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旧场景
厕所里,灯光忽明忽暗,哗哗的水声吵着耳朵。
脊背被冷水浸湿,楚子潇通体冰凉,后脑痛疼难忍。
血和冷水混合在一起,搅拌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楚子潇神情恍惚,眯着眼望着好似马上要熄灭的灯光,这场景好熟悉。
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看了眼镜子里的人。
有一缕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上,惨白的面上无意刻画着血花,熟悉精美的容颜让她保持着理智。
缓了一会儿,楚子潇扶着洗手台蹒跚而行。
她心中有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已经发生过的事又重演了一遍,就恍若那天梦中所见。
不过,现在的一切比那天真实多了。
湿透的黑色礼服拖着水,一路留痕。
楚子潇一直低头看着地上,眼神渐暗,她好像永远走不尽这个走廊。
心里钝钝作痛,她唇间轻语:“曼婷。”
一个名字教她唤了几百遍,这走廊还是找不到出处,脚如同灌铅,是什么顺着后脖颈流了下来?
楚子潇伸手一摸,黏糊有着温度的鲜红液体吓了她一跳,头顶哐当作响,她反射性抬头去看,冰冷刺骨的冷水浇了她透心凉。
心跳只突突地跳,楚子潇猛地睁开眼睛,却撞进黑暗当中。
她呼吸急促,头顶的发贴在头皮上,发间不停地滴水。
楚子潇用力动了动,今天也是徒劳,她现在被绑在椅子上,双眼被蒙,很难有效反抗。
“白姐,早就过,请你配合一点,非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了才可以吗?”
尽管眼睛看不见,楚子潇还是能想象出那双怨恨的眼睛,他肯定恨自己,恨自己掰折了他的手指。
楚子潇估摸地记着时间,今天差不多是第三天,第二天的时候老医生交代任务一样,随意给她做了催眠引导。
但由于楚子潇倔性像狼难以驯服,在被反咬一口之后,老医生开始了他的方案。
“呵,本事倒是不。”楚子潇低头,一滴晶莹的水从她下巴坠落,摔在她的膝盖上。
原来刚才会看到重复的场景,是因为老医生加大了催眠的力度。
“我本来以为,白姐只是单纯地出现了记忆混乱,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老医生用笔敲着手心。
楚子潇仍然低头,身上有些颤抖:“那请问,你看出了什么?”
老医生笔不再响动,似乎是俯身向前,得意的笑近在耳边:“白姐刚才喊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冬华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李曼婷。我有点想不明白,白姐应该喊的人是张少,那怎么又会变成李姐?”
就在边上一直没话的人,一个没注意把手指捏响了。
楚子潇没去注意,抬起头,讽笑:“问我干什么,难道我也是医生了?”
她的应答,仿佛唤李曼婷的名字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下,老医生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叹息一声:“白姐,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如果不纠正的话,那可不行。”
“我一不偷二不抢,有什么危险的,”楚子潇浑不在意,“难道你不觉得,危险的人是张晟烨吗,他更像一个病人,一个疯子,对吧?”完,嘴角一扯。
满脸的不屑险些再次惹怒老医生,他平息怒火,慢慢地:“对啊,我才是一个医生,谁是不是病人得需要经过我的判定。我相信,张少在知道白姐的心意之后会让我采取措施的。”
事实上,该采取措施的是张晟烨,他第一天出现过一面后再也没了身影,似乎在逃避现在的情况。
“张晟烨疯了你们也跟着作死,你了解过非法□□会判几年吗,你的势力能保证你平安无事吗?如果张晟烨保你,那你也要心了,我这个人记仇,要是你弄不死我,那么,呵……将来我会十倍奉还。”这些话的时候楚子潇很平静,全然不像在威胁。
老医生闻言朗笑几声:“白姐太会笑了,只要治好了病,白姐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道完,语气骤然一变,对另一个人下命令:“泼。”
楚子潇抬平脑袋,做好任冷水在身上肆意游走的准备。
可水迟迟没有到来,楚子潇不想管了,来不来都无所谓。
老医生冷哼一声,对另外一人:“不听话?没事,张少会好好和你的。”
今天终于折磨够了,也怕楚子潇身体挺不住,老医生离开的时候还叫人给她换衣服。
身上换上干燥的衣物,也躺回了床上,四肢还是被锁住。
楚子潇提不起力气,奋力在那人要离开的时候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手里的触觉柔柔软软,果不其然,这是个女人。
楚子潇使尽浑身解数,只是为了抓住这只手,可她却:“照顾我,是不是很累。”
无声的女人试图抽出手腕,没曾想拗不过楚子潇,她用力拍了拍楚子潇的手背,想迫使楚子潇放开。
楚子潇悠悠地道:“也是,再累又不能放我离开。”
这话让女人反而安静下来了,不知道心里作何谋算。
楚子潇慢吞吞放开了她的手腕,商量:“明天再给我做个虾米冬瓜汤吧,我想喝。”
女人滞留片刻,轻轻关上了门。
楚子潇很怕自己算错时间,只好这么做了。
……
又到了下班的点,那张桌子空了三天,那个会低头忙碌,又会回头戏笑的人现在不在眼前晃了。
这种感觉,有点生疏,因为李曼婷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空落落的过。
不明白,明明一开始讨厌她,在她三番五次得寸进尺后,看见她却不觉得心烦了。
那天晚上她又做出那样的事,李曼婷满心疑惑,为什么自己不觉得恶心,而是只觉得愤怒。
本想当面再扇她个耳光,现在机会不见,她就这么消失了……
没有预兆地,搅乱别人的生活后没了踪影。
该去问吗,又以什么样的名义,上司够名正言顺吗?
可楚言之,了白父白母的电话,他们都不知道人不见了的事。好在楚言之拐弯抹角地听,没有让二老听出端倪,现在情况不明,不好下定论。
不知不觉,李曼婷车已经停在了楚子潇的楼下,和上次知道她生病一样,回过神的时候,车和人已是在这里。
着实让人想不通。
既然来都来了,那上去看看吧。
李曼婷熟练地找到了楚子潇的住处,当即呆在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有人。
无法解释的情感雀跃起来,李曼婷能听到胸膛里的激浪,她紧张无比地推开门。
刹那间,一颗心不知道掉进了什么深井里面,凉嗖嗖让她不能回魂。
沙发上坐着的那人是张晟烨,不是她以为的人。
张晟烨抬头看到李曼婷,又把头低了下去,他满目空洞,轮廓削薄,指尖曲着,尤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李曼婷茫然地走进去,四处找寻,果然没有看到楚子潇的身影,她认出茶几上的水还是那天自己倒的。
忽地,心坠得更深,李曼婷甚至感觉到了疼痛。
“晟烨……”
开口叫的不是那个从唤到大的称呼,李曼婷也觉得不解,她只是觉得那两个字卡喉,会哽得她生疼,所以才不叫。
张晟烨麻木地再次抬眸看她,没有其他动作。
李曼婷站在原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苍老了许多的男人不大想话,回答:“不知道。”
听到这话,李曼婷茫然若失,他回答时的态度不像敷衍,倒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
李曼婷接着又问:“白潇潇去了哪里?已经三天没有她的音讯了,她家里人也……”
逐渐颤抖的声音被没有神采的眼神断,张晟烨话的时候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反问她:“潇潇……不见了吗?”
犹如遭到重击,李曼婷头忽然发昏。
张晟烨异于常态的神态,让她顿时觉得,那人消失了这个事实让人接受不了。
她不见了。
李曼婷手尖在颤栗,语气里充满责备:“晟烨,白潇潇去哪里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又会知道?”
张晟烨的表现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李曼婷心中又慌了,前事未平,后事又起。
她像受了莫大的击,整个人差点垮了,过了一会儿才稳住身体,缓缓走向张晟烨,疲惫地:“先回去吧,你也累了。”
张晟烨拒绝道:“不了,我等潇潇回来。”
“你怎么等她回来,晟烨,已经三天了,没有一个人联系得到她,”李曼婷眼前忽然朦胧一片,心口好痛,她面色如附白霜,继续,“明天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就报警。”
听得后面那两个字,张晟烨眼睛泛红,低着嗓音,笑问:“报警,抓谁?”
他的目光像刺,李曼婷背上出了冷汗,仿佛空气瞬间凝固,她呼吸困难起来。
世界像暂停了,张晟烨在看着李曼婷,而李曼婷也在看着张晟烨。
“白潇潇生病了,不过镇静剂可以治好。”他得轻松。
而李曼婷的瞳孔不停觳觫,如临深渊,心被撕成两半,连跳动都忘记了。
这个从就爱慕的人,此刻像极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李曼婷久久不话,指尖冰冷,转身撞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