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入学军训之后，班主任在班群里通知组织一次班会，进行正式的班委及团委干部选举。

    舍友投了邮件给班主任参选团支书，之后便从电脑里翻出了从学到高中的所有荣誉，了两千字的演讲稿。

    “我以前从来都没这么紧张过。”舍友站在唐青亦与棠糖面前深呼吸。

    大学与中学不同，班长与团支书意味着很多东西，舍友顺风顺水地读了这么多年学，再加上新鲜的刺激，难免想要争取一下。

    “你们如果觉得我哪边表现得不好，尽管和我提。”舍友道。

    不大的宿舍里，她站在房间中央，抖着手拿稿。

    “好的。”棠糖轻声安抚。

    能请唐青亦帮她排练过稿，有些出乎舍友的意料。

    她知道棠糖性子好，但没想到，原来唐青亦也这么容易话。

    现下，唐青亦端坐在座椅，肌肤雪白，眉眼覆着沐浴后未散的潮气，显得温润几分。

    她的发落至纤瘦的腰线，闻及棠糖话，眼神便不由自主追过去。

    稍一动作，发尾在纤白细腻的手腕扫过。

    “那我开始了。”舍友收了稿子。

    唐青亦抬眼看她，薄薄的眼睑上撩，神情耐心认真。

    多年的演讲基础在，舍友表现得不算糟糕，只是偶尔会愣神。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无干扰地与面前两人相处，站位的姿态，让她能够将唐青亦与棠糖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们各自坐在椅上。

    她们甚至没有肢体接触。

    可棠糖的上身不自觉地倾向唐青亦，膝盖并拢透着粉。

    细直的腿朝唐青亦的方向探了些，白嫩的脚趾微微蜷着，泛着玉质的白润。

    她们在认真听她的演讲。

    她们很专注。

    只是唐青亦每隔一段不长的时间，眼尾便轻轻瞧向棠糖。

    很安静、轻柔的眼神，掩在冷寂之下，蓄着隐隐的情绪。

    暗生、坦荡的亲密。

    无形又恍若实质，沁着凉，细细地烧着。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东西，舍友发现宿舍骤然安静下来。

    “要、要不，我再来一遍？”

    见两人都略带困惑地看向她，她干巴巴地问。

    02

    【那是专业前两名进来的人。】

    【她们的照片在表白墙火了整整一个月，蹲联系方式的评论内赞都快超过投稿本身。】

    【她们是团支书的舍友。】

    班长将唐青亦与棠糖的脸和名字对上号，脑子里转过许多念想，张着嘴看了许久。

    她们长得太好看。

    包厢里不少同学，男的女的，都悄摸地不经意瞥向沙发。

    “切歌！切歌！这是谁的歌？我切了啊。”

    “……不行，这首歌不开原音没法唱。”

    三两个同学霸着麦克风，嚷嚷着要下面的人帮忙扫码点歌。

    视野里，光线明明暗暗。

    唐青亦手里端了份果切，棠糖探着脑袋，从果切里叉了一片猕猴桃。

    巴掌大的脸，莹白柔嫩。

    棠糖抿了口清甜的果肉，唇缝里染着水泽，未舔舐干净便抬眼向唐青亦绽开笑。

    “来来来，玩游戏，不唱歌的干看着做什么？”团支书拿了一副牌，站在案几旁，比划着游戏规则。

    “咱们班级第一次聚餐，嗨起来。”

    KTV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炫目，包厢前后两块荧幕上滚动歌词。

    棠糖从沙发垫旁拿到一只遥控器，看了看按键，好奇地点了“欢呼”和“送花”。

    包厢里乍然响起音效，吓得人心尖一抖。

    灯光奇奇怪怪地接连变幻，包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下意识看向声源。

    班长跟着一同望过去。

    遥控器已经被搁置在一旁。

    棠糖的头埋在唐青亦的肩，白皙的指尖攥着唐青亦的袖口，绷着一点力气。

    像是也被吓着了，所以棠糖攀在唐青亦身上。

    可她的脑袋半天没见抬起。

    班长又看了看。

    棠糖的耳朵红透了。

    而唐青亦……她抬手轻抚棠糖的发，眼睫垂落，神色平静而温柔。

    03

    棠糖的醉酒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侍应生送来的低度酒，她只饮了两三口，便落得两颊生烫，眼尾湿红。

    她整个人都黏在了唐青亦的身上，手搂着唐青亦的脖子，身子偎进唐青亦的怀里，嘴唇往唐青亦的颈部贴。

    唐青亦无法坐起，半躺着，任棠糖趴伏在自己前胸。

    “唐青亦……是你吗？”棠糖捧着她的脸，呜呜咽咽唤她。

    酒精作用，棠糖看不清面前人的脸，所以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睫毛揉得乱歪歪的，双眼通红，又委屈。

    眼泪从孱弱的眼睫凝着，由眼角往下掉。

    “是我。”

    唐青亦想要抬手帮她擦拭，被她用下巴轻轻磕在掌心。

    棠糖整张脸在她手里蹭。

    其他人先行离开了，有个男生被安排等在她们身旁，陪同她们一起坐车返校。

    他抓着脑袋，不知所措地看棠糖闹脾气。

    “你怎么不看我？”棠糖含含糊糊问。

    “我在看你。”

    “骗人。”棠糖的尾字带了软软的乡音，橘子水似的甜，“唐青亦……骗人。”

    颠来倒去了几遍，棠糖抱着唐青亦的脖子哭。

    很可怜的哭法，眼睛紧闭，牙齿咬着，带着微微的颤抖。

    唐青亦的手捏着棠糖后颈处的一块细嫩的肌肤，安抚地揉了揉，掌心贴合在战栗的薄瘦脊背，慢慢往下轻拍。

    男生有些惴惴地看她们互动。

    唐青亦做了个噤声的口型，他便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你……看不到我。”

    “我好疼……”

    “我好怕。”

    棠糖埋在唐青亦的颈边，眼泪濡湿了肩颈处的衣物，她的声音得听不清，比起发泄更像是卑微而心的倾诉。

    “好想让你看我。”

    “唐青亦……你抱抱我。”

    她摸索着去抓唐青亦的手，唐青亦递在她面前，棠糖便将那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腰部。

    她蜷在唐青亦的身上。

    “我看着你。”

    “我在抱你。”

    唐青亦用了很大的力道回抱棠糖，手臂收拢。这样的力度并不使对方难受，反倒让她慢慢放松。

    男生旁观。

    他知道醉酒的人怎么样都是有可能的，撒泼、索求吻和拥抱，但是他第一次见有人会这么耐着性子去哄。

    或许是棠糖醉酒也不惹人生厌，或许是棠糖不惹唐青亦生厌。

    棠糖后来又命令唐青亦亲她。

    唐青亦配合地吻她的额头和脸颊。

    棠糖开心地捂着眼睛，声音湿答答的：“好喜欢，我还想要。”

    棠糖终于平静下来是五六分钟后。

    她从沙发缝里摸到一张扑克，很困扰地看了半天。

    但很快，她便将困扰抛到一边。

    她的脸贴在唐青亦的锁骨，歪了歪脑袋，眼睛却瞧向了男生。

    “给……你。”她捏着那张扑克。

    纤细的指尖有些捏不稳。

    男生不明所以地接下。

    一张王牌。

    “现在，你要求唐青亦永远陪着棠糖。”棠糖道。

    僵持了一会，男生恍然大悟。

    之前，他们玩的游戏，有两局便是这般。

    拿到王牌的人可以报出任意两个数字，并对持有相应扑克的两人提出要求。

    比如俯卧撑，比如真心话，比如吃柠檬。如果不服从要求，会进入大冒险惩罚环节。

    男生看了眼唐青亦，对方点了点头。

    “唐青亦，你永远陪在棠糖身边。”

    他这样念着，荒谬感油然而生。

    可棠糖似乎并不把这一切当做游戏。

    她聚精会神地听男生话。

    “唐青亦，你永远陪在棠糖身边。”棠糖重复。

    “我永远陪在棠糖身边。”

    糟糕的是，明明清醒的唐青亦也认真地回应。

    “别离开我。”棠糖又开始掉眼泪。

    “不离开你。”

    她们在男生面前拥抱。

    单纯的、彼此安慰的拥抱。

    怪异又和谐。

    男生看着唐青亦半扶着女孩坐起，拿纸巾帮她擦干净脸颊。

    棠糖很乖，仰着脸，除了嘴里一直嘟囔唐青亦的名字。

    “久等了。”唐青亦揽着棠糖道，“麻烦你。”

    那种违和感更重了些。

    等目送两人进了女生宿舍，男生往另一方向走，暗暗想了想是哪里违和。

    直到被熟识的朋友从背后一把揪住衣服，笑闹声闯入耳膜，男生灵光一闪。

    唐青亦与棠糖两个人太.安静了。

    哪怕是醉酒，棠糖的声音也只是刚刚好想要被唐青亦捕捉。

    她们那么自然而然地沉浸在足够隔绝的氛围里。

    强烈的排斥意味。

    令人陡然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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