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与图谋
归家途中。
罗玉问了一些关于南城朱家之事,本想着知己知彼,尽快摸到朱家去,谁知方三刀常年只在北城走动,圈子极,未问出什么情况。
倒是几名仰慕仙剑,从医馆一路跟随的热情路人,意外提供了一些有用信息。
“听朱家的生意做进了皇都,现在正花重金招纳仙人坐镇本家。”
“有人还他们朱家想当这少陵城的一城之主呢。”
“嘘,这种话你敢乱?”
“不是朱家现在已经有不少仙人坐镇了吗?”
“那都只是挂了名而已,还大都是他本家子弟,仙人都忙着修行,谁会闲着没事给他当个看家护院的。”
“还别,也不知朱家每年给那七拳仙门送了多少银钱,但凡是他们族中子弟,每年这个时候,都可以送去拜师修行。”
“不是吧,我怎么听每年最多只有两个名额?还是他们自己带着用银钱买来的仙门信物,前去投认师门。”
“真的假的?只靠一个信物就能投认师门?”
“这样的话,半路被劫,别人冒充了去,七拳仙门也不知道吧?”
“开什么玩笑,十几名武师护送,谁人敢劫?”
众人一路着,罗玉潜心记下。
方三刀低头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着方家宅院渐渐近了。
远远看到方家门外,围了一群乡民。乡民被两名衙役拦着,不准入内。
衙役?
罗玉微感诧异。
向衙役通报了姓名,扶着方三刀入了院门,见到城令、衙役围着一具尸体忙碌。
罗玉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暗觉不妙,隐隐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时,方武也见到了他,霎时间,目眦俱裂,抽出身旁衙役佩刀,就欲扑上来拼命,被三名衙役联制住。
原来,方大武死后,方武便拎着一把朴刀,杀气腾腾,奔去罗玉住处。
寻而无果,又跑去酒肆,依旧未能寻到,以为对方带着钱财,跑出了城,最后只得去官府报了命案。
北城令当即带着仵作、衙役赶来事发现场勘察,谁知前脚刚到,罗玉搀扶着方三刀,后脚便到。
方武急红了眼,咬牙切齿道:“城令大人,就是他,就是那个头缠纱布的家伙杀我大哥。”
众人尽皆将目光投向罗玉。
方三刀被罗玉搀扶着,身子一颤,“你你什么?大武他”
他推开罗玉,踉踉跄跄朝尸体奔了过去,旋即,一声‘我儿’,哭号震天,撕心裂肺。
四名身高体壮的衙役,隐隐呈包围之势,将罗玉围在垓心。
罗玉一言不发,站在场中。
对方若上前捉拿,他只需祭出仙剑,便能镇住全场,无需太过担心。就算对方硬要动,仙剑来去如风,这几个衙役,只怕还不是对。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明明只刺了方大武的大腿,且避开动脉,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难道是方武杀了方大武嫁祸于他?
罗玉凝起双目,一片森寒。
这个推论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于尝惯世间冰寒,看尽人心险恶的他来,一个人,只要有所图谋,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可方武又图他什么?
“大人,求您赶紧把他抓起来,替我大哥报仇。”方武嘶声喊道。
北城令正要发话,忽听方三刀出声阻止,“等一下,大武不是罗玉杀的。”
“爹,你什么呢,孩儿可是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方武情绪过激,涨红了脸。
“胡。”方三刀喝道:“玉儿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今天若不是他,你爹我这条性命恐怕也没了。”
“爹,你连孩儿的话也不信吗?”方武声色悲怒。
方三刀道:“定是你看错了,不定那歹人只是和玉儿长的有些相像。”
“爹”
方三刀转向北城令,笃定道:“大人,我可以作证,北城医馆的人也可以作证,罗玉的确是跟我呆在一起,他定然不是杀害我家大武的凶。”
此方世界,虽可修仙,其它方面却滞后许多。
寻常仵作只能判断出大概死亡时间,而那个时间段内,方三刀立证罗玉和他待在一起。
北城令找来北城医馆的老医师录了口供,无意得知罗玉竟是仙人之徒,身后有一个七刹仙门,不敢再行深究。
方武激动心绪,亦被方三刀强制压下。
方大武无故身死之事,竟就此不了了之。
转眼,日已偏西。
送走了官府中人,方三刀在院门前吩咐方武去购置些物什,要为方大武敛尸布灵,最后又悄声吩咐了几句,听不太清。
若不是罗玉一直心存疑虑,悄悄关注二人,只怕还不能发现他们这动作。
他一直想不通,方武为何不惜杀害兄长性命也要诬陷于他,但方三刀一直不听方武指证,极力为他辩白,他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衣袖中,右悄悄攥紧了短剑剑柄。
常年的思维习惯,他总喜欢将人往坏的方面设想。
这方三刀供职城主府十余载,对于修仙之事,自然比他这个只会道听途神怪轶事的酒肆伙计要知道更多。
仙剑认了主人,便不能被夺走吗?
不见得吧!
罗玉心中微寒。
见过了春天,没人喜欢在冰天雪地中独行。他也希望这腹黑的猜想不会成为现实。
他缓步上前,“舅舅,天色不晚了,外甥也该回去了。”
方三刀紧紧握住他的,长声道:“玉儿啊,你今天就住在家里吧。”
“我还是回去吧,头上受了点伤,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在这里待着,也帮不到什么忙。”
“那就更不能乱动了,你还住原来那间房,一会儿等你武表哥回来,让他帮你收拾一下。”
“这不好吧,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忙,我不能留在这里给你们添事。”
“你这孩子,什么呢,怎么叫添事,你今天可是救了舅舅一命,别留宿一晚,就是住一辈子,舅舅也养着你。”
罗玉还欲张口,方三刀一声叹息,眼圈通红道:“好孩子,你就当可怜可怜你舅舅我,今日且留下来吧,眼见这家这家”
话犹未尽,两行浊泪,无声滑落。
罗玉低下头,过了好久,才发出声音。
“好,外甥听舅舅的,今晚住下来便是。”
声音比那渐冷的夕阳还要冰冷几分。
方三刀却自听不出来,拍着罗玉的,连声‘好’。
少陵城,夕阳下。
缕缕炊烟,袅袅升起,经风一吹,四散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