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有一屋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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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龚强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宁向东了然,这么看来,营销点也不过是棋局中的一子,世事如棋局局新,每场开端,车马炮将相帅,各自粉墨登场,各安其职的同时也拼个出人头地,除了他和胖子这两个另类。

    本就不是棋局中的棋子,出局才是预料中的结果,只是这些话,没法明。

    龚强走的时候,满怀心事。

    尽管宁向东再三安抚,却收效甚微,或者胖子来的时候并不是想听什么,只是单纯为了求得一个心理安慰。

    倒是一件事宁向东直言不讳,就是龚强对取消了他介入营销点的决定耿耿于怀的态度。

    宁向东直言相告,这背后所涉及的相关人员,虽然和利益相关的博弈他并不知道,但在这件事中丁启章所起到的影响,他还是告诉了龚强。

    面对前任高官离休领导丁启章这样巨大的背景,龚强的心态由吃惊转而骄傲,随后又产生了庄严的使命感,他暗自发誓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尽管这事似乎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只是无意之中做出了敢为天下先的行为,稚嫩的胖子终究还是惴惴不安。

    随后的日子,简单而平淡。

    只是有时候,宁向东回想起来,两万多块钱,四千多双拖鞋,最少一千多个家庭从自己和龚强里购买过商品,他的心里都会产生出几多骄傲的感觉。

    宁向东身怀一万多巨款,不想存银行,家里除了自己睡觉的房间也不知放在哪里合适,随身携带更是不可能,只好仍然用报纸包好,塞到了枕头下边。

    每天晚上睡觉时,那些散发着淡淡油墨香味的纸钞便一整夜在他的梦里。

    那是钱的味道。

    周日的时候,大哥宁向阳回来了。

    这段时间,大哥好像消失了一样,很久也没有回家,除了打过几次电话就音讯皆无了,父母亲对他既放心又担心,放心的是人民警察的职业天生自带信任感,宁向阳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担心的是,随着搞活经济推动全市发展,在物质的刺激下,很多心术不正的人不断挑战法律的尊严,尤其以夜市为高发区。

    一段时间以来,夜市偷摸的现象泛滥成灾,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拦路抢劫,严重阻碍了夜经济的良性运转。

    这些事件引起市委市政府高层震怒,于是一场以净化市场,打击犯罪分子的缜密计划-利箭行动开始实施了。

    这次行动不但沉重打击了活跃在市区内的惯犯、偷,顺也把骚扰郊县公共交通的犯罪团伙一锅端了,踩四轮儿违法犯罪活动彻底绝迹。

    至此,并原市真正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健康轨道。

    宁向阳这次回家宣布了一件大事,由于搞了一个颇有职业特色的突然袭击,此后很久,一直被宁母霍敏芝抱怨不断。

    大哥带回来一个姑娘,同时正式确认了两人的恋爱关系,这位女朋友让宁向东大跌眼镜,竟然是中心医院的护士周婷。

    同时,他也注意到大哥腰间的一个新鲜事物:单位配发的一部传呼。

    传呼从八十年代开始出现在并原市,当时佩戴的清一色都是生意人,并原老百姓对这些人有个统一称呼:跑业务的,其实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老板。

    带着传呼的人无疑令人羡慕,这是有钱人的标志,那个时候如果不跑业务,没人会选择买传呼,总觉得只有挣钱的人才应该拥有,上班的人两点一线,谁疯了从牙缝里省吃俭用买一个这玩意儿拴住自己。

    看到传呼后,宁向东心里一动,想到枕头下边那一堆淡淡的墨香,他决定给自己买一个。

    按自己马上要分配工作上班了,这个东西对他来一点用也没有,但就是想买一个,心里种下的草,他得拔下来。

    第二天,宁向东去了位于塔城路的电信局。

    营业大厅里没什么人,四周摆着一圈柜台,右边是卖传呼的,左边卖大哥大,没错,就是大哥大,刚刚兴起的港台片里黑帮老大成奎安大傻中必备的黑色移动电话,那个时代,持一部这样的大哥大才是真正**裸的炫富,胖子那种衬衫兜里放一盒外烟的行为相比,只能算经不起推敲的虚荣。

    大哥大过于霸气的造型宁向东不喜欢,太外露的事情他一向抵触,传呼这种东西符合他的气质,巧不引人注意,很低调的样子,只是每次滴滴一响,还是有点张扬了。

    26台的传呼身一千三,不想裸奔的话,要加个专用皮套,五十元,加条链子吧,好看还防止丢失,五十元

    处处要钱,但就是愿意,26台是唯一一家垄断行业,信号强,服务差,收费高。

    除了器还有一张卡片,密密麻麻的数字后面是百家姓,这样来传呼时,看数字代码才能看明白怎么回事。

    前面两个数是姓,后面一串是电话号码,好玩,像谍战

    “要震动吗?”刚准备离开,营业员懒洋洋地问道。

    “震动?”

    “就是不方便的时候,你可以设定到震动,来传呼的时候不响,子只震动,这样什么时候也不会错过信息。”

    “要要要!”

    这下完美了,这正是宁向东想要的,千事万物,于无声处。

    “一百。”

    “”

    这才是做生意啊,宁向东心里呐喊,挣着你的钱,你还得求着他。

    跟买拖鞋两相对比,他越发庆幸自己及时出局,事实上接下去的是无数棋局中的另一盘,他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更谈不上出局,事实上他现在心里感慨的事才是自己的第一桶金。

    当腰中别着传呼走出营业厅时,宁向东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心里那么排斥已经终结的拖鞋生意,那就是太张扬了,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脱离的最初的本质,而脱离了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再有诱惑也要及时放开,就好像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在飞奔,纵然奔向一座金山也不能去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马车到了金山前是一头撞死还是能稳稳停下来。

    传呼要一个星期才能开通信号,宁向东无所谓,心情不错,这时才想起,当初去塑料二厂进货借了老妈几十元钱,该还了。

    给二百吧,把自己发的退伍安置费都交给老妈。

    从此以后,做个懂事的暖男,我有一屋金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