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师给罗玉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他和钟离子的故事。

    起他们的故事，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初代掌门，西风硕。

    西风硕创立了七拳仙门，丁师是被玄水朝廷分配过来的符纹师，也是西风硕的好友。

    西风硕生前一直有个愿望，能够带着仙门弟子，拿下一次九门会武的战神称号。

    只可惜他到死都未能如愿。

    围杀石猴大妖时，西风硕为了保护丁师而死。

    丁师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西风硕，继续完成这个遗愿。

    他经过观察发现，九门会武中，历届拿到战神称号之人，皆是灵根六层以上的弟子。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资质超凡的徒弟。

    钟离子是西风硕的弟子，继承了师父衣钵。

    他的灵根只有四层，还是后天遇到缘生生提上来两层。

    因年轻时的一些经历，钟离子对寒门子弟，且灵根偏弱而又异常勤奋之人，分外青睐。

    虽无明文规定，但九流仙门很少会收纳三层灵根以下的弟子，可是在钟离子执掌七拳仙门以后，只要缴了学费，吃得苦中苦，皆可来七拳仙门修行。

    只是这世间资质低，又想修仙之人又何止千万？

    一年之内，七拳仙门人满为患，钟离子被逼无奈，只得将学费涨了又涨。

    实则是将寒门子弟拒之门外，收了许多富家低资质弟子。

    那些人纵使日夜不停苦修，也无一人能在九门会武中挤入前三十。

    之后，钟离子干脆年年缺席参加九门会武，让七拳仙门成了九流中的九流，抬不起头来。

    就算是当年西风硕在位时，仙门也曾出过几个资质不错，能够挤进前五的弟子。

    如今已成昨日黄花，每每想起此事，丁师无不痛心疾首。

    偏那钟离子气量极，又天生的偏见固执，如今知道仙门有了罗玉这么一个天才，又非出自自己门下，还是他认定的游闲之徒，天生厌嫌，若有会，他定然会从中作梗，甚至可能不惜会辣摧之。

    这就是丁师和钟离子之间的较力，其实是初代掌门和钟离子收徒授徒信仰的较力。

    一个是为了得到荣誉，一个是为了守护梦想，可惜那个梦想被现实挤压的有些变形。

    罗玉虽觉得丁师的解释，有一两处不太合理的地方，但他追问。

    总之，推掉今夜武斗，是他最好的选择。

    转眼间，夜色四拢。

    七拳仙门散班的时辰到了。

    暮钟敲响，悠悠九声，穿透重重雨幕，在山巅回荡。

    天地间，雨势未歇，落在房顶，噼里啪啦作响。

    罗玉下了阁楼。

    炼丹院弟子都守在楼下，一个未走，也未炼丹。大家站在门口，静静等待，像是在等雨停，又不像。

    秦坤换上了蓝色弟子服，和众人站在一处。

    听到罗玉下楼，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紧张的看着他，没人话，但脸上再无恐惧之色。

    罗玉道：“你们不用跟来。”

    又看向秦坤，道：“放心，咱们的事，已经两清，我会取消今晚的武斗。”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展颜欢笑。

    秦坤也笑了，露出缺口的门牙，轻轻地了一声：“谢谢。”

    这一刻，天地虽苦雨凄寒，炼丹院却少有的温暖融洽，亲如一家。

    罗玉被众人簇拥着，送出了门外，送往云海，未让他一人孤独面对。

    外面，大雨瓢泼，寒透全身，罗玉的心却是暖暖的，他喜欢这种感觉，春天的感觉。

    云海，天水池畔。

    早早聚集了许多弟子。

    仙人境以上的弟子，灵力外放，将漫天雨水抵在身外。灵力在先天境的弟子，则挤在附近的亭里。

    秦坤还未到。

    罗玉到场后，引起一阵兴奋的呼哨。

    呼哨声中，罗玉冲众人扬声喊道：“大家都散了吧，今日武斗取消。”

    他声音裹挟灵力，穿过层层雨幕，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烧得火红的碳木之上，人群登时哗然，呼哨声转为不满的怒骂：

    “什么啊，取消就取消？还有没有一点信用？”

    “有没有搞错，我们可是来了大半天了，你不打就不打了？”

    “我们这衣服都淋透了，你给我们这个？”

    “不行，我们要看武斗。”

    “对，我们要看武斗。”

    炼丹院弟子，有人气不过，大声喊道：“武斗输的一方，不是被割掉舌头，就是灵根尽毁，你们能不能有点人性啊。”

    众弟子七嘴八舌道：

    “什么叫我们没人性，你把话清楚啊，规矩又不是我们订的。”

    “是啊，你这打就打，不打就不打，拿我们当猴耍吗，要不我们把你打一顿。”

    众人轰然附和，义愤填膺。

    “我们来都来了，一定要看场武斗。”

    “对，我们要看武斗。”

    “我们要看武斗。”

    群情激愤，纷纷抗议。

    炼丹院众人，又急又气，看向罗玉。

    罗玉才不在乎那些旁观之徒，对他们通知到位，就算仁至义尽，若真有胆子上场跟他武斗的，他来者不拒。

    现在他真正的对是顾山，需要通知到他才行。

    就在这时，顾山来了。

    层层雨幕阻隔，尚未见到其人，他的声音却已传了过来。

    “武斗这就开始，那炼丹院的杂碎到了没。”

    罗玉听得眉头一挑，单凭‘杂碎’这三个字，他知道，今晚的事，可能有些麻烦。

    这一嗓子，瞬间重新点燃围观众人的激情，呼哨连连。

    在此之前，他们大多人都对罗玉看好，在罗玉出要撤销武斗时，这些人又纷纷转向。

    没有人会喜欢临场退缩之人。

    顾山很快出现在罗玉面前。

    他周身散发着浓郁金芒，漫天雨水落在上面，化作圈圈涟漪，消失无踪。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符纹院弟子。

    看到顾山体外灵力，罗玉不由得瞳孔收缩，人群中惊疑声四起。

    灵力显化，颜色浓郁程度反映出修仙者实力强弱，如今顾山显化出的灵力，远远超出了他今日测试结果。

    这时，朱权赶到。

    朱权身周，同样流转着浓郁的金色灵力，像是一枚金色的蛋壳，罩在体外。

    顾山仙人境一重天的灵力浓郁程度，竟丝毫不输朱权的七重天。

    只是顾山灵力虚散，像一团浓雾浮在身周。看来他对于灵力的控制力，远远比不上朱权。

    就好像顾山的灵力，是一夜之间生出来的，尚未来得及磨合。

    朱权见到顾山外放灵力，也是大感诧异，眼神晦涩的看向罗玉。

    罗玉道：“今日武斗取消，不比了。”

    围观众人再次发出不满，更有甚者，大骂罗玉缩头乌龟，是个孬种。

    顾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杂种，晨食那么横，现在怎么怂了？是被爷爷这身灵力吓到了吧？”

    罗玉眼皮跳了又跳，深吸一口气，道：“该的我已经通知到，今日武斗取消，你若想打，明日此时，我奉陪到底。咱们走。”

    罗玉招呼炼丹房众人，就要与顾山擦肩而过，一只却穿过雨幕，抓住他的前襟。

    “你想走，经过老子同意了吗？”顾山冷冷道。

    砰!

    携着灵力的一拳，突发而至，结结实实打在罗玉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