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至亲至疏,是夫妻
梅清韵和张俞颖一起往宁寿宫去了?忘忧心思一转,继而笑道:“这也是常理,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她们两个人理应过去伺候着。好了,闹了一,你们也都累了,各自散了去歇着吧。”
“那汤婆子在被子里捂着呢,人去收拾一下。”白芷着,往凤榻上去收拾被褥。
眼看着要三更的时候,不见赵祯回来,忘忧便独自睡下。
也许的确是累了,也许是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也不能更糟心了,忘忧今夜反而没想太多,头一挨着枕头便开始迷迷糊糊的入了梦境。
梦里好像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忘忧想要看清楚他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想要躲开也躲不掉。于是心里越来越着急,然而那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终于追上她并紧紧地保住了她。
“啊!”忘忧想要拼力挣扎实际上也只是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从梦中醒来。
“唔怎么了?”赵祯迷迷糊糊的问。
“六郎?”忘忧抬揉了揉眉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从梦里拉回来,无奈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回儿了,你是做梦了吗?看急的这一头的汗,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许是两个人靠的太近,太热了。”忘忧往里侧挪了挪,离开赵祯一些。
赵祯伸把她拉回来搂进怀里,责怪道:“正月里正冷呢,你躲那么边儿做什么?”
“别压着我的肚子。”忘忧抬推了推某人。
“哪有压着你的肚子?”赵祯抬了抬自己放在某处柔软的臂,顺扯了扯被子的一角,“快睡吧。”
忘忧却睡不着了,转了个身,面对着赵祯,问:“太后要把张俞颖也接进宫里来吗?”
“不知道。”赵祯依旧有些迷糊,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在忘忧听起来就有些敷衍。
“怎么会不知道呢?”忘忧不高胸问。
“不相干的人罢了,哪有心思去理会?”赵祯往前凑过来在忘忧的额上吻了一下,疲惫地:“快睡吧,一会儿要亮了。”
忘忧没再多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听见身侧的人呼吸渐渐地沉稳悠长,便知道他已经睡熟了。于是轻轻地把身上的臂拿起来放回去,又给他把锦被裹好,然后缓缓地下床去。
守在外间的姜兰听见动静,忙起身问:“娘娘要什么?您怎么起来了?”
“你往里些,咱俩挤一挤。”忘忧上了姜兰的榻。
“这怎么行?”姜兰想要拒绝,但又发现忘忧身上只穿着寝衣,于是忙把自己的被子裹在她身上,“娘娘可别着凉了!”
“没事。你也进来,别着凉了。”忘忧着,展开被子等着姜兰跟她挤在一起。
姜兰哪里敢这样做?忙去拿了一件斗篷裹在身上,悄声:“无妨,娘娘快躺下吧。怀着身孕的人可不能着了风寒呢。”
忘忧有些愧疚,但见姜兰把炭盆里的火拨旺,又去拿了一床棉被来,方才安心。
赵祯一觉醒来发现怀中空空,一时有些不悦。起身披上衣服出了寝殿便看见裹着被子睡在榻上的皇后和裹着被子坐在脚踏上打瞌睡的姜兰。
“咳咳。”赵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姜兰立刻睁开眼睛起身,刚要话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皇后,方躬身请安:“陛下晨安。”
赵祯使了个眼色让姜兰去外面,然后自己也轻着脚步出去了。
姜兰看了一眼依旧熟睡的忘忧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发髻跟了出去。
赵祯什么也没问,只由着宫人和内监伺候梳洗更衣,然后留下一句“好生照顾皇后娘娘”便走了。
“姐姐,陛下怎么不高兴?”白芷悄声问姜兰。
姜兰犹疑地:“或许是因为昨夜里皇后娘娘悄悄地下了凤榻跑到外面来睡的缘故?”
“什么?!”白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嘘——”姜兰忙按住白芷的嘴巴,低声:“娘娘还睡着呢,你别那么大声儿。”
*
正月十六,新春后第一次崇政殿议事。
大臣们隐约感觉子的心情不怎么好。
但幸好也没什么火烧屁股的大事儿,今日唯一要议的大事就是春闱殿试的事情。王着已经从这次科考的举子之中选出了十个极优秀的,并把他自己最看好的三个人举荐上去。然而赵祯早就看过这一期的考卷,一番点评之后,他没有钦点王着喜欢的人为状元,也把太后早就看中的人放到了一边,而是选了只有十七岁的王陌琛。
散朝之后,中书令王着大人跟枢密院副使史静兰悄悄话:“今儿议政,太后娘娘称病没来,陛下竟也有些不高兴啊,史大人知不知道为什么?”
史静兰笑道:“王大人多虑了吧?陛下的神色是有些沉重,但却并没指责什么。我看就是新科状元没有钦点您选中的人,你心里有些别扭罢了。”
王着忙摇头:“这可不敢。身为臣子,我们自有劝谏之责,但首当其要是为君分忧啊!”
史静兰在王着耳边低声道:“陛下有陛下的考量,这曾长岭排到第七名也挺好的。进翰林院历练两年再放出去,回来便可担当大任了。王陌琛虽然高中了状元,但陛下钦点他在身边伴读,外放的会怕是没有了。这细细的算下来,还是曾长岭的前途更好一些。”
“我哪里是思量这些!史大缺知眼前的首要之事啊!”王着沉沉的叹了口气,又:“陛下如今已经大婚,皇后殿下也有身孕,是该请太后撤帘的时候了。”
“此言不差。”史静兰点点头,又:“我听,昨日上元节,太后登阙楼赏灯着了风寒。今儿一早便传了太医,今儿也没能来崇政殿,以我看,撤帘是早晚的事情,大可不必争这一朝一夕。”
“史大人言之有理。只要皇后殿下再诞下皇子,我朝江山便可万代永固了”
*
春闱结束,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人选定之后便是琼林宴了。
琼林宴是朝中盛事,忘忧身为中宫皇后,即便身怀六甲也不能躲清闲,需得出面料理一些事情。幸好有宋嬷嬷在旁边提点帮扶,赵祯又把大部分的差事都分给了礼部。忘忧虽然忙,但到底还能按时吃饭睡觉,并没有太劳累。
而这几日赵祯都在晚膳时到未央宫坐坐,饭后便回乾元殿看奏折并在乾元殿歇息。他不回未央宫,也不叫梅清韵进乾元殿,竟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日子。
起初,忘忧还以为是因为朝政繁忙,加上殿试忙碌,又选出了那么多可用之才,赵祯忙着大展宏图所以没顾上后宫之事。然而琼林宴结束好几了,新选上来的士子们各自都有了差事,赵祯依旧独宿乾元殿。这就有些奇怪了。于是她让人把乾元殿的常侍内监宁寿远叫到未央宫问话。
白芷引着人进来,躬身回道:“娘娘,宁寿远来了。”
宁寿远给忘忧行礼请安,然后躬身听问。
忘忧问了一下赵祯日常起居的事情,又问:“这些日子陛下一直忙于朝政,可疏忽了去给太后娘娘晨昏请安的礼数?”
宁寿远躬身回道:“回皇后殿下,陛下一直关心太后娘娘的病,隔日便回传太医来问太后娘娘的病情汤药。但因政事实在是繁忙,并没有日日去宁寿宫请安——但个隔三五总会去一棠。太后娘娘的病是沉疴痼疾,每年春都会严重些,过了四月,等百花一落,这病便也好了大半儿。”
忘忧点点头,又问了些有的没的,便吩咐宁寿远好生伺候子,让他回去了。
一时跟前没了人,忘忧靠在枕上默默地想事情。
何妈妈声劝道:“娘娘别多想了,若是不放心,何不就去乾元殿看看?老奴做了陛下爱吃的点心,刚好送一些过去。”
忘忧无奈的笑了笑,叹道:“之前听人,这世上至亲之人是夫妻,至疏之人也是夫妻。早先不懂这话,觉得是悖论。如今倒是有些懂了。”
“娘娘这阵子总是爱东想西想的,想必是怀着身子的缘故。老奴瞧着,陛下的心里只装着娘娘呢。那日琼林宴上,陛下看娘娘多吃了一口那千层糕,晚间就让司膳房又送了许多来。还叫司膳房的厨娘专门过来跟老奴交代了做法。”何妈妈笑着劝道。
忘忧也笑了,又:“咱们就不去乾元殿。你去把点心装一些,咱们去宁寿宫。”
“去宁寿宫做什么?”何妈妈纳闷地问。
“太后病着,身为儿媳我应该时常伺候在侧才是。如今因为身孕不能日夜伺候,但也不能躲清静。这若是让言官们揪住了,那劝谏弹劾的奏章一定会雪片儿般的飞进乾元殿呢。”
何妈妈自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在多劝,忙去装了一盒新出炉的点心,又叫了软轿抬着忘忧往宁寿宫去。
自从上元节那日,张俞颖就被太后留在了宫中居住,原本想着琼林宴后她便走了,然而并没樱她竟在宁寿宫长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