓鼓走下马车——平之,一定是故意的。不是他做的,为什么要暗示她夸奖作者!!
四处一瞧,周围早已不见了男子昳丽修长的身影。“噗嗤。”阿梅捂嘴笑:“殿下,霍公子才跟你分开不到一刻钟时间。”
殿下就露出这般怅然若失、忐忑紧张的模样,太腻歪了吧
“你懂什么!平之到了菊园,你也不提前告诉本宫,害得本宫”害得本宫现在忐忑不安,搞不清楚平之到底生气到什么程度。
“长公主殿下,快请。”媚娘身姿妖冶,笑容满面:“地方替您预备好了,快请进。”
温岚公主微微挺直后背,从容淡然地点了点下巴,由媚娘引入早便准备好的隔间中。媚娘笑意吟吟:“殿下,是头一回来我们琴心坊吧?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海涵,媚娘定然改进。”
“待会儿。还会有许多贵客过来,等到人齐之后,琴会便能开始了。”
温岚公主还不知到琴心坊今日的琴会主题,她只是听过顾鸣起,今日准备在琴心访弹琴,若是她想听,可跟他一起。
温岚公主跟着过来了。她从前没来过琴心坊,大多是参加各府组织的琴会,或者招几个琴师在府内听曲儿。此刻,听到媚娘的话,好奇问了一句:“今日琴会有何主题?老板请了什么贵客?”
温岚公主知道,琴心坊在皇亲国戚里是极为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都爱在此处。
媚娘盈盈一笑:“原来,霍公子没告诉殿下吗?想必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既然,霍公子没。媚娘便更不能了。不过,可以先告诉殿下今日来的贵客有哪些,待会儿”美娘到一半儿。厮颇为高亢的声音已经从楼梯间传了进来:“老板,成亲王来了。”
媚娘再不多言,扭着腰肢急匆匆下楼迎人。阿梅惊讶,跪伏在桌边替温岚公主边沏茶边道:“殿下,琴会竟还请来了成亲王。”
温岚公主凝着眉心。琴会是平之主持的,定然与他有关。
想着想着,公主殿下慢慢委顿到桌边。双撑住下巴,眼神茫然又飘忽,想着哄回男人的法子,却半点头绪都没有。最后,完全萎顿下去,凄凄惨惨地想:男人心,海底针。平之好难懂哦。
琴心坊来的贵客有许多身份贵重的,如老皇帝亲弟弟成亲王,又如深老皇帝信任的异姓王邺广平王。
不光如此,温岚公主隐隐听到楼下读书人的问好见礼声。其中不乏颇具才名声望的年轻才子。
琴心坊的琴会请了这么多人?不光如此,其中有许多人地位颇重。
区区一个琴心坊,到底是用什么噱头将这些人引过来的?
温岚公主又想到了某个似乎很生气的男人
“丫头。”桦老头推门而入,喊话声中气十足:“那臭子呢,跑这么远来弹琴,怎么就不能在长公主府里弹琴?”
“臭子又玩花样!”桦南栀顺嘴骂了顾鸣几句,骂的很嫌弃,语气却亲昵得很:“梅丫头,也给老夫沏杯茶。”
“老先生。”温岚公主心神恍惚,心不在焉的打了招呼,桦南栀瞅着温岚公主那表情,捋着胡须笑:“臭子又欺负你?”
桦南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顾鸣那王八蛋,表面温文尔雅、翩翩风度。本质就是只蔫儿坏狐狸。温岚公主这种兔子似的天真劲,放在顾鸣里,根本是兔进狐狸口,最后能剩下一口肉都稀奇。
温岚公主纠结又纠结,最后讷讷请教:“老先生,平之,他似乎生我气了。”
桦南栀闻言,眼睛瞪大:“你把那子气到了?”这样,好像也没错,温岚公主颔首,桦南栀哈哈大笑,直拍桌子,语气赞赏,鼓励道:“好!干得好!以后就这样保持下去,气死他。”
温岚公主
此刻,琴心坊一楼,喧哗热闹。人影重重,声乐四起。
有人在鼓乐声里喊媚娘:“媚娘,都什么时候了,琴会怎么还不开始?”
“咱们这么多人都叫你请过来,该不会骗我们吧?那位梦蓝居士呢?”
媚娘好脾气的应声:“诶呦!各位公子别急,别急!琴会马上就开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吗?今日,这么多贵客到来,媚娘哪儿敢假话,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往里跳?”
广平王并许多才子,都进了隔间。琴心坊作为乐坊,跟普通的酒楼客栈设计大不相同。即便身处隔间,依旧能欣赏到最好的乐曲。
“媚娘,这位梦蓝居士到底是什么人?他真是宋琴师的老师?”成亲王饶有兴致地问八卦,在场许多贵客里,只有他留在了一楼大堂,跟普通人坐在一处,一块儿瞧热闹。
媚娘殷勤笑着,替成亲王斟酒,附到他耳边:“王爷,您是琴心坊的常客了,媚娘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
“我知道您爱琴,才花费大力气请出这位梦蓝居士,让他答应在琴心坊演奏的。”媚娘压低声音笑着,继续道:“提前给您透个底儿,媚娘听过居士的琴曲,绝对能当宋琴师的先生。”
“哦?”成亲王兴致更浓厚了。媚娘送请帖时打的噱头是复原琴圣杜哲的沧海明心。今天这些人,也全是奔着沧海明心来的。
“嗡——”
演奏台上,琵琶女十指若飞,铮铮曲音若飞。须臾间,压下了琴心坊内的喧嚣热闹。
“各位,琴心坊近日请来了一位大师,号梦蓝居士。居士今日在琴心坊开此琴会,统共会演奏两首曲目。”
“第一首,乃是杜哲失传已久的沧海明心,还有一曲,是居士自编的新曲。”
“各位听过后,若再想求居士的曲,便得用名曲级别的曲谱来换。曲谱必须达到要求,满足要求后,居士可以替求曲人弹奏任何一首曲子。”媚娘又补充了几条要求。
她完后,场内一片安静。
“媚娘,这位梦蓝居士口气太大了些。”成亲王平日最爱凑热闹,爱玩儿新奇的玩意儿。他地位尊崇,又深受老皇帝信任。平日里听过的曲儿数不胜数,就算是宋辉演奏的曲目,成亲王也听过许多回。
“听过之后,王爷自然会明白。”媚娘笑笑,躬身施礼:“梦兰居士不喜见生人,所以,他会在屏风后演奏。”
场内又安静了。
在场中人会来琴会,大部分都是爱情懂琴的。他们听过那么多琴曲,还是头一回见到规矩这么多的琴师。
“沧海明心失传这么多年,他真能弹出来?”
“弹个琴而已,藏头露尾的,人行径。”
不论众人如何议论,走上屏风坐下的琴师很冷静,也不等众人安静下来。甚至,完全无视了故意找茬儿,吵闹的纨绔子弟,自顾自开始弹琴。那架势,完全是视所有人于无物,弹给他自己听似的。
琴声若流水叮咚响起,众人猝不及防——妈的,老子还没准备好呢,就开始弹了?这么任性?
琴声悠扬,最初还混杂有一楼许多人不满以及故意捣乱的吵嚷喊声。
“什么梦蓝居士,装神弄鬼,这曲儿我听着也不怎么样。我看,你大话很厉害啊。”
“就是。”
角落纨绔们纷纷附和,笑闹起来。
屏风后,演奏的琴师依旧冷冷淡淡。众人依稀能从屏风上映出的影子,望见他岿然不动的身形,以及在琴弦上挥洒自如的修长十指。
琴音流畅。丝毫不乱,沧海明心第一节不长,很快进入第二部分。
第一节的琴曲,苦闷憋屈,是杜哲生活在社会底层经历的那些黑暗苦楚,非常短暂。
似成亲王这般懂琴之人,已然在短短一节里听出了演奏者的水平之高。
琴曲,是传人心、传递情感的声音。只是单纯演奏出琴曲并不困难,困难的是琴曲传情,其中情感表达得恰到好处。
成亲王微微眯起眼眸,心神跟随琴声进入了杜哲的一生。琴声转换,杜哲拜得名师。自黑暗中窥得一线天光,琴音也陡然拔高。成亲王等懂乐之人,跟着心神一晃。
却在此时,堂内一阵哈哈哈哄笑声,仿佛是有人在故意捣乱。
成亲王脸瞬间黑成锅底,琴声却依旧继续,丝毫不为骚乱所动。成亲王呕血的心都有了,如此好曲,如此高超动人的琴曲。就该在僻静之处闭目欣赏,将全部心神沉醉进去。
现在成亲王的感受,仿佛有人在自己爱喝的南瓜粥里掺杂了一泡狗屎。
“全给老子滚出去。”成亲王怒不可遏,骤而拍案大喝,那几个在角落处嘻哈笑闹的纨绔子弟。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可不敢招惹成亲王。
成亲王眼眸威严,扫视四周。所有胡闹嚷叫的人心神一凛,在不敢开口吵闹。成亲王放松心神,继续听曲。然而,弹奏者似乎根本不在乎听琴人的感受,第二部分已经结束。
转到第三部分了成亲王痛心疾首,悲愤难当。忍不住在心里责怪琴师太淡定,心神又很快沉醉在曲中,享受至极。
半首曲子须臾而过。神乐般的沧海明心勾动心神,引人沉沦。特别是最后一部分破碎凌乱,黑暗抑郁之间掺杂的大彻大悟,令许多年轻的读书人心生感悟。
一曲罢了,余音绕梁,给所有人造成的震撼犹如改天换地,曲音终了时,他们连呼吸都是屏住的。
沧海明心,此曲在读书人的耳朵里,不知传过多少回,不知道读书人赞颂过多少次。
这首曲与杜哲一生勾连,又是他临行所奏。近乎完美的事情,仿佛总有遗憾,酣畅淋漓之曲却无法重现于世。
今日,在楼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百年前琴圣的沧海明心,震撼之情,不言而喻。
成亲王久久沉浸在曲中,回味流连着:“原来,这就是沧海明心,不愧是流传百年的古曲。”
成亲王一边,一边遗憾痛心。痛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恨不得将那几个吵闹的纨绔子弟大卸八块,再丢出去。
天啊,这么好的曲子他竟然只听了2/3!不,或许没有2/3。最初的第一部分,成亲王也是漫不经心听着的,其中许多音节被吵闹声压了过去。
成亲王:感觉错过了十座金山,痛心疾首!
“好曲!好曲!”二楼隔间处,广平王站到窗户边儿上,抚掌喟叹:“居士琴音,宛若杜哲在世。”
“只是可惜,方才有人捣乱,使得我等无法听完全曲,不知,居士能否再弹奏一次?”广平王握京畿0万兵权,位高权重。他除了骑马射箭,修习武艺,最爱的便是古琴:“如此好曲子,错过了,人生遗憾啊。”
“广平王的不错,本王也如此以为。居士可否再弹一曲?”
屏风后的琴师应了声,声音出人意料的年轻:“我今日只弹奏两首曲目,第一曲已过。”
“若想听,还有第二曲。”
不光是年纪超乎寻常的年轻,更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他同时拒绝了广平王与成亲王的请求。
广平王皱了皱眉,成亲王也不生气,他脾气向来很好,笑呵呵的:“可是,居士,我等方才没有听完全曲,实在令人遗憾。”
那清冷淡漠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似笑非笑:“你们未听完全曲,是我的错?”
“这,自然不是你的错。”
“奥。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承担后果?”年轻琴师语调凉凉的:“我只弹奏两首曲子,还想再听,拿琴谱来换。”
成亲王还想挣取。却从屏风上看见那年轻琴师已经抬,准备弹第二首曲子了。
成亲王赶紧闭嘴,他可不想再错过第二首。同时,不忘在堂内巡视一圈,眼神威严,狠瞪角落里的纨绔们。
意思很明显——再敢捣乱,本王废了你们!
纨绔们瑟瑟发抖。
想到年轻琴师冷酷无情的回答,成亲王内心哀痛。恨不得穿越回一刻钟之前,挽回错误。
屏风后,年轻琴师撩拨了下琴弦。声音比方才温软许多,语调依旧却还是冷的:“这曲名为洛神,送你的,好好听着。”
话语后半截,青年声音微顿,似乎有点别扭。
那停顿非常短促,旁人都未曾听出来。温岚公主悄咪咪站到窗边,脸颊红红的。他送给我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平枝心悦我,我在他心中,我便如洛水女神一般?女孩儿想着,指纠结地捏帕子,期待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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