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一直住在庆祥医馆附近的一家客栈里,萧烈依旧做他的大夫,起来惭愧,我在大学里学的是商科,到了这里居然没办法养活自己,萧烈就不同了,他是中医大学毕业的,主修中医,很快便在医馆找到了活计,还治好了一些疑难杂症,逐渐崭露头角成了在京城有名气的大夫,不多时就有些达官贵人请他过府看病,每当这时候,我就换上男装,扮成他的师弟和他一起出诊。就这样,经常在各府走动,也见过一些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但是民间医生终是有局限,即使出入官宅,往来的也都是一些职位较低的官员,王府始终是去不了,至于所谓的‘帮助胤禛’,到现在为止还是镜花水月,遥不可及,我每每想起都还觉得荒谬至极,郁闷至极!
事情的转发生在那一天,也是在那一天我开始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这句话。这日,萧烈陪王掌柜出去办事,没有出诊,我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那家古玩店门口,突然想起了那面卖出去的镜子,不知道还在不在,心念一动,提步进了店,若日后有了钱,还是要把它买回来的。
进得店里,掌柜不在,只有两个伙计和几个客人。各色各样的古玩玉器散落的摆放在架子上,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些,我在架子旁站定,附子,凝神寻找我的镜子。
“心!”正看得入神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推了我一把,只听哗啦一阵巨响,回头看去,一个瓷花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站在碎花瓶旁的,是个下人打扮的壮汉,他惊讶地看看地上的碎片再抬头看我,嘴角抽了抽,怒气冲冲的张嘴便骂:“你好大的胆子,打碎了我家主人的花瓶!”这人生得彪悍,语气也十分粗鲁。
我愣了一愣,立即回应。
“我打碎的?我背对着你站着,动都没动,明明是你撞上我的,怎么是我打碎的?”
他翻了翻眼皮,将一插腰。
“这我不管,现在花瓶碎在你旁边,就是你打破的,这是古董,值一千两银子呢,我没法向我家爷交代,你得赔!”
一千两银子,莫不是个金花瓶不成?眼看着这罪名就要上身,我定定心神,提醒自己不要慌,一面也插起来,不能在气势上输了对方。
“话要凭证据,这么多人在场,有谁看见是我打破的?”
他听了不怒反笑,把头一扬,“你,过来!”对着一个伙计趾高气扬的勾勾指。
那个伙计还真的点头哈腰的过来了。
“爷,您息怒,息怒。”
“你且,是不是她打破了这个花瓶?”
“这”伙计看看我,又看看他,迟疑着。
“啊!狗奴才,得罪了我家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活计哈着腰,埋头看不清表情,我见他上紧了紧,又松开,心知要坏!
果然,伙计瞅了我一眼,喃喃道“呃,是,是这位姑娘打破了花瓶。”
那壮汉立时得意洋洋的看我:“听见了吧,还不赔!”
我恨恨地瞪了一眼那伙计,压住心里的怒火,冷笑着朝向那壮汉:“你这样胁迫他,便是要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他怕也会照。哼”当下心里确实不知怎么办,但是一千两银子,就是把我和萧烈卖了也换不来,只得硬着头皮装厉害,“你家爷是什么人物我不知道,单凭你这副仗势凌人的样子就知道你家主子也绝非善类!”顿了顿,我道,“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是我的过错,我必当如数奉赔;不是我的错,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个铜板!”
他似是被这话激着了,瞪圆了眼。
“好大的狗胆,你什么?”
“什么?你狗仗人势!”
他的脸霎时紫了。
“你!你!反了,反了,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这个臭丫头!”扬起便要打我。
见他真是急了,一瞬间,我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现在退缩是自取其辱,只会让他更加威风,索性挺直了腰,昂起头,狠狠瞪着他:“你敢!”
“嘿”声音高挑了起来,“你看我敢不敢”着就挥过来了。
我下意识闪了一下,却仍慢了半拍,那掌便“啪”的一声落下,我身子猛振,立时感到眼前发黑,险些没站住,缓过劲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泪水一涌而上,噙在眼中,几欲夺眶而出,从到大没被人动过一个指头,这是第一次!霎时间,胸中燃起一股无名怒火,我想也未想,逼回眼中的泪水,咬紧牙,抡圆了胳膊,对着他那被得意扭曲了的脸狠狠地扇了回去。
从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勇猛!
又是‘啪’的一声,如惊雷般在这个死寂的店里炸开。
又麻又疼,但随之而来却是一种痛快,一个多月以来堆积在心里的烦躁与怨气被这个巴掌尽数释放了。我忍着脸上的疼,像个胜利者般昂起头,对着那张一侧泛红的脸灿然一笑。
他显然被我震住了,竟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是真的。然而这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又向前逼近了一步,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凶狠,甚至还多了一分暴虐!
“奶奶的!敢打我!活腻了!”他咒骂着又一次扬起。
我必须承认,由于男女体力的悬殊,这第二次我肯定是抵挡不住,但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只有蠢人才会选择现在退出,我于是绷紧脸,用同样恶狠狠的目光回瞪他,心里却是害怕得紧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够了!”在他落下之前,一个身影横在我们中间,我未及多想,连忙后退,有个台阶就赶快下吧,再撑下去与我无益。我心中庆幸,快步闪到四五米开外,稳了情绪,才晓得捂住脸去看那帮忙的人,那人一身淡蓝色的长衫,年纪不大,我看时已制住了壮汉,擒着他的臂,向前一推,那个人“哎哟!”一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看样子是练过功夫的人。”我心里暗暗想,收回视线,向侧面退了一步,再去看那个下人时,只见他瞪圆了眼睛,望着那青衣人,一脸惊慌失措。
青衣人负而立,到显得气定神闲。
“爷,我没看清是您,奴才该死,请爷恕罪!”下一刻壮汉已扑到在地,哆哆嗦嗦的,耀武扬威的神气一扫而光。
原来竟是他家主子,我凝神看过去,他倒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剑眉星目,燕颔虎颈,冷峻中有几分儒雅,温润中又透着威武!不过,帅则帅矣,教出这般泼皮下人的主子,会是个好人吗?
“姑娘,你没事吧!”他没理睬那个下人,径直转过身问我。
我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一双眼睛,幽黑明亮,清冷淡泊,不觉一怔,得是关切的话,为何眼神这般冰冷,丝毫无关切的情绪,反而带着一种慑人的气魄,难以想象这样一张俊俏的脸上居然会有这种眼神,难道我刚才讲的话他都听到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早不出,偏等到我被诓了一巴掌才出来,岂不是故意等着看戏?思及此处,心里一阵不快,语气便也冷了下来。
“我没事,一个巴掌而已!”我放下捂脸的,盯着他道。
他挑起眉毛,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
那汉子不知从他主子脸上读出了什么,半起身,献媚地道:
“爷,就是这个丫头,她打碎了您的花瓶,要不然奴才也不会”
“放肆!”争辩之际,被他一声喝住,他转身道,“刚才的事我自看得清楚,回府再与你论罪,还不退下!”
“是。”汉子悻悻的站到一旁。
“既然没事,那我们走吧。”他没再回头,径直提步朝向门口。
“公子且慢!”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眼中毫无波澜。
我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我挨了打,也打了人,算是扯平了,这事本该这么算了,但我心中有一疑问,不吐不快!”
“你”旁边的人还想什么,他一扬,制止了。
“姑娘请问!”他看着我道。
我清清嗓子,冷声:“公子刚才的事看得清楚,却为何不一早站出来评理,偏等得这边动了,伤了人,才肯出来?莫不是这戏很精彩不成?”
听了我的话,他脸上未有变化,轻抬了抬下颚,道:“在下从未自视为看客,姑娘又何必自比戏子?”略顿,话锋既转,“今日在下御下不严,出晚了,对不住姑娘。敢问姑娘伤势可重,要不要在下请达夫过府医治呀?”
半句讽刺,半句认错,我僵了一僵,心里不快,却也无法发作,只得恨恨道:“伤到不碍事,只盼公子多加管束家奴,莫毁了清誉。”
他听了我的话,脸上似笑非笑,盯了我好一会儿的功夫,轻声搁了句:“多谢姑娘提醒!”转身离去。
屋里登时安静下来,我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伙计。
“兄弟,捧高踩低可是你这古玩店的店规?”
那伙计面露愧色,低了头不话。旁边的另一个伙计出来圆场:“姑娘,这也怪不得他。我们本经营,不敢得罪客人,你可知刚才那位青衫公子谁是?出来怕是要吓到姑娘你啦!”
“是谁呀?”我嗤笑了一声。
他压低了嗓门,用半拢着嘴:“东大街四贝勒府的主子,您是谁?”
‘胤禛。’这下我还真是被吓到了。
出了古玩店,我直奔庆祥医馆去找萧烈,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一路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青衣人的脸,雍正,他是就是雍正,未来的皇帝,令我伤透脑筋的人,心中竟是又怕又喜,异常复杂。
快步走到庆祥医馆的大门,迎面碰上萧烈也从医馆里出来,二人险些撞上。
“做什么这么着急?冒失鬼!”萧烈心情似是极好,抓着我调侃。
“哎,别闹了,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我打落他的。
“嘿,巧了,我也正有事要对你!”
“是吗?”我向周围看看,“这儿话不方便,走,去我住的客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