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福来客栈里人声鼎沸,一楼客人们饮酒吃肉,与好友大声交谈。中间半人高的台子上,一个身穿长袍的青年男子坐在一张长桌前,左手拿着一块红色醒木,右手挥着一把青扇。男子到公子哥大摇大摆走到大街上寻乐子时悠闲摇扇,到精彩之处忽然一拍,声音抑扬顿,只恨不能将那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捉拿,到勇士不畏恶少势力敢于站出时,听众们纷纷鼓掌。
宋浅姝也鼓起掌,这书人得真好。
宋浅姝坐在二楼包厢里,包厢向里,开窗户便可以看到楼下情景,书人的声音清晰入耳。
晏安昭今日来与西边的商人讨论事情,见宋浅姝这些日子一直闷在王府中,主动要带她来客栈听书。
宋浅姝自然欢喜,与青禾换上男装,便兴致冲冲来客栈。晏安昭也乔装扮,嘴上粘了假胡子,少了身上的贵气,多了几分商人的俗气。
“你在这儿听书,我谈完便来找你。”晏安昭嘱咐道,在关门前还频频看向宋浅姝,然而宋浅姝早已开窗户,坐着听书了,并没有不舍晏安昭。
晏安昭只能叹气离开,他本想带宋浅姝一同见那商人,一是怕宋浅姝在客栈遇到他人来嚼舌头,二是宋浅姝不在眼前,他不安。还有一点便是晏安昭心中有事并且慌。
奈何宋浅姝并不想听他谈事,只想找个好位置听书,她看过不少话本,但是听书却少之又少,更不想错过今日的书故事。加之还有侍卫在外面,青禾在里面一起听书,宋浅姝并不觉得自己危险。
在那男子到勇士要将恶少送到官府时,房间门被人敲响,青禾过去开门,外面是一个拿着琵琶的姑娘。
青禾问:“姑娘,你有事?”
女子拿着琵琶,柔柔地道:“我只是一介琴女,想问公子是否需要琵琶奏兴?”
宋浅姝两人穿着男装,却仍能看出是女儿身,但李怜儿并不破。
青禾知道王妃并不钟意琵琶,回头见王妃正听得高兴,便直接回绝:“我们并不需要。”
李怜儿并不放弃,:“我今日弹琴次数不多,家中又有老父,所以才斗胆让公子听怜儿弹奏一曲。”
李怜儿声音不低,宋浅姝也听到了,觉得人家找活不易,:“那你进来吧。”
青禾只好侧开身子让李怜儿进房,李怜儿拿着琵琶,频频看向宋浅姝,手指间轻轻触碰琴弦,像是在调音。见宋浅姝并不搭理她,李怜儿问:“公子,想听哪首曲子?”
宋浅姝的心思全被那妙语连珠的书人引去了,背对着李怜儿:“你坐下就可以,等下我会给你结银子。”
“这可不行,我既然拿了公子的银子,自然要为公子弹奏一曲。”李怜儿柔声,若是那勾栏院的恩客听了,定然被她勾去了。
但是这里并没有男人,青禾只想把这看不懂脸色的女子赶出去,多次乱她听书,真是好生讨厌,冷哼一声,便不理会她。
李怜儿低头抱着自己的琵琶,楚楚可怜。
书人留下一个悬疑,醒木拍出一声清脆音,道:“预知后事,请听下回分晓。”
宋浅姝意犹未尽地回想一遍剧情,才关上窗子,回头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椅子上还有些诧异,想起后才对青禾:“青禾,给这姑娘一些银子。”
李怜儿咬唇不语,面色委屈,也不接过青禾的银子,不知情的人倒以为宋浅姝将她如何欺负了,不甘地:“公子,我知道您看不起琴女,但请不要随意拿银子侮辱我。”
“啊?”宋浅姝满腹疑问,用疑惑的眼神问青禾究竟发生何事?
青禾摇摇头。
“那你弹首琵琶曲,曲目你随意。”宋浅姝完,便派青禾去点菜。
“那奴家便弹一首塞上曲。”
李怜儿细长的手指在琴弦之间挑动,一首曲调婉转细腻,缠绵惆怅的乐曲便响起,李怜儿的脸色也哀怨凄楚,让人看了难免生出怜爱之情。
宋浅姝对乐曲并不精通,但听了一会也能分辨出这首曲子所表达的也不外乎是些幽怨情思,便拿起桌上的果仁嚼起来,想着的是今日两个孩子又会给她带些什么玩意,不受李怜儿的一丝影响。
李怜儿也不用心弹琴,多次看向宋浅姝,想知道她凭什么能得到何公子的青睐。看宋浅姝毫无大家闺秀的优雅大方的气质,甚至来客栈这样三教九流的地方,猜她定是个外室。
李怜儿一曲弹完,宋浅姝还没回过神,知她并没有听她弹琵琶,只好站起来,并且语气不屑与微怒,:“夫人,你若看不起我,无需这般作践我。”
宋浅姝抬头看着李怜儿,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李怜儿又:“我虽是琴女,但也有自己的尊严。”
想起来了,这琴女像话本里不畏强权的女子,面对恶霸的轻侮,奋起反抗。但她只是听曲吃东西,甚至没有碰到这女子,怎么就落到了恶霸的角色里了,这女子莫非有病?
宋浅姝恳切地:“姑娘,有病要治。”
对上宋浅姝那真诚的眼神,李怜儿气急了,:“我知道你是何公子养府外的外室。”
“啊?”宋浅姝更懵了,虽这姑娘年纪还,正是个妙龄少女,但是这姑娘怎么病还不清呀。
李怜儿见宋浅姝被自己吓到,气势一下子拔高,汹汹道:“你进客栈时,在何公子身边时就对我耀虎扬威,还故作清高,不理会何公子的示好。谁可知,何公子一走,你就那书人眉来眼去,你怎么这般不知羞耻。”
宋浅姝不语,她仔细回想刚才是否有遇到这个姑娘,只能隐约记得进来时有一道强烈的视线看来,看过去时只能看到一抹背影。
等到李怜儿一大通话完,宋浅姝才问:“你是哪位?我与你并不相识吧?那何公子又是谁?”
“你既然装傻,我又为何要告诉你。”李怜儿下巴一扬,好不得意。
青禾进来房内,看到那个琴女对王妃一副高傲模样,顿时不悦,问:“王,王公子,要不要将她赶出去?”
“你既然什么都不,那就出去吧。”
宋浅姝完,青禾就开门请她出去,门外的侍卫也听看向琴女。
李怜儿威胁道:“那我便把你这个外室的事,传遍整个洛城。”
青禾也看出这女子就是来找麻烦的,“你谁是外室!”
宋浅姝也觉得自己挺冤的,:“我都不认识你。难道你是正室?”
李怜儿顿时眼角红了,:“我当然不是。”
宋浅姝只能冷漠回答:“哦。”
李怜儿指着宋浅姝,气愤地:“你这样不检点的女人,我一定要告诉何公子。”
宋浅姝点点头,“恩,你去吧。”
李怜儿一出门,青禾就将门快速关上,问王妃:“王妃,这女子有病。”
宋浅姝:“是有病的,而且我怀疑。”
“怀疑什么?”
宋浅姝笃定:“你家王爷就是那何公子。”
“啊!”
不一会,李怜儿的声音从门外传到房内,伴随的还有越来越近以及匆忙的脚步声。
“何公子,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李怜儿娇滴滴地道:晏安昭并不怜香惜玉,快步向前走,她只能抱着琵琶跑。
晏安昭对守在门外的侍卫:“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放进来。”
李怜儿假装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何公子,你那外室背着你有了情郎。”
“恩恩,我知道了,你快走。”
晏安昭只想快点发李怜儿离开,然而宋浅姝却突然开房门,笑眯眯地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何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并没有什么事。”
晏安昭将李怜儿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拉开,并不看她带些哀怨与爱意的眼神,走到宋浅姝面前,想要关门进去。
宋浅姝故意:“何公子,我还听这位姑娘的曲子呢。”
“想听曲子,我给你找乐师。”
“不要,我就爱听她的,快进来。”宋浅姝脸带笑容,看不出到底是何意,只是在转身进去时狠狠踩了晏安昭一脚。
李怜儿再次进来,直接与晏安昭告事,:“何公子,我看到这个女人她和书人眉来眼去。”
“恩,我知道了。”晏安昭冷淡地道,“你可以离开了。”
“何公子,你不要因为这个女人伤心,世上还有其他女子的。”李怜儿眼里的情意溢得让青禾都觉得恶心。
熟知宋浅姝看戏不嫌大,事后算总账的脾性,晏安昭赶紧道:“快将她拉走。”
“何公子。”李怜儿再怎么哀怨,还是被侍卫不留情地拉出去了。
“你有事要坦白?何公子?”
青禾早在李怜儿出去时也识趣地离开包厢。
“何是我掩人耳目用的假姓。”晏安昭在宋浅姝身旁坐下,坦白道:“以前你爱来听书,只看楼下那男人,我气不过,只好故意多次叫她过来弹曲。”
“嗯哼?”
晏安昭本来还有些慌张,这女子缠他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他就怕这女子胡。之所以会被她缠上,也与宋浅姝有关,想到从前的事,晏安昭也一下子为自己不平,趁机将以前的心思出来:“我叫琴女来是为了气你,而你非但没有理会,还与那个寒酸的书人交谈,一来二往,你偶尔还会避开我,自己来找他。”
宋浅姝不记得以前的事,自然不知道真假,但又觉得自己会去结交这个书人,毕竟她一向仰慕能将故事的栩栩如生的书人。问:“那我认识这书人?关系如何?”
晏安昭立即回答:“不认识,不好。”
那看来我与他交情还不错。宋浅姝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