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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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彩头?”顾山眼中惊疑不定。

    罗玉单刀直入:“若是我赢,我不需要知道背后指使人的名字,你只需割下他半条舌头给我就行。”

    众人大哗。

    彩头不都是财物仙宝么?

    这怎么上来就要割人舌头的!!!

    这么刺激吗?!

    秦坤双腿一软,险些没能立住。

    朱权脸上也是色变,这个天资过人的外亲表弟,比他想象中的要狠,要绝,不怕将事闹大。

    顾山更是眼皮子狠狠抖了几下。

    他自诩是个恶人,屡屡犯禁,私下里打得那些没有眼色的后生鼻青脸肿,但没想到七拳仙门还有比他更狠,开口就要割人舌头。

    罗玉冷声问道:“怎么样,敢应下吗?”

    “可以!”顾山爽快应下。

    反正割的不是他的舌头,又不用担个出卖朋友的罪名,就算朱权到时从中使坏,他完全可以承受失败的结果。

    罗玉这个离间很成功,此时他对那个秦坤,满心憎恶。

    一想起要割掉秦坤的舌头,嘴角竟不由自主露出残忍冰冷的笑意。

    “如果你输了,又当如何?”顾山问。

    “这要听你怎么。”

    顾山眸子一凝,脸颊疤痕扭动着,不无恶毒地道:“你若输了,就自废灵根,散尽全身灵力,滚下山去,你敢答应吗?”

    膳食房再次哗然。

    两个人的彩头,一个比一个大。真是越来越期待今晚的决斗了。

    “可以。”

    罗玉爽快应下,“口无凭,咱们两个各自以神罚之名,立个誓。”

    一旁朱镇听得脸皮不由得抖动一下。

    对面顾山不以为意,立刻竖指立誓,“今日以神罚之名起誓,若我今晚输了,定割下那人舌头,有违此事”

    “三日之内,五雷轰顶,全家死光。”罗玉提醒道。

    一旁朱镇:“”

    顾山依言立誓。

    罗玉同样发下重誓。

    最后,由朱权拍板,将比赛时间定在今晚戌初,地点,云海天水池畔。

    事定,散场。

    刚出膳食房大门,顾山立刻低声吩咐一名随行师弟:“记住,晌午时,把这件事通报给掌门。”

    “啊?可可咱们这不是私下斗殴吗?若是让掌门知道了,遭受处罚的吧?”

    “嘿,我还怕处罚吗?再现在是以武斗的方式比赛,掌门若在场,我看他朱权还怎么偏护那子。况且掌门对那子有偏见,若不是收了他学费,恐怕早就让他滚下山去了,咱们此举,可谓是正合掌门心意。”

    顾山笑了起来,有些狰狞。

    通往炼丹院的石道上。

    炼丹院众学徒簇拥着罗玉,秦坤落在队伍最后,独身一人。

    宋婉在旁,一脸担忧,“朱玉师弟,你真要跟那个顾山捉对武斗?”

    “若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会怎么办?”罗玉反问。

    “当然是先看看那件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宋婉脱口道。

    罗玉道:“若是你没错呢?”

    “那就跟对方据理力争呀!”

    “若是对方听了你的解释,又打了你一把掌呢?”

    “啊?不不会有那样的人吧”

    宋婉惊疑的声音渐,最后化作无声。

    她悄悄转头,明亮的眸子看向一直跟在后方的秦坤师兄。

    前些天,那位秦坤师兄还是个横行炼丹院,飞扬跋扈之人,在他面前,据理力争都是屁话,他就是理。

    谁又能想到,今日他竟垂首丧头的跟在身后,方才被罗玉拿捏着,一路上半句怨言不敢发出。

    将欺负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是怎样的感觉?

    宋婉偷偷看向身旁的那人。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竟莫名其妙一阵心酸感动,瞳孔一圈圈放大。

    “其实以前我的想法跟你一样。”罗玉道。

    他的眼神晦暗冰冷,仿佛回到久远以前。

    “什么?”宋婉未能跟上他的思路,稍显茫然。

    “据理力争啊。”罗玉提醒,少有的耐心,像是对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倾诉:“后来我才知道,这世间的事,不光讲理,还讲情,人情世故,偏见偏爱。”

    “我见过一对五六岁的兄妹,妹妹生得漂亮可爱,家人对她偏爱有加,一日父母回家,发现房中被褥被烧了一个破洞,问询之下,妹妹是兄长烧的,父亲便将兄长劈头盖脸打了一通,不管那兄长如何哭求辩解,当夜那位兄长就自杀了,留下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三个鲜红血字,不是我。”

    宋婉掩住口,满面同情难过。其余人也是静静听着。

    罗玉接着道:“不仅讲情,还讲利益,趋利避害,媚上欺下。”

    “我见过一个踏实本份的酒肆伙计,因酒食上的慢些,被一位尊贵食客劈头痛骂,掌柜为使尊客消气,不听争辩,当场辞退伙计,命人将他赶出酒肆。而将他连推带打赶出酒肆的伙计中,有一人才是真正导致酒食上慢之人,那被辞退之人,当时只是帮他将酒菜端上了桌。”

    宋婉气得跺脚,“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人,真是以怨报德。”

    “德?”

    罗玉摇头笑道:“你觉得那个酒肆伙计就是个好东西?在端上酒菜之前,他可是狠狠敲诈了同伴一笔,只是初来乍到的他,不知道那个贵客如此不讲道理罢了。”

    宋婉瞪大双目,不敢置信。

    罗玉又道:“你觉得那个兄长就是被冤枉的?告诉你吧,是他唆使妹妹烧的被褥,目的就是想看父母将妹妹打一顿。”

    宋婉眼睛瞪得更大。

    罗玉拍了拍宋婉的肩膀,笑道:“姑娘,世间的事不简单,人心更不简单,你若想讲理,人家偏偏讲情,你若想讲情,人家又拿权势地位来压你,当你有了权势地位,就会有人来找你讲理了。但到了那时,估计你也不需要再讲道理了。”

    他伸了个懒腰,将脊柱和肩胛骨骨节抻得嘎嘣作响,笑问:“你知道若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我会怎么做吗?”

    宋婉不太确定,道:“打他?”

    罗玉大声笑了起来,“不笨嘛!”

    宋婉不好意思的嘻嘻一笑,忽又问道:“那若是你打不过人家呢?”

    罗玉撇撇嘴,“正面打不过就阴他,明里打不过,就暗里出,俗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除非我死,不然总有一天让他有债必偿。”

    众人听得哑然。

    秦坤在后悄悄抬头,有些胆战心惊。

    宋婉也是听得瞠目结舌,“那你这样活着不累吗?睚眦必报,打打杀杀的。”

    罗玉道:“忍气吞声的人才累,因他每一拳都是打在自己身上的。”

    宋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她忽然觉得,罗玉像她的长辈,有着远远超出他外表的成熟。

    她偷偷看向罗玉的侧脸。

    晦暗阴沉的天光下,只见那人像是个灰蒙蒙的影子,孤单的行在这天地之间。

    “朱玉师弟你的家人呢?”宋婉没来由的轻声问道。

    罗玉没有回答。

    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没有听到,他当先迈入炼丹房的大门,其余众人,以他为首,鱼贯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