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究竟谁没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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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池安?”

    邓婆婆抱着池安,忽闻一声温柔的女声欺近。她怔愣抬头,发现对方已经来到跟前。近看着装扮雍容华贵,饶是如此却未显一丝盛气凌人,声如涓流似水恬淡,令人心生好感,无法抗拒。

    池安那削瘦而尖细的下巴被抬了起来,失焦的视线顺势抬高,慢慢凝聚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长得真像你的祖父安宁王池宁,难怪……”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从未听过这样温柔的声音,情不自禁陷了进去。然后迷迷糊糊间,听见对方一声笑,笑意微冷:“难怪漪会生气。”

    池安感受到环抱自己的手臂收紧,邓婆婆的紧张情绪明显地传达过来,可他的目光却没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喃喃低语:“你是谁?”

    “你问本宫?”蓝霓支膝缓缓站了起来,凉凉道,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本宫是你仇恨的蓝家人。”

    蓝霓将目光移开,冷冷地横扫向没有离去的围观之人。她的目光太冷,以至于无人胆敢与她对视,纷纷避开视线。人群之中有人压低脑袋,想要离开此地,却被蓝霓一眼指了出来:“来人,抓住她。”

    皇后的命令无敢不从,御卫顷刻从人群之中挖出了试图逃离的女子。认出孙静蓉的人低呼惊叹,不认识的满目惊疑,孙静蓉狼狈地被押到了皇后跟前跪在地上,她挣脱不开,面上勉强维持平静,眼里已经摒射出滔天怒火:“娘娘这是何意?”

    “你问何意?”蓝霓冷笑:“你擅自带来的人疯癫成性,惊扰了众位的雅兴,还扰乱了春花宴应有的秩序。你可知宴上来宾皆是京师之中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之辈,倘若有所损伤,你又该当何罪?”

    孙静蓉隐忍怒意:“皇后娘娘反了吧?在场诸位亲眼目睹皆可作证,看看真正疯癫成性的究竟是谁?!”

    蓝霓面不改色,无可无不可道:“既然如此,你便向在场诸位求证好了。”

    孙静蓉眉心一跳,举目四望,竟无一人胆敢站出来!其中一名姑娘刚要张嘴,立刻就被家中长辈给按子回去。

    登时孙静蓉目露哀色,面上尽是悲愤与冤屈。

    或许是出于同情怜悯,又或许是有人后生无畏,竟当真有人站出来指证:“分明就是他先动的人,凭什么让人家无辜的姑娘含冤受屈!”

    有一就有二,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家中长辈竟是怎么按也按不住。

    孙静蓉大喜过望,底气又足了几分:“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人,你平白无故冤赖于我,莫不是心存私见,实为迁怒?!”

    这么一,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

    很多人都知道孙静蓉是太后身边的人,她自被当作皇后人选悉心培养,这些年来太后与皇后交恶,太后处心积虑想要废后另立,废的不就是这位蓝皇后,立的不正是这位孙姐么?

    皇后此番行事动作可不够干净利落,明显得容易落人话柄。

    更何况,现在最大的问题可不在是谁将人带入此地,而是这一老一的身份,以及背后牵扯出来的陈年旧案!

    孙静蓉原本并不想就这件事上出头的,但是既然皇后非要将她推向风尖浪口,那她索性豁出去,誓要据理到底!

    “这两人声称当年发生命案的宁王府所存活下来的余辜,娘娘为何不细究真假,却反而迁怒他人?莫不是正如他们所言,其实那桩惊天惨案正是你们蓝家的人所为?!”

    孙静蓉心中冷笑,今日之事众目睽睽,就不信蓝家还能够全身而退!

    蓝磬张了张嘴,却被蓝霓拦下。她面色疏淡,双唇启阖:“在你站在这里质疑本宫之前,你可曾问过太后、问过皇上,他们是否愿意将此事宣之于众?”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无不惊疑,宁王府之事当真与朝廷有关?孙静蓉神情莫测,看着蓝霓来到她的跟前,以咫尺距离轻声:“孙静蓉,你明明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却胆敢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可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所以你才会那么地怨恨本宫,怨恨到失去理智,走出了这样错误的一步。”蓝霓露出讥讽的笑意:“孙静蓉,你已经不是女主了。至少,已经不再是这个偏离原轨道的新世界的真正女主……”

    孙静蓉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扭曲,蓝霓早看出来了,只要牵涉到这个问题,孙静蓉就会变得竭斯底里、愤离失智。

    蓝霓相信孙静蓉的话是真的,包括这里是一本书,孙静蓉是这本书的原女主,但是因为有她的意外存在,导致孙静蓉这个角色的命运改变,如今的这个孙静蓉已经不再是女主,根本不足为惧——

    蓝霓退了一步,又或者被身后的一双手牢牢地锁入怀中,揽了回来。她回首看去,这个世上胆敢这般霸道放肆的也就只有皇帝本人了吧?

    “你的身上,有血的味道。”

    很难得的皇帝对她露出了这般凝重的表情,恰到其份地应衬了此时此刻的场面与氛围。蓝霓笑了,她看见与皇帝一起来到这里的太后,伸手推开了他:“皇上也是来问罪臣妾的吗?”

    皇帝眉梢颤动,皇后已经退出他的怀抱,像是刻意的疏离,或者厌弃。

    一声巴掌惊起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以为太后是来替孙静蓉撑腰的,可她不仅没有,反而二话不上来就扇了她一巴掌。

    “姨母?”孙静蓉声音发颤,没等她落下泪来,太后竟毫不怜惜地执起龙头拐杖狠狠地往她身上了下去。

    孙静蓉自幼得宠,人人皆知她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从未有人敢胆动她一根寒毛,却未料想到头来竟是被太后这个姨母亲手扇脸、亲自杖!

    孙静蓉疼得哀叫,哭声悲恸,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不是惺惺作态,太后是运了十足的力道,竟是恼恨之极!人群之中有人挤身而出,这位华服夫人匍匐跪地,哭泣救饶:“别了别了,看在你我姐妹情意、看在静蓉侍候了您这么多年,求您饶了静蓉吧!”

    哭求太后的不是别人,她是孙静蓉的嫡亲生母,顺昌侯夫人霍氏。

    方才皇后刁难孙静蓉时,她隐忍不发,满以为只要她的嫡姐霍太后来了,必能叫皇后好看。却不想太后来了不是为孙静蓉出头,反倒是对孙静蓉大出手!

    眼看太后不死不休,霍氏不得不冲上前为自己的女儿哭诉讨饶。

    太后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恼恨交加。她何尝看不出今日这场闹剧出自孙静蓉的手笔?她只恨自己没能及早对孙静蓉道出当年旧事,或许不会出现今日这场闹剧。

    她又岂能想到孙静蓉为了对付蓝家,竟揪出此事来攻击皇后?!

    太后满面怒容,蓝霓却异常冷静:“母后何苦为难您这位视如己出的亲外甥女?倘若开诚布公能够抵消在座诸位的猜疑,那本宫认罪又何妨?”

    皇帝一震:“霓儿!”

    蓝霓没有看他,将目光扫向惊疑不定的太后,神情闪烁的池镜,缓缓落在了瑟缩一团的池安主仆身上:“池安,你不是被摔傻了么?即便已经治好了,可当年的你不过刚满周岁,你是如何记得深仇大怨,又是如何来到这里誓要报仇雪恨?”

    闻言的池安将脑袋从邓婆婆怀里探了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看向话的人,又下意识看向了被太后得遍体鳞伤的人……

    太后接触到他的目光,面色更加阴沉。而蓝霓似是早有所料:“既然你们声称宁王府的后裔,并且满门被屠惨遭灭门,为何当初不选择报官,而是无声无息地躲藏了整整十年?”

    “要知道当年的蓝家,权势可远不如你们宁王爷呢。”

    邓婆婆摇头,拼命摇头:“不要了、不要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要?你们不是想申冤吗?”蓝霓淡淡道:“既然你们有胆子现身人前讨要法,正好本宫也有冤要诉,索性今日一并申了吧。”

    太后紧握龙头权杖,声音中透着警示:“皇后!”

    但是蓝霓熟视无睹:“你其实挺有自知之明,这些年来你俩主仆东躲西藏苟且偷生,你不敢是因为你心知求诉无门,就算求助官府求助朝廷也没有用。若非护主心切迫不得己,想来你今日也未必把当年的事出来。”

    “可你既然了,为什么又不敢让别人继续追问下去?”蓝霓一步步逼近:“因为你也是知道当年内情的人吧?”

    蓝霓一点点地眯起双眼:“当年,你们都是怎么对我弟弟的?”

    太后频频向皇帝使眼色,但他没有去看,双目紧随蓝霓,伸手想要搀扶,只是指尖触碰很快就被她甩开了。他微微怔忡,看着蓝霓回首望着自己,通红的眼眶,双眼充斥着怨恨,以及不甘的脆弱。

    邓婆婆崩溃大哭:“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全部都是他们干的!”

    “皇上,当太后私下与臣妾的母亲做交易时,你真的什么不知道吗?”蓝霓哑声道:“你不会不知道的,你只是没有阻止。你们明知她病了,却欺骗她、逼她……”

    蓝霓哂然:“你是知道的,漪最听话了。只要是阿娘的,他一定会照做的。”

    “所以他顶替池镜困在宁王府,那么的孩子,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生噬亲母血肉,与尸骨同眠,受尽惨无人道的折磨,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

    “究竟谁没人性?”

    蓝霓一字一顿,寒声了出来:“你们不救,他们不死,漪怎能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